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怨》晚西楼

5、皇帝

　　一大早我便拉着小陶出门，早市嘛，人多，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猎物！
　　这也算是我来这时空第一次上街，洛城不愧为是天子脚下，还挺热闹的。
　　“姑娘到底在找什么呀？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
　　“不准抱怨！”
　　“那姑娘不如告诉小陶，人多好办事嘛。”
　　“呵，不用了。我找到了。”
　　黄天算也不负我！那人一席云锦蓝衫白袍，袖摆和领口烫着金丝。瞧他腰间挂的那玉佩，质地细密，玉体如激脂，精光内蕴。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就连身后带着的奴才穿的也比一般家丁体面的多！
　　这主仆二人像是无所事事的在街上乱晃，我拽了拽小陶，示意往那二人的方向去。
　　待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竟丝毫不输雪的绝美，却多了份凛冽。雪让人容易接近，虽然他并不付出真心。可眼前这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有种世间我独行的无限凄凉。
　　“姑娘，你挡着我家公子的路了。”
　　那家丁见我没有让路的意思，便好声提醒道。
　　“小女子刚才在远处便发现公子身上笼罩了一股极其祥荣之气，一时失神竟碍了公子，真是抱歉。”
　　我不理会他冷似千年寒冰的目光，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他说过‘其实你板着脸也很好看’！
　　“啊，多谢姑娘美言，只是我家公子赶着去个地儿，还劳烦姑娘侧身相让。”
　　赶？瞧你们刚才那样儿也不像是赶时间的人。真是奇怪了，旁边大道你不走，非要我让，果然是连退一步都做不到的大少爷！
　　“我劝公子今日还是早些回府，否则恐有不测意外！”
　　话一出口，不但那两主仆一愣，连小陶都是一脸疑惑不解。
　　“你，你说什么啊你！。”
　　大少爷还是面不改色，倒是那家丁急的指着我大叫。
　　“小女子所说并无虚言，公子气虽祥，可今日煞气惊现十二宫，对公子这种体质的人而言，是大大的不吉！”
　　吹吧吹吧！反正你们也不可能明白！
　　“……我虽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但是听起来，怎么像是妖言惑众？”
　　嘿，倒是挺聪明！算命本就是迷惑众生的玩意儿！
　　“小女子是见今日能与公子相遇，实属缘分。这天下之事我知十有八九。公子若是不信，不妨出个题，不过我要是侥幸答对了，公子那玉佩可就该易主了。如何？”
　　“姑娘！我家公子的玉佩你也敢要？！”
　　大少爷没出声，他那家丁倒是一蹦三丈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这么大声吼什么！我家姑娘才不稀罕那玉佩呢！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的！”
　　小陶憋了半天没做声，这会儿倒是和那家丁杠上了。忠心的丫头！
　　“上面去下面，下面去上面，中间去两边，两边去中间。兔在地，鹰在天，君骑马，围猎忙。凭这二字，你可知我是谁？”
　　那本吵的不可开交的两人听到大少爷说话了，都静静的看着我。一个是看好戏，一个是担心。
　　上面去下面，下面去上面，中间去两边，两边去中间……好一个拆字谜！把‘去’字的上半部分放到下面，下半部分放到上面，中间的‘一’添到上下两边，再合起来，这不就是个‘至’嘛！兔在地，鹰在天，君骑马，围猎忙……这是……尊？！至尊？！这天下至尊……莫非他是皇上？！我傻傻的看着他，像！太像了！雪是皇帝的哥哥，难怪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起了雪！这眼神，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但是我总不能在大街上嚷嚷‘你是皇帝’吧！不过，不是有句话叫‘以牙还牙’嘛。
　　“秋山远，思太湖，八株柳，两边栽。”这合起来是个‘皇’字！
　　他愣了愣，然后面无表情的摘下腰际的玉佩递给我。身后的家丁，不，应该是太监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们。
　　“公……公子，这玉佩……”
　　“我知道。”
　　小气的太监！就算是羊脂白玉，他堂堂一国之君还能舍不得不成？！
　　“多谢公子了。”
　　“用不着，我既有允诺就不会反悔。”
　　那是！君无戏言嘛！我识趣的让道，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会儿要是再不让人走，恐怕我这脑袋就该搬家了！
　　“姑娘，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待他们走远，小陶便拉着我问。
　　“小陶，你看这玉怎么样？”
　　“唉？姑娘就别寻小陶开心了！小陶哪懂这个呀！”
　　我本来只是看中这玉，没想到一来一往的，搭上个皇帝。我这是中了头奖还是怎么了，先是王爷，现在连圣上的龙颜都给见着了！我朝小陶眨眨眼，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刚才那位公子－是－皇－帝！’
