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暴露 ...
-
令裴千语没有想到的是，丞相大人还真就将这件事牢牢放在了心上。
次日，娄奕樊用完早点，便起身向落阳居走去。想来他似是很久没来过落阳居了，一时竟觉得路途如此漫长，不禁低笑，看来这夫人为了隐藏自己，倒是住的够远啊。
待到落阳居近在眼前时，他遣退了随行的丫鬟，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刚入院内，娄奕樊便从打开的木窗看到了靠在屋内软榻上的裴千语，手持一本书卷，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清晨的阳光洒在他那如玉般清冷的面庞上，竟是生出了几分柔和之感。
娄奕樊心便软了些，他思量着，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裴家次女裴千画在大喜前出了无法预测的状况，裴楚国迫不得已寻了自己的亲戚来代替，而另一种便是裴楚国心存歹念，结亲为幌，派人加害为真。
眼下，他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较为大，但第二种也不得不防，如若他一会儿直接说破，万一次女见事已败露，徒然出手，他也好有个防备。如此想着，娄奕樊便打算将此事挑明，若此女果然为裴家近亲，他倒也不多计较，毕竟几番相处，他倒也是对此女颇为欣赏。
娄奕樊没有再犹豫，提步走入了厢房内。
“红湘，替我泡杯茶来。”
娄奕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他突然说道。
裴千语见无人应声，便将目光从书中移向门口，待看清来者何人时，他愣住了。
娄奕樊也愣住了。
方才那一句话，中气十足，语调低沉，虽与夫人平日里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但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他倒是可以告诉自己，夫人感染了风寒，故嗓音有变，但是那双脚又作何解释？
裴千语顺着自家相爷的视线向下看去，不禁苦笑：他此刻赤裸着的双足，白皙修长，分明不是女儿家缠过足的小脚。
他自知事到如今已无可挽回，便跪在了地上，垂首道，“罪民该死，但凭丞相大人责罚。”
娄奕樊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见他此番行为，反倒笑着道，“本相如今倒是彻头彻尾被人摆了一道。”走上前去，他伸出食指挑起了裴千语的下巴，强迫性的抬起他的脸，淡声问道，“说，你是何人？”
这等轻佻的动作让裴千语心中甚是屈辱，但他有罪在先，如今已然为刀俎上的鱼肉，便道，“罪民是裴大人庶子，裴千语。”
“裴大人的庶子？”娄奕樊闻言，却没有移开手，“裴大人倒是老谋深算。”
眼下裴千语虽然没说，但娄奕樊心中已有个大概，想来定是裴家二小姐出了问题，裴楚国拿自己的庶子做顶替，既体现了他舍子力挽局面的决心，又逼得他对这欺瞒无可上告，毕竟这门婚事过去已三月有余，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夫人为男子，岂不是荒唐。
娄奕樊看着身下之人那双倔强又隐忍的长眸，以及轻抿着的薄唇，心里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落寞感。相识以来，虽照面不多，但他向来待他都是尊重体贴，礼数周到，将他看为自己的结发之妻，每唤的一声“夫人”，虽不含情爱，但也出自真心的对待。而他呢，又是已何种的心态，在自己面前自称为“妾身”的？
心里想着，他松开了挑着裴千语下巴的手，没有再多言，便离开了落阳居。
裴千语见他走了出去，也没有起身，就赤脚坐在了地上，心里思绪万分。他想起了老夫人对他说的话：若终有一日，事情暴露，你父亲自会出面解决一切。
“夫人，怎的赤脚坐在地上。”红湘进来看到后大吃一惊，连忙上去扶起了自家少爷。
“红湘，相爷已知道了。”
“啊？！”红湘吓得轻捂着嘴，“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罢了。”他起身又回到了软榻之上，拿起书，继续看。
这厢回到了升日居，娄奕樊可无法裴千语那般不以为意。
毕竟，突然地，他相敬如宾的夫人就变成了男子。
他如今已二十有五，正如太后所说，多年来孑身一人。生于皇家，又怎么奢求感情二字，让他看重的，无非就是三弟，母后，五妹。他一直认为，只有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才是最能让他依托情感的。为了让三弟登上皇位，他忙碌多年，至今更是一心助他坐稳江山，未曾想过儿女私情，三弟不忍，便亲赐御婚，幕后更是心急，他便应予下来。
他想到了大婚那日，那人身着喜袍，与他拜了天地，既是身为男子，心中想来也是充满了屈辱。
到了如此地步，裴家与那人所渴望的，怕只是一纸休书，那样，裴家便可接回庶子，结束此事，虽然如此让裴家有失颜面，但也无损失可言。那人也可以做回裴家三少爷，不用继续屈身在此。
只是，如此置他于何地？
虽然他一开始并不在意这门婚事，但是几番了解相处，他倒是对自己的夫人颇为满意。本以为虽没有夫妻之情，但好歹也是他遇上的唯一一个让他感到舒心的女子，就这样相伴一生，想来也是不错。如今却落得如此局面，叫他措手不及。
走一步看一步吧。娄奕樊在心里叹息。
次日，丞相大人用完早点，几番思索，便又前往了落阳居。
“你们都退下吧。”娄奕樊依然在门口遣散了丫鬟，就走了进去。
仿若昨天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裴千语还是那般，倚靠在软榻边，自顾自的看他的书。
只是今日，娄奕樊刚走进房内，裴千语便有所察觉，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翻身下了软榻，单膝跪在地上道，“罪民拜见丞相大人。”
“免。”娄奕樊道。
“谢丞相大人。”裴千语闻言，便起了身，向后退了几步，与娄奕樊面对面静立着。
娄奕樊这才发现他今日不再身着女装，换了月牙白的衣袍，多了些英气，只是一头青丝还是那般松挽着，为他添了几分柔和。
依旧是长眸淡唇，面润如玉。只是这原先让他看了心生舒畅的面容，如今却再也无法将之与女子联系在一起。
这人已然不再是他的夫人。
“裴公子，”娄奕樊走到了屋内的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叹息道，“吹一曲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