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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坚持追寻真相的fla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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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命运,徒增悲痛。
“请问伍先生,我的手机和那把枪在哪?”
察觉到自己口气不善的赵明峰,立马态度谦恭地补充一句对不起。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这回事。心里真的特别着急,那是我仅有的财产,不留在身边怪不安心……所以能不能让我自己保管。”
5479冷静听赵明峰讲完,迅速回应道:
“这完全是我的疏忽,待我确认后,自然会交还与你。”
又是疏忽,到底这疏忽是真是假?谁说得明白。然而,赵明峰不会去挑刺,毕竟站在被保护者这个立场,他根本就不敢去找5479的茬。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恳求5479.
“劳您费心保管这么久,我还这个态度,真是不好意思。”
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窝囊,赵明峰有些脸红。这种窝囊的感觉好生熟悉,是了,这感觉好似赵明峰尚在家中之时。赵明峰心跳加快,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他与真相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雾,始终看不分明。
至少,赵明峰搞清楚一件事,他压根不想回家,也并不喜欢自己家。可是赵明峰之前的心情,也绝非虚言,他的确想从家庭这个词里求得什么。他不由得扪心自问,他分明不想回家,为何又如此向往着归家?
沉浸于疑惑中,彻底被一时情绪淹没的赵明峰,根本没余力注意周遭事物。因此,接受5479从弧狩危处拿出银色小枪之时,赵明峰显得相当漫不经心。
“另一样‘手机’,须得过些时日方能找到。”
“不打紧,有这个能防身也不错,嗯?”赵明峰不假思索地检查起弹夹,发现弹夹中放置的不是寻常子弹,而是一溜装满液体的管状玻璃器皿。
“这是……什么……”犹疑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闪过赵明峰脑海,赵明峰抓住这个词喃喃道出,“这是……药?”
什么的药,为什么他会需要药?一股冲动涌上赵明峰心头,他用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熟练动作将弹夹复位,同时打开手枪保险。身体告诉赵明峰他曾经做过这个动作,而且还做过不止一次。终于,他的食指可以碰到扳机,赵明峰的心脏越跳越快,冷汗自他鼻尖沁出,心跳声如雷鼓动,耳朵深处响起救护车警报器一般的利啸之音。
然而,赵明峰的表情却是如此平静。更令人奇怪的是,5479的态度也很平静,好像完全没看出他的不对劲。于是,他说声出发,浑浑噩噩地随着5479开始前进。赵明峰的手指一直黏在扳机上,扣不下,更离不开。
——去追求,汝的真相。
祭目姬的声音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明峰右手颤抖着,瞄准左手手背,闭上眼睛,扣动扳机,开枪。
没有枪声,仅有机械运动一声咔哒。温暖的液体湿润赵明峰手背的皮肤,他耳边响起女性的说话声。
【最近很健忘?找医生去开药,不行吗。】
这是,谁的声音。
【被回忆困住并非好事。】
眼前现实骤然模糊,被抛弃的记忆逐步浮出水面。红色的发丝从视野一掠而过,定格于赵明峰余光角落。
【你也到了时候,不需要勉强记起来,那些记忆只会让你痛苦。】
到了……时候?这是……什么意思?赵明峰身体剧震,他不敢低头去看自己双手。他呼吸急促,害怕得不知所以,害怕看到什么。
【药品无用,无论如何不想忘记才来拜托我。】
女性声音透着无奈,还有同病相怜。
【你也真是执着,简直像我一样。】
忽然,形状优美的红唇嘴角翘起的画面,占据赵明峰全部视野。
【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告诉你的事。】
镜头逐渐拉远,终于显出红发女性的全貌。红发女性有着极其醒目的美丽外表,她在赵明峰眼前摆出微笑,蓝瞳遥望赵明峰身后无垠高空。
【我,曾经,拼尽全力挣扎,也没有战胜命运。】
赵明峰确实认识她。
【你还有气力,去选择挣扎。】
记忆中冰冷触感,渐渐与手中银枪触感重合。没错,就是她把这把枪交给赵明峰的。
