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6、第六章

　　"没想到潘公子看似温和，却是傲气到骨子里头了。"金洛阳微红的眼角溢出一丝冷意，"不过，最有发言权的，是冯小姐吧？"
　　那前朝的奇人，名叫冯良。
　　冯月如凝艳的眉眼没有丝毫动容："家祖的想法难以捉摸，连后人都没有多余的蛛丝马迹，想必不过有能者得之，善谋者居之，我有什么好说的？"
　　金洛阳连连摇头："人心总是偏着长的，你家那老祖宗还真有意思。"
　　冯月如微哂："老娘就是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只此一句，凶态毕露。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金洛阳悠哉悠哉喝起青梅酒，"又不是我急着找善苦？潘公子，你说是不是？"
　　潘绣坐回桌旁："多谢金公子为弄锦心忧，不过在下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潘绣，字弄锦，"不过我真是好奇，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一直沉默的苏双忽地开口："有船。"
　　船？什么船？
　　三人望向漆黑的温水，只见一蓬渔火明明暗暗，在这月落乌啼霜满天之际，竟是有种妖异的美态。
　　灯光胧明，映着那只素白画舫，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这么一艘小小的船，潘绣看着它，心中想起的，却是那句——
　　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那是？"潘绣问。
　　"焦六舫。"弹断六弦，桨里香焦。
　　"谁的？"
　　苏双淡淡看他一眼，那空明的眸子映着渔火似乎微微波动着，像是一杯琥珀："红非镜。"
　　江阔云低，红非镜。
　　"哦？因缘际会 ，果然奇妙，若能再与之对饮，何妨再浮三大白！"潘绣转念一想，"咦，之前苏公子似乎就知道他会来？"
　　"我与他同行。"
　　潘绣点点头，大概因为什么事苏双先下了船，红非镜走水路较慢，所以现在才到。
　　"唉，我都没坐过焦六，苏双好运气。"金洛阳似笑非笑，声音微低，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苏双只是望着焦六舫。此时船头已立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峨冠博带，衣袂如翻滚的波涛起伏不定，星光之下，似要羽化登仙。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金洛阳拾起玉箸，敲着杯碗唱道。
　　"金公子怕是醉了，难道不应唱'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吗。"潘绣笑道。
　　金洛阳摇头不语。
　　冯月如笑容冷漠："他是犯了痴症。痴心妄想的痴。"
　　星月之下，潮水之上。
　　那人横波而来，惊鸿掠影，点尘不惊。那竟不像是轻功，倒似飞翔。
　　待那人近得面前，潘绣竟情不自禁站起来，却说不出话。
　　"你说我唱得可对？"金洛阳展开扇子，指尖抚过重重楼台烟锁，画楼琵琶。
　　"我听得到。"那人看向金洛阳，神色漠然，像是冻结在悬崖尽头的明月，凝结在眉间的紫碧丹华。
　　气度端严，姿容冶艳。
　　颠倒众生。
　　"我是红非镜。"男子转向潘绣，明明只简简单单看着你，说着话，却让人觉得仿佛受到莫大赏赐，竟是受宠若惊。
　　"在下潘绣，字弄锦，公子叫我弄锦，阿绣都行。"潘绣抱拳一礼，"稍待我再添碗筷，入席共醉可好？"
　　"不用。"红非镜手掌一翻，递到潘绣面前："贺礼。"
　　待潘绣接过，红非镜冲众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等！"冯月如忽然冲到亭子边，对已经落到画舫上的男子喊道："红非镜！红非镜！你要去哪儿！红非镜！你要去哪儿！"
　　红非镜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只是在看两岸连山，危亭渺渺。星辉月下，他们离的太远，太远。
　　等焦六舫驶向远方再也看不分明，冯月如才脱了力似的，踉跄着坐回位子，沉默不语。
　　潘绣摩挲着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枚玉坠，雕刻的人物十分奇异：四首，三目，八臂，手中持着太阳，月亮，宝铃，金印，弯弓，矛，戟等法器。
　　潘绣眉头微皱，不待细想，苏双已起身告辞："有事先走。"运起轻功，看方向似乎是追着红非镜去的。。
　　金洛阳猛地收起扇子，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