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二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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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墓穴整个开始晃动，像是要崩塌了一般，地上的枯骨因为地心引力的原因，四处飞散，重重得落在一个地方，莫珩将真元灌于脚下，像是定在地面上一般，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那声癫狂的笑声已经停止，莫珩在原地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听到。
思索了一阵，皇墓之中几乎已经找遍，都不见唐桓的踪影，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渊所在的地方。也只有那块地方莫珩不曾搜索。
只是按照渊的性格，莫珩怎么也想不出渊会做出将唐桓和自己葬在接近的地方这种行为。渊就算是不怨恨唐桓，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莫珩摇摇头，几番思索之后，还是决定返回那个地方去看一看。
自己在墓穴之中呆了十几天，说不定渊已经提前离开，用不着撞上。
莫珩想得很好，这次若是见到了唐桓，必定要将他弄得魂飞魄散才好。要不然，指不定自己下一世的复仇又能和这人扯上什么关系。
说实在的，莫珩实在不想和唐桓再有什么关联。
唐桓算计了他一世，他反过来也算计了唐桓一世，莫珩觉得，至少两人算是两清了。
走过长长的墓道，顶上镶嵌的夜明珠掉落了不少，整个墓道都漆黑成一片。像是一条张大口的幽深巨兽，将一切都吞没在看不透的黑暗之中，连同莫珩白衣的身影。
才行至一半，晃动再次开始，这一次远远比上一次要猛烈得多，像是天和地猛然翻转，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下陷，墓道坚硬的石壁也开始山崩离析，碎成大小不一的青色碎石。
莫珩清楚感受到来自渊所在血祭地方的威压，那威压和渊不同，渊的威压多是霸道猛烈，宛若君临天下。而这股威压却透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像是从血里侵出的一般。
光是灵觉触碰到的血腥感就让莫珩觉得窒息，耳边似乎随着这股浓厚的血腥味幻听出不少怨魂的怒号，他们不甘，扭曲，在莫珩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他们死得好惨。莫珩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不久前看过尸横遍野的景象，胃里有些翻腾，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血红惨烈的景象，那些尸体似乎在动，他们扭曲着，挤作一团，根本看不出人形的完整模样，血色的口开合着，淋漓的鲜血从那口里喷涌而出，耳边依旧是“死得惨”的悲号。
莫珩被这些弄得头脑发昏，咬了咬舌尖才清醒了一些，却在下一刻再次陷入这些幻境之中，莫珩的心性不错，但修为太低，制造这幻境的人修为又几乎与渊比肩，自然是挣脱不得。脚下的枯骨也活了过来，咯吱咯吱地爬过来，抓住莫珩的手脚，扯着他的衣袍，残缺的骷髅头张着嘴，漏风的嘴巴传来咔嚓的声音，空落落一眼能看到后脑骨的眼眶让人觉得惊悚异常。
莫珩下意识地动起手脚，却被那些骷髅抓挠得更紧，它们前赴后继，简直要将莫珩活埋在此。
再咬舌尖，痛楚已经不能使莫珩清醒过来。
手脚似乎也不受控制，小幅度地发起抖来，莫珩的手指像是被冰冻住了一般，僵硬得连一个基础法诀都捏不出来。
手腕上渊所送的定魂珠泛着幽蓝色的光，在一片深邃漆黑的墓道中并不显眼。
莫珩在这光芒中，眼神渐渐褪去迷茫和难受，他瞳孔猛然缩了缩，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看着面前毫无变化的墓道，想到刚才看到一切，惊出一身的冷汗。
早就听闻幻境让人难以挣脱，本以为以自己的心性，至少不会太过陷入，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陷入。
莫珩忽略了他虽然心性坚定，但也不是完全无缝，而幻境就是要抓住这些惧怕的事实，将他们无限倍地放大，让人永远沦落在无限的恐惧之中。
看了一眼手腕上帮了自己一把的定神珠，莫珩眼神复杂。
叹了口气，继续朝着目标方向走。
还没走到，地震再次开始，这一次莫珩明显感受不是幻觉，这里的墓穴真的在崩塌。崩塌的程度越加激烈。
远处魔气和鬼气爆发，碰撞在一起，发出犹如爆破般的响声，随后整个墓穴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来不及苟延残喘，发出最后一声悲鸣，便在轰鸣声中崩塌。
这墓穴不知埋在地下多深，陷落也不知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力，莫珩也不敢大意，迅速地掐起了防御罩的法诀，这个法诀当初渊言传身教要莫珩牢牢记住，算是莫珩最熟悉的法诀之一。
这个时候莫珩才觉得，其实渊教给了自己不少实用的东西。
防护罩撑好，铺天盖地的碎石就扑面而来，莫珩转眼就被掩埋碎石之下。
莫珩撑着，起初的时候，灵力充足完全不足畏惧，但没过多久，莫珩筑基期后期修为的真元就消耗得一干二净，但耳边崩塌的声响还没有停止，要是停止真元的输入，整个防御罩就没法支持，莫珩咬着牙硬撑，透支了不少。
最后实在被逼无奈，只能抽取空气中的灵力用蛮横的办法强行转换成真元吸收，然后迅速用于防御罩。
道修一般走的是小桥流水的慢路子，这般急性的动作倒像是囫囵吞枣的魔修所为。
莫珩修道这条路上还是个愣头青，也不知自己这般做会有什么后果。
过度的吸收就导致了莫珩经脉之中的灵气暴涨，几乎犹如实质，莫珩的转换的速度开始抵不上吸收的速度，但是吸收停不下来。