“……长老?”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从赵明峰舌尖溜出。赵明峰摇摇头,开始确认脑中关于赵明峰的信息。
赵明峰,男性,1988年出生于中国。现在约莫29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节,已离开老家在海外自由畅快好几年,收入颇丰足供其玩乐一生。
可要让赵明峰回忆起老家,他只能记起日日夜夜的家庭纠纷,永恒不变的长辈规训,日常生活的种种煎熬与辗转不安。往昔加诸于赵明峰身上的痛与伤,童年经历的血或泪,不可能忘记,怎可能忘记。
为什么会想要回家呢?那种家……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远到看不见听不到,才是最好。正是为此,赵明峰才会在大学毕业后躲到大洋彼岸,除去金钱往来,几乎和老家断绝一切联系。本已身心俱疲的赵明峰,明明下定过决心,只愿永不与亲人相见,不再为家中一切事宜而忧心。
不管盆景世界是不是异世界,赵明峰理应感到自由。为何他宁可舍弃自由,也要回到老家的牢笼中?为何想回去?赵明峰不理解自己。
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赵明峰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
【你也到了时候,不需要勉强记起来,那些记忆只会让你痛苦。】
每一个人都怕痛,赵明峰不曾是例外。
【请问您是赵明峰先生吗?】
电话彼端传来的话音。
【您作为他老同学能来参加他的葬礼吗?】
的确,赵明峰接过这个电话。然后,他参加了葬礼。谁的葬礼?好像是……谁来着。
【节哀顺变有什么用,等别人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会懂我是什么心情。】
够了。
【节哀顺变。】
赵明峰早就明白了。
【节哀顺变。】
【小峰,一切都会过去。】
绝无可能,没有事情能够过去!悲剧一旦发生,就不会过去。有的,只不过是忘却。赵明峰不想忘记,却也不愿想起。
某些事情,赵明峰本应记得清清楚楚,未有片刻敢忘却。
某些事情,赵明峰本应彻底忘记,抛诸脑后再不回首。
【被回忆困住并非好事。】
长老,你又怎知我赵明峰,是否甘于被困?
前方有丝线纵横,如蛛网般悬于垂下的气根中间,每一条丝线均密密挂着水滴。水滴一副将落未落的样子,持续抗拒大地引力。
“……雨之扉。”
乍闻此言,赵明峰才如梦方醒般抬起头。
“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是,不过,都是小毛病,不需要治疗。”
面对5479的关怀之眼,赵明峰如惊弓之鸟。
“那个啥,‘雨之扉’是什么鬼?”
“庭院会设置雨之扉,说明这附近有‘灵’存在。”
这是赵明峰第二次听到灵这个字。
“‘灵’是什么鬼?幽灵?鬼?”
“一种诞生于磁极,无实体的信息团块。”5479视线一直没离开雨之扉,“‘灵’本体移动之时,会产生多种电流,水滴会因此掉落。”
没有实体?这么说的话……赵明峰张口就来:
“这个‘灵’是看不见的?”
“可探知即可。”
“哦。”
只能用视觉探知的超级弱鸡,赵明峰闷闷应道。
5479见赵明峰似乎不开心,继续解释:
“也不是绝对看不见,如果‘灵’取得实体,便能用你的视觉器官观察到。”
“‘灵’怎么取得实体。”
这个问题让5479有些犯难。
“我大概能算出来,但不见得能准确用言语传达,能借一下手吗?”
5479还没接近,赵明峰身体如水中龙虾,一抽一弹,向后退出好远。
“不用,不用,你随便形容一下。”
5479完全不在意赵明峰生疏的态度,只是依照赵明峰所言,开始发声形容。
“最贴切的形容,寄生。作为寄生的报酬,‘灵’会帮助宿主。之前电流虫应该被‘灵’寄生过,不然不会如此反常。”
电流虫被灵寄生过,赵明峰心下一凛。梦中,他似乎听到过类似的事。
“那个啥,我知道问这个有些傻,灵没实体有特征吗?”
“因灵对人类影响颇大,人类为此做出对策。”5479无机质的黑色双眼,盯着赵明峰,“首先不允许灵以非人类姿态出现,让人免于外观的干扰;其次标示灵之异常,方便人类相关者区分灵与人类。”
5479一口一个人类,差点把赵明峰搞懵,他听了好半天,才想起昨天自己与5479 讲好,把灵长类神明的称呼替换成人类。
乍一听,好像人类非常厉害。实际上5479口中人类,统统是直立灵长类的神明。地球人类和直立灵长类的神明,共同点大概只有相近血缘与相似外观。除此之外,直立灵长类神明和地球上人类几无接点。
“灵有什么异常?”
“因人而异,不过,必定是人类相关者能分辨的异常。”
必定是人类相关者能分辨的异常,有这一句,什么也不必多说。赵明峰梦中少年被灰青色描绘的身影,可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异常吗!
