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7、第七章

　　七。几番识干戈
　　这一年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发生了许多大事。
　　花虞种下了一批全新的稻谷，陆宛镇北大将军踏过虞宛边界线——纥江，攻破了虞最南方的城市——末纥。
　　这几乎称得上偷袭的举动，并没有想象中势如破竹——因为一个人。
　　金洛阳。
　　他抽走了宛国近乎四成的经济力量，让这个国家陷入一片混乱。他在用行动告诉宛国的帝王，你打不起。
　　然而，一个万万预料不到的人站了出来与之抗衡。
　　那是当朝的太子妃——冯冼月，小字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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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迤逦缠绵着鲜红的锦袍，那红如火又如血，衬着一节雪白的颈子，红者凄厉，白者凄惶。
　　她伸出手，抚过藕色的墙，朱色的廊柱，精巧的四合小窗。。。最后温柔地拉着一枝稍长的金边瑞香，似乎想摘，又有些舍不得。
　　雪冻蓬莱山野梦，暖骨夺香红总管。这花一向受人喜爱，别称颇多。
　　"你如喜欢，为何不摘。"男人不知何时来的，他不远不近站着，说不上疏离，也绝谈不上热络。
　　"这世上，哪能事事如意？该放手的放手，求而不得的不求。就像这花儿，让它开到最后一刻，便是圆满。"
　　"你何苦。"
　　女人松了手，花枝一荡一荡地渐渐恢复平静，她目不转睛看着，神色安宁："我也不过求个圆满罢了。。。。。。"
　　"我终究是宛国人。。。惊鸿，我从未想违抗这段早就注定的姻缘，就像温水日夜不绝流逝，向东，向东，再向东，哪怕风波骤起，山崩地裂，也不复西归。。。。。。"
　　"我从未偏离轨道，又何谈一个'苦'字呢。"
　　男子沉默地看着那抹红淹没在深冗暗淡的重重宫阙，那些房子太高太大，容不下一丝阳光驱散寒意，照亮一个女人小小的心扉。
　　"可是。。。。。。"
　　男人的声音吹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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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国最森严的监牢，叫无赦。穷凶极恶的贼首，通敌卖国的奸佞，胆大包天的刺客。。。这些因各种原因没有被当众枭首的罪犯，通通关押在这儿。
　　而今年，一个怎么看都不应在此的人，被关在九重"业火狱"。
　　那是一个青年，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即使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他依旧八风不动，笑容温和。
　　"喂，你犯了什么罪啊？"狱卒有些不忍这么一个风华无双的人埋没于此，送饭时轻轻问道。
　　"大概很重吧。。。。"青年道。
　　"重罪？你看那人，当年暗中投靠虞国皇子，拱手送出了北疆五城，也不过关在"黄泉狱"。你能比他还厉害？"
　　青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只是把'善苦'给了虞国太子而已。"他微笑，"。。。。不过我大概快出去了，幸会，在下潘绣。"
　　。。。。。。狱卒失手打翻了碗，烂糊糊的粥溅了一地。
　　一月，潘绣入仕，举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
　　出狱时奉的是太子口谕。宛国太子——陆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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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长莺飞，暮春三月，本是红笺信短，桃花欲开的时节，然而今年却生生成了"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
　　战争，又爆发了。
　　宛国护国大将军陆丰和裨将潘绣帅兵十万，虞国平南大将金洛阳帅兵八万，仅隔着一条不算宽广的纥江，遥遥对峙。
　　让宛国心寒的是，一向后劲不足的虞国和他们熬过了料峭春寒，熬过不算热的夏天，熬过寒冷的秋，一直熬到了这一年初冬。
　　初冬，天阴似铅，满目荒凉。
　　所有人心中有数，这是极限了。要么班师回朝，竹篮打水；要么从此鼎定中原，天下一家。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战争早已结束，整个大陆依然传唱着当时的童谣，久久不息：
　　你且看陆地行戈，鸿飞遍沧海。
　　人道是命运无常，花开满天涯。
　　嗟乎，嗟乎，
　　原来是命格无双，相思欲成伤。。
　　可记得陌上淮下，风细柳丝长？
　　归兮，归兮，
　　一个是西风断雁，一个是江阔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