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散》碧酒月清凉

80、12 错身

　　两人就这样折腾了一个下午，近傍晚时，才有人骑马朝这边寻来。

　　来人在不远处下马，带着这边整理妥当后才赶上前来，白甲佩剑，正是子羽。

　　“陛下，天色已晚。”

　　夜缜聆平日里行事虽然随心所欲，但这次是以至尊身份的东巡，出门还是有人暗中护卫的，只是没他的命令不得靠近罢了。

　　缜聆挥挥手，也不说话，随后两人一同上马。

　　天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丝，烟笼雾撩，似自天上垂下来的纱幕，二人就在这纱幕中穿行，任缠绵悱恻的纱抚上自己的脸，缠上自己的心。

　　可是这三人两骑并没有往回走，反而是直接朝迦陵城奔去。

　　待到尹晗弄清楚时，自己已经进了迦陵城。夜缜聆一路扬鞭不语，她也就无从猜测这是要到哪去。

　　三人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前，尹晗只认得大门前两只硕大的石雕辟邪。

　　连那包金的门匾上的几个大字都不认识。

　　自己居然沦落为文盲。

　　她心里暗自神伤。

　　缜聆下了马，回身示意她下来。

　　落地时，凉风忽起，尹晗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下一刻，夜缜聆的披风已经围了上来。

　　上面还有淡淡的龙涎香残留不去。

　　缜聆却不动声色地将马鞭与缰绳朝子语一扔，只吩咐了一声“暗自护卫”后，就带着尹晗从一边的偏门闪了进去。

　　“早进晚进都是要进来的，我先带你在这东齐侯府好好逛逛。”他如是对尹晗说。

　　天色暗沉，雨丝如诉，路边已经点上了幽暗的路灯，行人往来，皆是神色匆匆。

　　一辆红木的马车悠然在路上跑着，车身上显眼醒目的刻着一个“端”字，张扬跋扈地令往来的车辆行人惶惶避让。马车在中正大街上拐了个弯，便停在了东齐郡侯府的门前。车上下来一个女子，因披着披风，身形面目俱是不清。

　　车夫已经上前叩门，立时有人开门，见了女子，十分有礼地朝里一让。

　　“原来是木小姐来了，夫人可是念了好几回了。”

　　木离微低了下头，余光瞥了一眼门前的两只石雕辟邪，心里忽生感慨，到底还是辟邪长得顺眼，不似端闻府上的那两只睚眦，太过狰狞，看了就吓人。

　　当今的东齐郡侯夜倾晓，是夜缜聆的姑姑，性子活泼，喜好热闹，早年人称“晓公主”。她的爱新鲜事天下闻名的，都年近四旬了也没什么改变，自己衣着饮食一天一个花样不说，就连侯府上的布置也是常换常新。

　　用木离自己的话说，这位夫人时刻立于潮流的前端。

　　这边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水声，木离正疑惑，随着前面领路人拐过一个回廊，忽然就眼前一亮。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木离还是被眼前硕大的七彩喷泉惊了一下，不自禁的感叹出声。

　　“木小姐有所不知，侯夫人自那日听得小姐描述这喷泉的原理后，就连夜命府上匠人打造了一座。这些水晶族人手工甚佳，真的做的似模似样的。”

　　“的确是巧夺天工。”木离应道，她也承认，水晶族人的生产力跟接受能力是无人比肩的。

　　“夫人对这喷泉喜欢得紧，一日间要出来看好几回，还直夸木小姐心思聪颖呢！”

　　“蒙夫人过誉。”

　　谈话间，两人已行至正厅一侧的小花厅，因正厅尚在布置，众人皆在这里休息，远远便听见里面莺声燕语，笑声不断，好不热闹。

　　领路之人前去禀报，木离松松将披风脱下，侧身看了下一边风景，出神片刻，一抹恰到好处三分恬静的笑意浮于面上，她微扬了下手，将披风交与已经回禀完毕引她进去的仆从手中，自己缓步走了进去。

