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萧露湑

18、十七

　　第二天一早，悠没吃早餐便去了公司，抛开所有杂念，全心投入工作，毕竟，忙碌是伤痛最好的麻醉药。午饭悠叫了个外卖应付应付便过去了。晚饭本打算回家泡碗面继续自虐，却活生生让赵阳硬拉了出去，说是悠上次欠他的。想到上次为了毅爽了他的约，悠也不好多加推辞。
　　知道悠是南方人，喜欢吃辣，赵阳特地找了一家当地有名的川菜坊。赵阳说是要狠宰悠一顿，以泄之前失约之仇，到最后却还是抢着付了钱。
　　一顿饭吃下来，悠是酒足饭饱拍拍肚子满足了，从小生在北方从不沾辣的赵阳却是眼泪鼻涕一起流，饭菜没吞下多少，水倒是喝了一肚子。
　　悠笑着摇了摇头，见赵阳抽出桌上最后一张纸巾擤鼻涕，便叫服务员再拿了一包来，撕开递了过去。
　　“谢谢。”刚说完，又开始猛灌水。
　　“不会吃辣还来川菜馆，该说你勇气可嘉呢，还是头脑秀逗呢？”悠不忘拿赵阳开涮，同时打开了一瓶冰镇果汁递给他，说道，“甜可以解辣，这可是经验之谈……”
　　赵阳接过果汁，看了一眼滔滔不绝的悠，抬头咕嘟咕嘟地喝去半瓶。的确有点作用，赵阳红光满面，连心都甜滋滋的。
　　来D市的一个月多来，大多时候都去的YESTERDAY ONCE MORE，享受小资情调。今天这顿饭吃得悠心情备爽，一高兴，便随赵阳去了海边。
　　月明星稀，天海交接的地方，灰蓝与混黑有着浅显的过渡。悠和赵阳并肩坐在沙滩上，天南地北地畅谈阔论。
　　虽说还是夏末，这夜间的海风，却也带着几分秋天的寒气。突如其来地，赵阳竟将手上的西装外套披到了悠身上。刹那间，悠惊跳起来，外套随之落到了沙地上。赵阳被悠过度的反应惊住了，坐在原地仰头愣愣地望着悠说半天说不出话来。
　　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过于激烈了，尴尬地蹲下身捡起外套递给赵阳，干笑了两声说：“被你吓到了！”
　　赵阳依旧面无表情，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接过衣服。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悠说完，正欲起身，却被一个强大的力道拉住了手腕，随后重心不稳地跌入赵阳怀里。
　　那一瞬间，悠的脑子一片空白。单薄而冰凉的身体被火热的胸膛包围了，悠感觉到了温度，却找不到一丝心跳。
　　还记得在毅怀里，她胸腔里不安份的频率；还记得在毅发尾，她眉鼻间痒痒的酥麻。在这个男人怀里，除了了解到自己的冰冷，她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心跳、没有眩晕、没有沉醉……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让她再度意识到，她真的忘不掉他，忘不掉！
　　泪水一滴滴浸湿赵阳的衬衣，凉风吹过，肩膀上阵阵清爽。
　　“你怎么哭了？我……”赵阳松开怀抱，看到的竟是一双水莹莹闪着月亮光华的眼睛。
　　以为自己已能将感情自如收放，岂知悲痛翻江倒海袭来时，再坚固的堤防也被砸得粉碎。悠止不住自己的泪，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对赵阳的道歉只能摇头以对。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赵阳没想到会是如此局面，看着悠泪流不止，心揪着疼得厉害。
　　悠只摇头，更让赵阳自责：“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我……！”
　　面对赵阳的解释，悠完全听不进，她的心已让一份伤痛占满，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清楚赵阳到底劝了多久。泪干了，哭累了，悠终于抽噎着稳定下来，才对赵阳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半天，大家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就那么并排坐在沙滩上，遥望远方，各怀心思。

　　送悠到公寓楼下时，赵阳突然说道：“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准备，我可以等！”
　　悠看着赵阳坚定的表情，知道这便是他刚才深思熟虑的结果。她微微翘起嘴角，摇了头。
　　“我会一直等下去的！”赵阳好看的眉眼皱到了一块儿。
　　“不用了，”悠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回头对赵阳一笑，“我也在等……也会一直等下去。”
　　“你喜欢……韩毅？”赵阳一语揭穿。
　　悠先是一惊，随后低头一笑，不再说话。
　　面对悠的默认，赵阳一脸的忧伤：“你知不知道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听到“结婚”二字，悠的心竟是痛得失了知觉，依旧笑得安然。
　　面对悠再次的默认，赵阳竟有一丝寒心：“你……”
　　“这就是我，不值得你浪费感情，”悠抬头标准微笑，“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赵阳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看着那消失在电梯口的单薄身影，半天回不过神。

　　翌日，如往常一样，将自己丢进工作深渊中的悠感到饿时，已过下午一点。开庭前的工作也算告一段落，悠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拿起电话正想叫外卖，就传来了敲门声，悠放下电话喊道：“请进！”
　　赵阳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袋里叠着两个一次性饭盒。
　　悠想起昨天的情景，有些尴尬，连招呼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赵阳如往常一般走到她办公桌前坐下，将塑料袋放在她桌上：“友情便当，没有毒，放心吃吧！”
　　一听这话，悠的心里竟有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在发酵，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不用担心，失败乃成功之母，昨天那种小阵仗，怎么可能伤得了我金刚不坏之身。”赵阳依旧自在地玩起悠笔筒里笔。
　　身没事，那心呢？悠知道赵阳不是没有受伤，只是不想让她为难。悠知道赵阳是个好人，认识他的第一天她就知道，阳光、善良的他，像个大孩子，干净而真诚。悠的心，寸寸刻着一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毫末留给别人。对于赵阳，她惟有无言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