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已无法飞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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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的手轻轻敲打着大腿，琥珀色眸子在荧光蓝色字码的照映下，露出危险的锋芒。
围绕在他身边的变数太多了。
南的行动、鼬的决定、不明血族的拉拢、暗地动荡的家族，对他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把把悬挂头际的无形利刃，给予精神莫大压力，因稍有闪失，就有致命的可能。
──仅管，这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
蝎开启了通讯装置。
「鼬，我刚拦截了一个秘密频道的讯息，我想你会有兴趣。」
＊ ＊ ＊ ＊ ＊
迪达拉是被稠密得可以淹死人的暗元素惊醒的。
他猛然睁开眼，只见整个诊疗室都布满了浓稠似墨的暗元素，一个男人的身子靠着玻璃落地窗，不知道在眺望什么。
但不论他在看什么，迪达拉都认出了这个背影。
毕竟不管是南隐匿在克拉克、还是蝎怒火中烧地大肆用圣光炮无差别轰杀最后导致他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医院的事，这家伙都参与度超高，没一个缺席。
「天杀的你怎么会在这？」
保安！这里可是警备公会的总部啊！这样浓密的暗元素也可以不被发现？这是怎么回事，警备公会总部的保全措施也太松懈了吧？还是他们认为有本事踏进公会捣乱的人物发现了也没用，干脆眼不见为净？
迪达拉眉头在抽搐。
「唷，睡得好吗？」男人转过头，背着光，却依旧可以看出他仍戴着面具──不过换了一张新的。
迪达拉暗自思考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被奸人破门而入的窘境──这家伙黑魔法这么强，要张开一个结界的确有可能，当年──很久很久以前在双月大厦的宴会里葛兹家的乌托不是也曾干过这种事？
可问题一，自己竟然就这样睡死直到刀都晃到脖子旁才惊醒这实在不太对劲；问题二，这里是菁英群集的公会总部不是宴会会场，难道真的一个人都没发现？
像是看穿了迪达拉的想法，面具男嘻嘻一笑，指了指远方一栋灯火通明的大楼。
「他们的支持部大楼正面临灭顶大危机呢，管不到这儿。当然，绝大半还是因为我技术好。」
迪达拉往窗户望去，这里的视野很好，迪达拉轻而易举的就越过面具男的背影，看到远处的大楼火光四起，还有探照灯的光点密集的扫过夜空。
……支援部？
宁次就在支持部待命！
迪达拉整个人从床上弹起，但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直击脑海，让他不得不伸手扶着床沿的置物柜。
不行，与此奸人同室之际，他低头就输了！
迪达拉忍着难受的头疼，恨恨瞪着面具男咬牙：
「你放迷雾？」黑魔法里的确有这种功能的小技俩，不过没等迪达拉想通那种低阶魔法怎么能影响到自己，面具男已经失声笑了出来。
「你不觉得你替他找的借口很牵强吗？」
「什么？」迪达拉一愣。
「你真是太辜负我特地来把你叫醒的好心了。」面具男夸张地摇着头：
「顺便告诉你吧，听说啊……那群攻入大楼的叛乱份子在找一个叫日向宁次的人类。」
心脏顿时一缩。
「……为什么要告诉我？」迪达拉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说过的吗？我想要拉拢你啊。我刚刚可是有一百个机会可以杀你呢，你不觉得我很真诚？」面具男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迪达拉一眼，悠然道：
「至少跟赤砂蝎比起来。」
迪达拉沉默。
他动动渐渐恢复知觉的四肢，勉强自己站起身来。
尽管宁次没有松口，但站在晓家的立场，鼬的态度已经说明晓家必须接受这位新成员。
而晓家也确实慢慢地默认了这个还没接受初拥，但迟早会加入晓家的人类。
而对迪达拉来说，在尝到了失去了克劳斯的痛、以及对蝎跟小南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后，任何一个家人的存在都变得珍贵无比。
他本来深信，这已经是晓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的共识。
每、一、个、人。
看着迪达拉拖着笨重的身子勉强张翅离去的背影，面具男人嗤笑了一声。
「小可怜虫。」
＊ ＊ ＊ ＊ ＊
听到警备公会支持部被攻击消息之后，鼬的心脏一瞬间紧缩。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挂掉通讯器的，或者可能连切断都来不及，他人已经往公会总部的方向冲去。
晓家在索兰的根据地离公会总部不远，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到──
如果，他还能飞的话。
鼬直到冲到了窗边才想起了他已无法飞翔的事实。
光转式治疗封锁了他体内的血溶性杆菌，每次的疗程，他都要忍受含有微量圣光的活细胞在体内一点点侵蚀掉力量来源的痛楚。
治疗只剩最后一期，除了长期痛不欲生的手术外，最不能令人忍受的是将再也无法使用他引以为傲的黑魔法。
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为了变成半人类，他能忍受。
为了宁次，他甘愿。
