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迪]方舟舰长的暴风鸣曲》太临东

8、牺牲堆栈起来的世界

　　「告诉我，这次攻击行动的幕后主使是不是你？」

　　空气顿时静默了。
　　屏幕中的蝎淡漠得令人心寒。
　　迪达拉闭上眼帘，他闻到了指尖扎进掌心的血腥味。
　　或者是刀刃刺进心脏的血味。

　　他从来不曾质疑过蝎的决定。
　　因为蝎值得他信任因为蝎从没对不起他。
　　当初，蝎建言迪达拉去警备公会邀请宁次入队时，他曾疑惑，却不曾怀疑。
　　现在想起来，其实蝎的目的很明显。

　　「你早知道就算哥哥去了克拉克也帮不上忙，而会使用圣光武器的宁次却容易成为标靶。」迪达拉张开眼睛，扭头慢慢看向屏幕中表情始终如一的蝎。
　　「你只是想让哥哥尝到无法保护他的无力感，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甘愿放弃光转式治疗，但是你的计划却因为宁次任务在身失败了。所以，你才策画了这次的突击，今晚那个让我昏睡的药剂也是你下的，对吧？」
　　不是质疑，是肯定的语气。

　　蝎沉默一阵，突然笑了起来。
　　「你变聪明了，迪达拉。」
　　迪达拉心底陡然一凉，没有否认，蝎等于默认了所有的行为。
　　「那你干脆一开始就别提出光转式治疗这种东西！」
　　「这可不行。」蝎调整了姿势，撑着下颚道：
　　「不一开始就彻底粉碎宇智波鼬无聊的幻想，只会让不受掌控的变量越来越多，这样一个难得的战力……折了可惜。」

　　迪达拉湛蓝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瞪着蝎，半晌后，缓缓开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如果是以前的蝎，那个外表冷漠却比谁都想拯救陷入无尽战乱的大陆的丹特戈研发部长，在克拉克时不会无视南、飞段与角都的存在，滥用会对血族造成极大生命威胁的圣光炮。
　　以蝎目前掌握到的公会动态与强大的信息伪造能力来说，要对公会隐瞒住南的事情，嫁祸给从未出面过的未知血族，也是轻而易举。
　　──这一切代表了什么？
　　迪达拉迎向屏幕中的那张脸。
　　精致美丽的脸似乎从未变过，如此的相像，但却又在某处已经有了决定性的不同。

　　「你似乎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接触到迪达拉的神情，蝎淡漠的面容终于有了表情，他笑了，但瞳孔中的火焰却更像怒极反笑：
　　「那你告诉我，伟大的当家，我哪里错了？」
　　「……你该知道，晓家从来不会牺牲家人。」迪达拉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宇智波鼬可以为了一个人类放弃他对家族的责任？半人类不会是宇智波鼬的归宿，他必须掌握他强大的纯血统优势才能对晓有所贡献！」蝎美丽的脸庞隐约闪烁着扭曲的疯狂，他冷笑：
　　「至于南，她根本就是自愿去克拉克引你们上钩！作为一个晓家的叛徒──」
　　轰地一声，宽大的视频银幕被迪达拉一拳砸个粉碎。

　　几乎是同一时间，会议室的门被粗暴的踹破，匆忙冲进会议室的是飞段，他是寻觅着迪达拉的气息追来，但却没想到进来后看到的会是这样诡谲的画面。
　　迪达拉面无表情地站在银幕前，满地都是残破的玻璃碎块；而上方的破碎银幕中还隐约停留着蝎冷酷的笑容。
　　飞段愣了一愣，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对迪达拉快速道：
　　「南趁乱杀了看守人员逃走了，我们得在公会的人抓到她之前找到人。」
　　「……走。」迪达拉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迪达拉。」
　　蝎在后头喊了一声，迪达拉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我跟角都本来是追着鼬来的，不过鼬现在很虚弱，角都先带他们回据点了，
　　南的消息则是我们路上凑巧截到的。」飞段一边与迪达拉飞驰在走廊上，一边快速地解释，他眉头拢聚，「对南的事，你目前有什么打算？」
　　「先带她回晓家。」迪达拉说。
　　飞段听了，踌躇半回，才低声道：
　　「公会不会放过她的。」
　　「真的无法挽回她的话，就带回东区据点封印起来吧……」呼啸的风划过迪达拉的脸庞，迎风而立的侧颜让他看起来分外冷静。
　　「但就算南姊姊真是同盟派的叛徒，也轮不到晓家以外的人来处置。」