莫珩咬着牙，强速地运转着丹田之内得真元漩涡的，强行将这些蛮横得灵气绞碎，用于支撑防护罩。
但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莫珩没过多久已经到了极限，已经完全没办法撑下去了。
耳边的轰鸣声十分的明显，防御罩破碎的那一刻，莫珩觉得世界都变得缓慢，从头顶砸下的巨石像是死神挥舞着的镰刀，莫珩不是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接近，却是如此心悸。
死亡这东西，不论多少次，始终都能让人心存畏惧。
莫珩身上的过多的灵力开始乱窜，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忽然想到这一世判官交代的任务大抵是完不成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被人拥入怀中，是熟悉的体温和味道。
巨石砸在那人身上，他将莫珩护在身下，两个人被掩埋在碎石堆里，刚才的大块碎石在两人身边堆积，那人用身体撑了一片空间，牢牢地将莫珩禁锢在怀里，没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随着碎石的越堆越多，这里因为有那人的存在，被撑出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莫珩犹豫了一下，就这那人抱着自己的姿势，回抱他。
手指摸到的地方一片濡湿，莫珩似乎闻到有血的味道。
渊大抵是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否则修为如此高的他，何必用□□来给莫珩挡石头。
两人在黑暗中静默了很久，期间莫珩想说话，却听渊道：“别出声，他还没走。你手上有定神珠，只要不出声，他不会发现我们。”
莫珩便不做声，默默梳理着自己身体里紊乱的灵气。他不敢再吸收灵气，怕到时候真的来个爆体。
等了良久，莫珩感受到渊松了口气，体内的灵气也慢慢地稳定下来，莫珩开始运转功法。丹田慢慢地充盈起来，速度虽然慢，但是也让莫珩满足了。
他想到自己刚才想要问的问题，现在却开不了口，便索性闭口不言，沉默地靠在渊的怀里。
现在这里的空间极小，莫珩几乎也只能维持这个动作。
但他不说话并不代表另一个人也不愿意说话。
“为什么没走？”渊略带沉闷的声音在莫珩的头顶响起，莫珩一抬首就碰到了他的下巴，这里漆黑，莫珩能够夜视，却也只能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看到渊的下巴。
放弃了去看渊的神情，莫珩低下头，头刚好靠在渊的胸膛之上。
那胸膛温暖，炽热的温度像是火炉一般，内里跳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和着心脏，一下下，渊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却知道自己似乎有些期待。
他微微怔愣，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白珩的回答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白珩只是有些像皇兄，自己为什么要对他抱有那么高的期待。
想到自己皇兄，他眼神一暗，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皇兄身体之中复活的竟然是唐桓。
皇兄去了哪？
难道投胎了吗？
渊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想起莫珩沉闷的性子，知道他必定是不像回答。
随即又问道：“为什么折回来？是想来看看我吗？”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话的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竟然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这话倒像是句撒娇一般。
莫珩垂着眼，默不作声，手环着渊的腰，渊能感受到莫珩的收紧了几分。
渊忽然想起，皇兄也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说，什么都得靠自己猜。他那人固执得要命，若是真的遇着了什么，你若是问了，他不会回答你，但若是你看着他握什么握得紧了些，就表示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这是唐珩的一个小习惯，渊痴痴地想，这个习惯也就只有自己知道。皇兄还以为他自己没什么破绽。这么想，倒有几分沉入回忆，渊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
他忽然想起有一日自己受伤，皇兄拿着药，为自己擦拭，问自己疼不疼。
那时候他握着自己的手，那时候自己的手还没有皇兄那么大，却能感受到皇兄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但又握得很紧。
像是落水的人捉住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那让渊有些皇兄想要依赖他的错觉，那一瞬间的错觉美好得无以复加。
这个问题莫珩还是没有回答。
他心里知道自己回来是为了杀唐桓。
而他究竟真的是为了回来杀唐桓，还是为了其他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黑暗中，渊忽然低声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几声咳嗽，看来他确实伤重。
“你和他一样，又冷漠又固执，都是个偏激的性子，偏偏自己不知道。”
莫珩：“……”
