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5、第五章

　　潘绣想了想，道："冯姑娘妙言，是潘绣轻浮了。。。敬姑娘一杯。"他斟满一觞，仰首饮尽，仪态脱俗："此处浊气芜杂，不如随潘绣去拾芥亭，可夜揽温流和棣山屏山寺，星夜之下，把酒言欢，岂不妙哉？"
　　"甚好。"
　　"可。"
　　"。。。"
　　潘绣还是敬了番酒，才称不胜酒力和他们告罪，做足了面子后，翩翩离去。
　　拾芥亭四角的琉璃飞天灯和亭下地龙早已点燃，漠漠秋夜竟不觉得冷。
　　石桌上铺着绣布，盛满各色吃食，还有一壶温好的青梅酒。石凳上垫着软垫，空气中弥漫着
　　"天河漫漫，繁星点点，此景望之令人胸中开阔。"潘绣叹道。
　　"不知棣山和屏山寺有什么说法？"金洛阳遥望一片朦胧如眠兽的山峦剪影，问道。
　　"哪有什么说法，只因山上种满了比较少见的白棣棠，因此得名而已。至于屏山寺。。。"他卖了个关子，"是因为一副对联。"
　　"对联？"冯月如有些好奇，"这对联怕是不甚出名？我竟不曾听说。"
　　"不是不出名，而是无法想像这副对子出自寺庙清修之地。"
　　"哦？那我猜一猜，不会是什么偎红眠翠，窃玉偷香之词？大师的境界果然深奥。。。。。。"金洛阳笑道。
　　"无耻。"冯月如冷冷道。
　　苏双抚过剑柄，神情不动。
　　潘绣无奈摇头："金兄玩笑。。。你已经猜出来了，可对？"
　　"出名不知出处，却带有'屏山'二字，自然是那副。。。。。。'仗剑千尺水，抚鞍万屏山'。"冯月如接口。
　　金洛阳一摊手："月如高材，自愧不如。"
　　"尤为无耻。"冯月如淡淡道。
　　金洛阳哈哈大笑。
　　"听说在前朝，这座山本就叫万屏山。。。也不知是谁种的棣棠，让人把它本名都忘了。"潘绣慢慢拨开一只蜜桔，他的手细腻若春葱，片片指甲像晶莹的圆贝，衬着橘红的果子好看的让人想吻一吻才好。
　　"棣棠满山，似薄雪倾盖，想必景色十分动人。"冯月如露出些许神往之色。
　　"你看那山像不像一只沉眠卧鹿？待山花满枝，月色如水，便是白帝城一景——烧雪白鹿。"
　　"我倒是听过另一句话。"苏双忽然一字一顿道："阊阖九重，不知白鹿。"
　　夜色渐深。
　　偶尔有老去的秋虫发出衰弱的鸣叫，不一会儿又悄无声息。
　　海棠有泪伤秋瘦，回首江南已倦秋。
　　"。。。你们也是为了'魂瓶'？"潘绣沉默良久，道。
　　"你借着生辰宴的名头，让群雄汇聚于此，不就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念头？想必不出两天，人人便知此'白鹿'即使彼'白鹿'了。"金洛阳把玩着扇子，随口一说，便是诛心之言，"今夜风大，不美。"
　　"。。。不愧是'花杀怯芙蓉'，你花既开，百花皆杀。"
　　说到"魂瓶"得提起前朝——梁。那时天下出了个奇人，阅尽百经，走遍万水千山，寻寻觅觅，终于培育出了一种种植方便，产量奇高的稻谷——善苦。他死后将种子装入"魂瓶"作为陪葬，只留下一句"飞天夜叉，婆娑跏趺；阊阖九重，不知白鹿"作为线索。后来梁朝动乱，虞亲王起兵造反，割据北方。陆将军占据南方。然而北地苦寒，虽然骑兵良马骁勇善战，却因为收成不多，粮草稀薄，和南方的大将军王战成平手。于是"善苦"进入了二人的视线。
　　得善苦者，得天下！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虞国，宛国相继建立，老皇帝驾崩，善苦却依旧毫无消息，两国依然在对峙，边境连年战火。
　　而今日，有人想要打破这场胶着。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潘绣摇头微笑，起身来到亭边 ，长身玉立，鸦黑的眸子泛着浅浅银光，"我要看看这——"
　　他信手一指亭外，只见星穹如覆斗，人间灯火闪烁，墨江东去，茕雁惊寒。
　　"究竟是花虞天下，还是陆宛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