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萧露湑

17、十六

　　明美说要亲自下厨为悠做顿丰盛的晚餐，她们便顺道去了超市。
　　去蔬果区的途中，经过摆满各种零食的货架。薯片、玉米花、仙贝、奶糖、巧克力、果冻……她曾经的最爱一一展现于前，却不再有曾经的食欲。
　　拿起一包薯片，悠不自觉地看了看身旁。
　　“这边这边！”雀跃的声音响起，一个有着俏丽短发的女孩拉着旁边不情愿的高挑男生走到货架边，“毅，这边！”
　　“司徒悠，把手放开！”毅一脸不爽地轻吼。
　　悠嘟了嘟嘴，将勾住毅手臂的手放开，可怜兮兮地说：“喂，又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你不要找我撒气好不好！”
　　毅见她那样子，也不好发作，伸手从货架上拿起一包薯片看起包装上袋上的产品信息：“你要买什么赶快买！”真不知道这些热量高、没营养、口感差的东西，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虽然这么想，他还是将薯片放进了旁边推来的购物车里，然后又拿起一包玉米花看了起来。
　　“不是我要买，”悠一脸诚挚地望着毅，两只水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是带你来出气的啊！”
　　毅转头奇怪地看向悠：“出气？”
　　“是啊，”悠笑道，“真的很管用喔！每当我不高兴的时候后就会来超市狂购一翻，买很多很多的东西回去把我的储物柜挤破，然后我就舒服了！”
　　毅闻言失笑，虽然有点荒谬，但看着一脸笑容的她，胸腔中竟流淌着一种贴心的温暖感觉。摇了摇头，他顺手将拿着的玉米花扔进了购物车里。
　　“不是这样，”悠抓住毅的双手，往货架上插去，随后像推土机一般将一堆薯片挖出推进购物车里，满满的货架登时缺了个大口，“这样才对嘛！是不是很爽很舒服？”
　　毅顿时无语，看她笑得烂漫，不禁扬起嘴角又摇了摇头。他的确忘记了烦恼，不过不是因为推薯片那一刹的快感，而是因为眼前这纯真的笑脸。
　　后来，每当悠不高兴，或是自己有了什么不快时，毅都会带悠去超市，看着她将一堆堆他不认可而她喜欢的东西推进购物车时的灿烂笑颜，他便有一种由心的满足。
　　“悠！悠……”明美的呼唤将悠从那遥远的记忆中抽离，“你不舒服吗？头晕吗？”
　　看着明美关切的深情，悠摇了摇头：“没，不是要去买菜吗？走吧！”
　　明美被悠刚才手拿薯片、眼神失焦的样子吓到了，以为她又犯头晕了：“真的没事吗？”
　　“嗯。”悠点了下头，将薯片放回货架，朝蔬果区走去。它们已经离开她太久，现在的她已经尝不出它们的味道了。
　　“不买吗？”明美见悠仿佛是很想要的表情，说道。
　　“不买了！”

　　在明美家吃过晚饭，悠觉得有点累，子成便开车将悠送回了公寓。
　　洗了个热水澡，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头发还没干就睡着了。
　　“……Take back that sad word goodbye. Bring back the joy to my life. Don’t leave me here with these tears. Come and kiss this pain away. I can’t forget the dayyou left. Time is so unkind. And life is so cruel without you here beside me. Unbreak my heart. Sayyou will love me again……”
　　《UNBREAK MY HEART》的歌声将悠从睡梦中惊醒，习惯性地从床头柜上摸来手机，接通：“喂！”随后，睡意犹浓地打了个哈欠。
　　“已经睡了吗？”
　　熟悉的低沉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悠瞬间清醒，急忙回道：“没……还没！有……什么事吗？”悠摸出枕头底下的手表，才八点过。
　　“你生病了吗？听说你今天请了病假。”
　　“没……”悠心一惊，连忙回道，“没什么，只是一点小感冒。”
　　“哦……”
　　手机那头忽然没了声响，悠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还……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早点休息，拜拜。”
　　“好的……拜拜。”
　　举着手机，听着对方挂掉电话后连续不断的忙音，悠失了神。

　　大一刚到校那年秋天，由于水土不服，悠大病了一场。父母不在身边，和同学也不熟。在寝室里，除了明美课余时间照顾关心她一下，其他人连问一下都怕添了麻烦。悠有委屈也只得往自己肚里吞。
　　就在悠一个人躺寝室里哭得唏里哗啦的时候，宿舍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悠不想理，可那电话却一直响个不停，吵得她不得安宁。她这才病怏怏地从床上爬起，走到书桌前接起电话：“喂！”
　　“吵醒你了吗？”毅那低沉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没……没有。”悠急忙回道，带着浓浓的鼻音。
　　“病得很严重吗？”透着明显的关切。
　　“……”本来就委屈的悠，听到毅那关心的话语，一不留神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你别哭啊！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电话忽然挂断，悠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有人开始敲她位于一楼的宿舍阳台上的窗子。悠头重脚轻地走进阳台，拉开闭紧的玻璃窗，看见一头大汗的毅，眼泪哗哗地流。
　　“你别哭，”毅隔着铁栏说道。一见悠哭他就着急。几个星期来，悠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转，怎么撵她都还是嬉皮笑脸地跟着，害他被同学嘲笑，他烦得要死。突然，她没跟了，他屁股后头空敞清净了，他却反而不习惯了。拐弯抹角地问了明美，才知道她病了。现在见到她那平时阳光满面的脸庞已是一脸憔悴，再加之一脸的眼泪，他莫名地揪心不已，“你换好衣服出来，我在前面大厅等你。”
　　“干嘛？”悠哭泣之余也不忘解决疑问。
　　“带你去看病！”毅差点没让这小丫头气死，他不是明摆着要带她去医院的样子吗！
　　“哦！”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要进屋。
　　“锁上窗户！”毅板着脸提醒转身要走的悠，她总是那么大大咧咧，“记得拉上窗帘。”说完，伸手越过铁栏把玻璃窗拉合起来。
　　“哦！”悠听话地回道，把合上的窗户扣上了锁。
　　后来，毅骑着自行车送悠去了校医院。
　　也就是那一次，让她之前还因为毅的冷漠而漂浮不定的心找到了落脚点。她终于知道毅并不是毫不在乎她，而是不善于表达，虽然他的外表冷漠，但他的心却是温暖的。于是，她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回首往事竟是眨眼之前。
　　类似的情景，却不再有相似的心情。现在的毅不再会赶过来送她去医院，有的只是朋友式的问候。依旧是那个人，却不再有那份心。
　　悠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倒回床中睡暖的位置，含泪而眠。
　　心间不禁笑问自己，今夜，他是否还会闯入她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