　　里面全是女眷，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所有人见了她，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东齐郡侯是个生的富态和蔼的中年妇人，穿了一身妃色的绣金袄子，头上戴着嵌珠镶玉的远远端着看了一会，才朝她招了招手，笑道：“好好好，今天来的是笑美人，不是冷美人，看来端闻那小子终于长进了。”

　　木离面露娇嗔，只看了晓夫人一眼，低头不语，走到近前，才低声说道：“夫人又拿我开玩笑。”

　　“木小姐天生性子真，在端爷那受了气，这脸就冷了，连带着我们夫人看了都要心疼！”一边已经有人陪笑插言。

　　“木丫头过来！”

　　晓夫人淡然一晒，伸手执住她的手，拉她在一边坐下，见她脸微泛红因笑道：“我这辈子嫁过三次，什么男人没见过，木丫头做得对！这男人哪，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懂得珍惜，我们就要学那玫瑰花，好看，还要有刺。”

　　“万一把男人吓跑了怎么办？”忽然有一个娇俏的女孩声音传来，木离闻言望去，只见一女子明眸皓齿，杏眼微挑，却是熟人。

　　“跑了？再找一个不就行了。”晓夫人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木丫头啊，我这也是玩笑，我们端闻可是头一回对女孩子这般上心啊！每次你来我这，他都要派人问个好几遍，生怕你在我这受了欺负，他这么样子，也不怕把我给得罪了！”

　　晓夫人若有所感的拍了拍她的手：“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还是要懂得相互珍惜。”

　　木离不语，只点头，心里正思量着怎么开口，那边又有声音插了进来，正好帮了她的忙，还是刚才那位。

　　“听说木小姐在筹备办义学？”

　　说话之人名叫赵欣，是东齐首富赵老爷的独女，这女孩，性子如火，偏又爱争强好胜，近日总是跟木离针锋相对，每每来势汹汹咄咄逼人，然后被木离云淡风轻地一带，四两拨千斤，铩羽而归。

　　木离早料到今天她又会来发难，只因为昨天这位小姐不知从何处得知自己订做的礼服与木离的撞了色，跑去天衣坊大发一顿脾气，骂的那老板狗血淋头，又是道歉又是赔罪还承诺抢工重新赶制了一套，她才罢休。

　　这件事情，昨天端闻当笑话讲给她听。

　　“什么义学？”晓夫人插口问道。

　　“就是将一些孤儿集中收容在一起，系统传授他们知识跟技术。”木离回答，心知自己此行目的已经达到。

　　晓夫人露出了然，微侧身，细细打量了下木离，感叹：“到底还是木丫头心善。”

　　“这事情我们也有耳闻，似乎前几天这两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闹脾气呢！”

　　立刻有人陪笑，八卦到底。

　　“既是义学，为何独独不招收水晶族人？难道对这些孤儿不该一视同仁么？”赵欣这时才插上话，不依不饶的样子。

　　木离无语，这个是苏生的决定，她怎么知道？见晓夫人同样流露出询问之色，她暗叹了口气，耐下性子胡扯：“赵小姐有所不知，并不是不招水晶族人，只是人手有限，先办的这一期只能招收这么多人，而这些人里面，恰好没有水晶族人罢了。”

　　“人手有限？”晓夫人听出这个词来。

　　“是的夫人，因为是初办，我也只敢小范围试验一下，一旦取得成效，再行扩大也不迟。”

　　“好好，谦虚稳重，胆大谨慎，做事情就该这样！这是好事情，遇上什么困难，木丫头只管跟我提，端闻不帮忙，我帮，好歹外面人还戏称我一声西王母呢！”

　　一边，赵欣已无话可说。

　　这时，有人进来，却是侯府的总管历舒，晓夫人只跟他对视一眼，面色一肃，又一缓，不动声色地拍手道：“各位，天色也不早啦，大家都去换换衣服，晚上的舞会才是正经事！”

　　众人忙应着，先后告退。

　　而晓夫人也由总管陪着，从侧门出去，快步穿过中院，进了一处僻静的角门，里面是个小院，院中一房间门虚掩。

　　晓夫人一进门就立马拜倒，直到屏风后面的人影缓缓答了一声“起”，才站起来，垂首侍立一边。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