如果他是血族，曾经被主战派的血族屠杀了整个家族的宁次永远不可能接受自己，但如果他因为宁次而变成人类，被愧疚压垮的宁次除了自己就不可能接受别人。
他觉得，挺划算。
他本来这么觉得。
他怔怔看着远处，浓稠夜色另一端的遥远光点。那是总部，正被不明叛乱份子大肆攻击的公会总部。
在那里，可能有子弹会射破宁次白皙的肌肤，可能会有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流下，可能会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把他们手中凶狠的武器，挥舞到那个人的心脏前方。
宁次就在那里，遥不可及的天边。
「大人，专机已经随时待命……」始终谦卑地站在鼬身后的年迈管家像是知了鼬的心思，轻声说。
「…不，不用。」鼬失神地望着远方天际，好半天才有了反应，麻木薄唇吐出的话，像是在回应却更像喃喃自语。
「太远了。」
无法展翅、无法战斗，甚至无法离开晓家的荫庇的他，就算去了，也救不了任何人、挽回任何事。
他已经搞不清楚，选择成为半人类，究竟是让他更接近了宁次，还是把两人拉得更远。
「这种时刻，不去吗？」蝎淡漠的声线悠悠响起，回荡在空旷长廊的低沉嗓音，带着别样讽刺的意味。
「那我真不晓得你变成半人类是为了什么。」
「…赤砂阁下，小的认为，派手下前往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大人……」已经几乎变成半人类了。老管家见鼬用力到泛白的指间抓着纯木雕花窗框，破碎尖锐的木刺早已深深地扎进手掌，他却仍像没知觉似的任血潺潺流出，忍不住替鼬说话。
「其实光转式治疗在企划之初，就留下了一个药性缺口，可以借用外力强制突破。」蝎淡淡的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不关己的事实：
「只是，我可没办法向你保证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鼬缓缓回过头，眸子中红光闪过，老管家大惊，一时也顾不得尊卑关系，急忙插嘴：
「大人三思！晓家人才济济，您大可指派手下立即前往支持……」
「你以为能逃避这个问题一辈子吗？」蝎悠然道：
「主战派东山再起，你没办法保护日向宁次却妄想跟他厮守一生，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老管家冷汗直下，正打算再度开口劝说，已听鼬道：
「你早就知道我的答案。」
蝎笑了。
＊ ＊ ＊ ＊ ＊
等迪达拉赶到时，支持部的大楼已面目全非。
紧急照明灯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入口处的身分辨识仪器被重物砸烂，大门更是留着雷射枪大肆扫射后的满目疮痍，走廊上的景观盆栽、铜像也倾倒一地，警鸣不绝于耳，到处都是惶惶的人语声。
身体经过活动，已经渐渐恢复灵活度，迪达拉展翅，来到损坏最为严重的十五层楼，依循着空气中的气息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坚硬的防弹门早被撞倒，歪到了一边，迪达拉不用走进，就能看到里头残破的模样。
遍地尸体。
鼬跪在地上，怀中抱着满身是血的宁次，大量的鲜血从人类青年胸口伤口流出，腰侧长达七公分的宽大伤口，还能隐约看到肉里裸露的脏器，混杂着血水。
淌了一地的血有着残存的温度。
鼬的唇抵着宁次染着干涸污血的额头，不知在呢喃什么。
迪达拉在鼬的身后没看到印象中强悍慑人的巨大翅膀，只看到形状扭曲的深褐色肉瘤，原本镶嵌在翅膀上的美丽尖牙成了张牙舞爪的畸形硬刺，形貌骇人，而鼬的半边脸庞也被黑色的变异皮肤覆盖，那一端的眼眸没了眼白，成了野兽般通透的艳红。
恐怖的眼眸此刻正温柔地看着怀中慢慢失去气息的人。
迪达拉一拳捶在墙上，深深闭上了眼。
他感受到暗元素的悄然欺近。
已经，没有时间了。
「哥哥，把宁次变成血族吧。」
迪达拉听到自己说，声音有点嘶哑，但很冷静。
鼬眷恋地瞅着他怀中，就算到了濒临死亡之际也仍然散发着干净气息的美丽人类，喃喃道：
「渴望鲜血的宁次，还是他吗？」
「……」迪达拉深深地看了鼬已然毁容的脸庞，与他身后无法忽视的变形肉翅。
「在晓家眼中，不管是半人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晓家的宇智波鼬。」
「也是。」鼬低下头，舌尖轻柔地舔拭宁次颈间半干涸的鲜血。
「我本来就不是来看他最后一面的。」
迪达拉大步离去。
他风一般地快步走在半毁损的长廊上，随意找了一间尚称得上完好的会议室，用力关上，反锁。
冷静的表情底下是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唇。
「是你吧？」
会议间中照明灯光闪烁，里头没有半个人。
迪达拉怒吼：
「回答我，我知道你在！」
顷刻，会议室那端的远程通信终于亮了起来，径自开启的大屏幕中出现的是蝎一向淡漠的脸庞。
「你在这干什么？」蝎反问：
「凌晨两点十分到两点二十二分之间，治疗室的监视系统有被外力侵入的纪录，是谁干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旦那。」迪达拉用力的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紧握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告诉我，这次攻击行动的幕后主使是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他已无法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