　　“什么？！”
　　她吓得大叫，惹的大街上的人纷纷驻足观望，我拖着小陶赶紧跑，一口气冲到了凝王府。刚好遇见雪要出门，轿子备在府前。
　　“有谁在追你们吗？怎么跑的喘成这样？”
　　雪笑眯眯的看着我，可是当目光触及到我手中握着的玉佩时，猛的一怔。
　　“云儿，你见过皇上了？”
　　我顺了顺气，他情绪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不是有谣言说，是当今圣上夺了他的皇位嘛。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至少雪不喜欢这个弟弟！不然刚才眼里也不会闪过一丝杀气了！
　　“恩，见过了。他出题难不倒我，便依承诺送上这个玉佩！”我拿这羊脂白玉在他眼前晃了晃。
　　“……呵，他竟会拿这玉佩当赌注。”
　　“这玉佩怎么了？”
　　雪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头，随即一笑，手轻轻的在我头上摸了摸。
　　“没事儿。我现在要出门，晚饭你就自己吃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不用了，你早点睡。”
　　他见我不高兴的努了努嘴，便柔声说。
　　“我会记得有个人在梦里等我。”
　　“你，说什么呢你！”
　　我红着脸，别过身就往府里跑。他这是约我梦里相会？
　　“嘿嘿，姑娘脸好红呀！”
　　小陶笑着推了推我，瞧那死丫头乐的！
　　“我热的不行？！”
　　“好好好！姑娘吹吹这春风就嫌热，看来要是夏天到了，小陶得多准备些碎冰给姑娘解暑才行！”
　　“死丫头！就你嘴贫！”
　　我做势要打她，却听见后方传来阵阵说话声，便赶紧收手。维持这人前形象可是很重要的，特别还是在别人府上。
　　“你说这皇上一年也不见王爷几次，这会儿怎么前几天刚见完，今儿又召啊？”
　　“谁知道呀。倒是王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竟是个青楼女子！”
　　“我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耍了什么手段，居然把王爷迷成这样！”
　　“青楼女子能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房中术呗！”
　　“哼！狐媚子！”
　　我静静的在一旁听着，小陶气的直接就要冲过去，我拉住她悄悄的绕道走开了。
　　“姑娘！你干吗拉小陶呀！这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的长舌妇就应该好好的赏她两巴掌！”
　　小陶气的直跺脚，好像人家说的是她似的。
　　“算了。你忘了我们走的时候，秋妈妈是怎么说的。”
　　“小陶没忘！可是她们讲话也太恶毒了！非但污蔑了姑娘和雪公子的清白，还说……还说姑娘是狐媚子……”
　　“谁会把青楼女子当正经姑娘看啊，她们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
　　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雪这么做是为什么。如果说，是因为我这张脸，那未免太没说服力了。他好歹是个王爷，要什么女人没有。而且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就听有人说过，他从来不去大堂。那天的出现，是有什么原因的吗……
　　唉……我问又不能问，搁在心里也是桩心事，烦人哪。
　　“可怜姑娘明明并未卖身，却白白被人毁了清誉！”
　　“这是我的命，不怪别人。”
　　我拍拍小陶的肩，这丫头挺善解人意，是个好女孩，不知道以后哪个人有福气能娶她为妻。
　　“老天爷对姑娘还是好的！这不给姑娘送来了雪公子嘛！”
　　“小陶，他一个王爷，能要我吗？”
　　“为什么不能！姑娘不论才貌性情，都是别人及不上的！”
　　到了我住的屋子，我让小陶把门关上，自个儿坐在床上说。
　　“小陶，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可他是凝王，怎能单单只娶一人？而且还是一届红尘女子。”
　　“姑娘，人人都知道姑娘到春雨楼的第一夜便被雪公子赎走，要是硬说姑娘因为呆过青楼所以配不上公子，那不是冤枉嘛！”
　　小陶着急的看着我。
　　“你不明白。就像你一旦进了赌坊，不管是不是真的去赌，人家都会认为你是赌徒。纵然我没有卖身，但雪公子始终是在青楼认识的我。”
　　“姑娘……”
　　“放心吧，我没事的。这些早就看开了。”
　　我对着小陶笑了笑，但一定比哭还难看。是啊，从我知道自己身在青楼的那刻起不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吗。什么是应该接受的，什么是应该知道的，什么是应该失去的，什么是永远也不属于你的……
　　爱情来的时候你不能抗拒，可我对雪真的是爱情吗？还是只是因为他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他不可能会爱上我。会替我赎身，会容我暂住，只是因为怜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该清醒了，那个吻……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