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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相见时难别亦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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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危险?我又要怎么帮?”贺兰雪走上前了一步。
刘子培道:“这事情待我慢慢说清。还记得同你比武的新科武状元孟维桢吗?”
贺兰雪点了点头——与他有关?
“你虽是个武学的好苗子,可要击败他却很难。我能看得出来,他在刻意放水。”
贺兰雪一怔。这位靖远王果真是好眼力、好城府!开头先说是欣赏她武艺所以与她切磋交谈,可之后贺兰雪才恍然发现,原来刘子培早就对个中利害关系洞若观火。他心机缜密,武艺高强,这样绝佳的两种利器在同一个人身上集合,使得他如同一只长了双翼的猛虎,教人如何不怕?
“那又如何?”
刘子培向前走了两步,方回过头来,道:“孟维桢,新科武状元。贺兰小兄弟你想想看,这武举是六部中的谁在主要负责?若是从武举之中甄选出来的一甲头名都能随随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任意一个人打败,那么我朝的武科岂非太过儿戏了?首当其冲被怪罪的又该是谁?”
贺兰雪感到胸口挨了两计重拳。他就知道刘廷钰不会那么轻易放他离开,原来是这样……用南公瑾的仕途来换她的自由,刘廷钰的买卖自是不亏。
她又复想起了南公瑾那张言笑晏晏的温和脸庞,永远那么宠辱不惊,温顺可亲。却不曾想他为了救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
“所以说,孟维桢让我不是因为他大发慈悲,而是刘廷钰指使的。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借故弹劾礼部筹办武举不力,身为礼部长吏的南公瑾便难辞其咎。而那日观战的所有人,都是现成的目击者……”她越说语气越急,心口越堵。
是了,到时候“徇私舞弊”的罪名是小,“结党营私”的罪名是大。可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够南公瑾喝一壶的。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刘子培意味声长地笑了笑。
“谁?”贺兰雪当即并没有反应过来,脑袋里转了二三,方想到他大概是指“刘廷钰”。
“我不是……”
“不必解释了,我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对你追责的。”
“可是……说到底,我究竟要怎么才能帮他?”贺兰雪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顶上去。”刘子培一口唾沫一个钉,给出了这三个字:“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会打败孟维桢,不是因为他有多弱,而是因为你太强。”
他的双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语气也愈发铿锵起来。是了,捡到了贺兰雪,就是捡到了一枚很大的杀器。而这一切,都要感谢刘廷钊的知会。若不是他,刘子培也不可能得知这里还散落着一颗能够牵动着南公瑾和刘廷钰两方的重要棋子。
“我愿意。”良久,贺兰雪应了一句。
似乎是命运的齿轮将她推向了这一步,无可回头。她费尽心力战胜了心中的恐惧才逃离了端本宫,可如今却要再被卷进去……
也无妨,这条路终归是她自己选择的。为了南公瑾,贺兰雪什么都愿意做;正如同南公瑾为了他,甘于默默付出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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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培同贺兰雪谈了许多,到半夜三更方休。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只不过这一把虽险,可必须要搏。成与不成,便在三日之后了。
刘子培允许她最后跟南公瑾道个别——因为他们的计划一旦实施,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再也没有机会同南公瑾亲近了。于是次日清晨,贺兰雪便出现在了南公瑾的府邸。
南恩浩挥舞着小折扇,一副小主人的架势迎了出来。因上次他对贺兰雪出言不逊而受到哥哥责罚,所以他这次学乖了,嘴上一直小心着——尽管语气神态间处处透露着一股不耐烦来。
“我哥哥还在寝室,公子先去正堂坐着等等吧。”“小号的南公瑾”还是跟个小大人似的,说起话来一板一眼。
“浩哥哥,浩哥哥……”远处传来童婳婳清甜的童声。
南恩浩小眉头一皱,嘟囔着:“这丫头怎么又闯祸了,真不让人省心……”
说罢,拎起袍子便跑,去看童婳婳究竟如何了。
贺兰雪一步一步地走近南公瑾的寝室。那里门户紧闭,南恩浩说得不假,他尚未起身。
他酷爱熏香,故而芬芳盈室,还没有进门便闻得到。
“咳咳……”里面传来两声咳嗽。
贺兰雪站在门口,很是担心他——他平日里作息规律,是不会日上三竿还不起的。今日定是生了病……可这里毕竟是男子的房间,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委实令人为难。
屋内人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幽幽道:“你若想进来,便进来吧……”
他昨晚见她久久不归,摸着黑寻了好些地方,故而害了风寒。
贺兰雪推开了门,缓步走了进去。她见南公瑾身着中衣斜倚在床榻上,满面病容,头发凌乱,心中很是心疼。
“我错了……”她轻声道。
南公瑾却像个跟大人索要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挤挤眼睛抿抿嘴,张开了怀抱示意她过来。他这是在……撒娇吗?
贺兰雪走到了他的病榻前,却被一个力道拉扯得重心不稳。待她再回过神儿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栽进了“病人”的怀里。
一颗心就这么突突地跳动着,她自己都能听见那声音……
他将她箍得越来越紧,好像生怕人被放走似的。
“你昨日为何抛下我,一个人不辞而别,嗯?”
“对不起……”贺兰雪不想骗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都不说。
“其实,我也有事对不起你……”南公瑾的下巴靠在贺兰雪的肩头,两人挨得近极了:“我骗了你……其实,‘金陵韩生’是我,《锦书记》也是我写的。”
贺兰雪说不上来此刻的具体感受,只觉得既紧张,又安心,似乎他的怀抱才是她最安稳的处所。
“说这个做什么?”她一时间卸下了防备,竟乖巧得像个小女人。
“你不是想知道那出《锦书记》的结局吗?我是作者,我来告诉你……”
说罢,南公瑾将身子向前凑了凑,吻住了她的唇。
贺兰雪有些惊骇,身体僵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看出了她的手足无措,便以拥着她的那只手轻轻向下滑,握住了贺兰雪的手。她得到了这样的抚慰,似乎没有那么不安了。南公瑾饶有兴味地吮着,品享独属于她的甘甜。情到浓时,她亦试图回应——尽管那种回应很直白,很笨拙,但南公瑾依旧受到了鼓励。
这个绵长的吻结束之后,二人所处的位置好像有所变化,变成了贺兰雪半躺在床榻上,而南公瑾支着身子,望着她。
贺兰雪触电一般,一下子坐了起来。这种行为让她产生了很糟糕的回忆,委实很糟糕。
南公瑾澄澈的眼神望向她,款款道:“你知道吗?故事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