这个他是谁，莫珩自然知道，能让唐渊记得人，永远都只有一个唐珩。
似乎这一次渊并没有想过能听到渊的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起来：“说起来，我遇见他得时候似乎还小，又似乎不小了。那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他是哥哥，而不是我。”
他陷入了回忆，是不是重伤的人都喜欢回忆？莫珩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僵硬地听渊说完。
“你有兄弟吗？”他忽然问道。
“没有。”莫珩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渊又咳嗽着笑了几声：“咳咳……这样啊。你应该不会明白，当他牵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的手掌只有他三分之二大，手指也不长，握紧了也最多能握下他三根手指。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要快点长，然后包完他整个手掌。那时候冬天很冷，他这人又不爱带暖炉，手长长被冻得通红，还要练习写字。对了，他写的字可好看，温润得就像是他的人。”
莫珩沉默中被渊勾起了回忆，似乎渊是在冬日喜欢握着自己的手，不握的时候也要塞给自己一个暖炉，原来是这个原因。
莫珩在渊的声音中渐渐想起了很多事，第一世的很多细节浮现在眼前，莫珩莫名地觉得心暖。
“他其实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他把一切都盘算好了。但是他这人没有野心的，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其实钟情山水，可他身子骨不好，连门都出不了，我跟他说塞北的风土人情，他整个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向往。或许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表情，我记了一辈子。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很少见他眼眸亮着的模样。他这人什么都淡淡，很少有感情流露的时候。可他后来死了，死了也没能看到那些他向往的风景。我带他走了很多地方，可他再也没能睁开过眼睛。”
说道最后，渊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哽咽。
莫珩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环着渊腰的手，已经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他若是知道，定是十分高兴。”
渊将莫珩搂得紧了些，低语道：“他不会高兴的，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想，等到复活了他，真想问一句，‘皇兄，你倦了吗？’这问题，他当初没回答我，我却想知道答案。他期许我做一个明君，可惜我做不到，若是知道王朝覆灭在我手中，皇兄定会难过异常。”渊的诉说中充满苦涩，其中还夹杂着痛苦。
他又咳嗽了几声，比前几声要剧烈很多。
莫珩恍惚地想起第一世死去的时候，渊似乎真的问过自己，倦了吗。
倦了吗？
倦了吗？
这问题莫珩不知答案。
就是他自己也给不了自己答案。
倦不倦，又有什么分别。路自己选的，依旧得走下去。
不记得谁说过，这人生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选择，好，还是坏？
然而幸福这东西却不是一道选择题。
倦了，又能快乐吗？
“白珩，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渊忽然问道
莫珩一愣。
这种问题上渊几乎不问他的意愿，一直都是自己做决定。
莫珩的沉默，无疑让渊感到难受。
渊似乎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挺傻的，他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声：“也是，是我强迫你的。”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莫珩的手又紧了紧，周围的石头似乎颤了颤，要坠落下来的模样，但很快被渊给稳定。
他咳嗽了几声，笑道：“白珩，你真的很像他。但我心里，你不是他的替代品。他别人替代不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开始一次？”
莫珩还是默不作声，环着渊腰的手又紧了两分。
“白珩，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莫珩不回答，渊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声音变得越来越低缓。
那声音像极了那夜唐渊一遍一遍重复“足够了”语调。
莫珩心里猛然一顿，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抱着渊的手更紧了几分，灵力顺着渊的经脉探入他的身体之中，灵觉所触及之处，只能感受到断裂的经脉和灵力停滞，胸口被洞穿了一个大口的元婴。
那元婴像是渊缩小的模样，此刻紧闭着眼，萎靡得不行。
元婴对于已经结婴的修士来说，就是命脉，不论是道修还是魔修。
果然如此吗……
莫珩心头一紧，说不出得恐慌攥紧了心脏。
唐渊，你说我什么也不告诉你。
可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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