　　飞段闻言，不由得扫了迪达拉一眼。
　　印象中这位年轻的当家从未吸食过人血，所以就以血族的角度理解，迪达拉还是个尚未觉醒的孩子。
　　但或许，以人类的角度来说，经历过百年征战、又一肩扛起克劳斯与鼬留下的责任的迪达拉，早就不是孩子了。
　　飞段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心中泛起的那股复杂情绪，究竟是欣慰还是无奈。

　　两人又寻着夜风中的暗元素驰骋了一阵，才在大楼西郊一处人烟稀少的旧型工厂发现了浓稠的暗元素，飞段与迪达拉对看一眼，同时往西郊奔去。
　　待他们赶到时，工厂的老旧厂房上方，浓密的暗元素汇聚成一只巨手紧紧掐着一名公会成员的身体，力道大得好似要把人硬生生截成两段，而一边站着的是一名皮肤灰白干瘪的人类，他身着警备公会的制服，一手抓着攻击型的圣光枪，神色迷离，双眼冒出黑血，颈边被扯开的领子里还有两颗明显的血洞。
　　安静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一身病人白袍的南，她查觉到迪达拉与飞段，美丽的黑色眼眸微微瞇起。

　　「南，妳这是在干什么？」飞段立即调动暗元素汇聚成巨大风刀，划破那只暗元素汇聚成的巨手，但里头的人却只是直直摔下屋檐，滚动了两圈后就再也没有动弹，看来是早就死了。
　　飞段再看向南身旁伫立的活动干尸，心中一凉，同盟派早就不再制造血仆了。
　　「我需要力量。」南缓缓道，可能是没有限制的滥用黑魔法也对她的身体造成了负荷，南看起来很虚弱，比他们印象中的模样消瘦了不少。南的眉头在扫过两人时微微蹙起，「小迪、飞段，别阻挠我。」
　　「南姊姊，晓家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加入了同盟派，妳这么做无疑是与整个晓家为敌。」迪达拉沉声说：
　　「给我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否则我将以晓家当家的身分对家族叛徒进行制裁。」

　　南闻言，回头盯着迪达拉。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一样耀眼的长发，一样明亮的蓝眸，但却与印象中那张狂单纯的孩子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
　　看来，不论是她还是他，都发生了不少事。
　　许久，她才淡淡道：
　　「所谓同盟派的成功，不过是人类这个卑微种族的成功。人类为了自身的存亡安危，与血族联盟，那只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血族的强大。与他们连手的血族吸食人造血，减短寿命、越趋弱小，还必须遵守人类自以为是的种种规定，不许制造血仆，不许使用黑魔法……不觉得可笑吗？这种被人类驾驭的血族……」南说着，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任羊群拔掉狮子的牙、逼狮子学习吃草，这些我都没意见，但如果狮子为羊群牺牲了这么多的下场还是被推下悬崖，那么本来就身处食物链顶端的狮群又为何要忍让？」

　　飞段一愣，惊愕道：
　　「妳真的被那些主战的家伙洗脑了？」
　　「我不过是理解到晓家犯下的巨大错误。」南说：
　　「既然这个世界缔造了人类，又创造了血族，那么祂便是有意终结那个自以为是的种族。人类，说不定也不希望这样活着呢？」
　　「飞段，拿下南！」迪达拉突然喝道。
　　飞段闻言，旋即伸出利爪，朝南的方向冲去，但很快被拿着圣光枪的血仆上前格挡，南冷然看着冲上前的飞段，直视着他轻声问：
　　「人类与血族的合作已经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这样的联盟有什么捍卫的必要？」

　　飞段动作一顿，其实他早在心底觉得克劳斯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不是长时间饮用人造血，那一场巅峰决战，拥有百年资历与纯正血统的克劳斯很可能不会死。
　　思绪这么一停滞，飞段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本来战力远远高于一般血仆的飞段竟被血仆给成功拦了下来。
　　这时，一抹金光用比飞段更快的速度抓住血仆手中的圣光枪，一把捏碎。
　　迪达拉一手抓着血仆手中的圣光枪碎块，一手五指直直刺进血仆心脏把它甩下屋檐，表情冷肃。
　　碎裂的枪身落在铁皮屋顶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这个由无数牺牲堆栈起来的世界，早已无法容忍主战的存在。」迪达拉回过头，湛蓝色的眼眸凝视飞段，一字一句：
　　「如果你否认了这点，才是否认了爷爷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