“被寄生会怎么样?”
估计5479已经察觉出不对,赵明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步步紧逼,刨根问底。
“宿主必须供养寄生的灵,灵会夺走宿主能量。”
听起来很危险的样子,可赵明峰还记着5479先前的话,灵会帮助宿主。比起5479,灵会不会更可信一些?还是说赵明峰把灵寄生这事儿,告诉5479比较好。
烦恼间,赵明峰忽生一计,于原地站定。
“我有些累了。”
曾经听过的声音缥缈传来,灰青色的少年于赵明峰视野角落探出头。
“又见面了唷。”
终于赵明峰再次邂逅少年,当然,是在梦中。
“哎,你怎么了唷。”
随着少年逼近,赵明峰下意识往后缩。
见他如此表现,少年倒是笑了。
“哎,我是不是暴露了?”
不知道要不要点头,赵明峰的脖颈就此僵住。
“你也不用这么害怕,我与你们‘神明’间的战争早结束了唷。”说罢,少年使劲跺跺脚,“看,为防止我吓到你,我可是时刻保持这个模样唷。”
的确,少年面貌端正,一笑脸上顿时多出两酒窝,显得十分可爱。光凭少年这张脸,断断不能吓着赵明峰。
“这不是你本来模样?”
少年大方点头。
“你本来模样是怎样?”
“和你一样的‘神明’以前这么说过:无形无质,取其恐惧,方造真体。”少年似乎很是骄傲地仰起头,“怎么吓着你怎么来唷。”
闻言,赵明峰身体又往后缩了缩。
“没事唷,我不会这么做唷。万一把你吓死,我还担不起这个责唷。”
少年不以为意,态度随便地转移话题。
“你拿到思念之物没有?”
“拿到一件。”从支气管流出的空气,化为赵明峰一声绵长的叹息,“有些后悔。”
“后悔也要得到。”少年闭上眼睛,“你死这么想的唷。”
“你怎么可能明白。”
“明白的,我比你自己,还要明白。”少年猛地张开双臂拥抱赵明峰,赵明峰一脸愕然被少年揽入怀中,“我寄宿在你心中。”
不知何时,一轮冷月悬于天际。
“我是,以你的情绪,思维,确立自身存在。所以,我明白。”
这月色好生熟悉,刺痛着赵明峰的心。
“你有必须达成的,目的。可是,你失去了方向。”
曾经在这月光下,在这月光下,赵明峰流下眼泪,痛哭流涕。
“我会为你,找回方向。”
在这月光下,在这月光下……
“这是报酬,让我确立自我的,报酬。”
当赵明峰入睡之后,球形种子弧狩危弹跳至半空,飘到5479眼前。
“你为什么不把‘手机’给他,之前也就算啦,既然他要‘手机’,你不还给他还藏起来!过分!”
“你真的认为他可以保管‘手机’?”
“有什么不可以?”
“这个是他的回忆。”
“那你更该还给赵明峰,赵明峰想要回忆。”
“这里是除去痛苦别无他物的回忆。”5479摩挲着手机白色外壳,“给与他,折磨他,又有什么意义?”
“5479,并不是所有生物都像你们一样,以计算作为最高准则。”球形种子慢慢在空中幻化为人形,她将手放在胸前,“利益得失不是一切,像赵明峰此类‘神明’更是如此。”
“时机到了,我会交给他的。”
“那你就是不打算给了。”
5479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希望你尽快给他。”
弧狩危逼迫5479做出承诺。
“到树干之前,物归原主。”
“我记着啦,骗我有什么后果你明白吧。”
“自然是……明白。”5479翻手手机登时不见踪影,“赵明峰见过‘灵’。”
果然,5479发现赵明峰被灵寄生之事。
“啊,反正也没什么危害,暂时不要强行分开这两个比较好吧。不然他会很痛苦的吧,你不是说不想要增添他的痛苦吗?”
“不稳定因子需要排除。”
换言之,5479根本不在乎赵明峰的感受,不想给赵明峰手机,只是怕赵明峰脱离掌控。
“喂,你们这一支‘亚神’真够恶心的,除了外表根本不像灵长‘神明’。你们有没有感情和同理心。”
“无。”
5479斩钉截铁地否认。
闻言,弧狩危气极。
“我受够了,‘虽可模拟,不算拥有’是吧,你们和电流虫根本是一路货色。比起你们,我宁愿去相信灵!”
5479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