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天黑夜来得太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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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苏跟着陈一舟走进铺子，才发现，原来是卖小提琴的。
铺子的层高很低，也只在房顶挂了一盏吊灯，屋子里不太亮。许苏看到砖墙上挂着样式相同的小提琴，大小和颜色也几乎都差不多，他不是什么识货的人，陈一舟却抬头一架一架看过去，似是行家的样子。
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老伯，50岁左右，梳着油光光的头，白衬衣和毛背心，西装裤上还扯着两条皮背带。许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穿越了。
老伯看到陈一舟，扶了扶眼镜，恭敬地欠了个身，喊了一声“陈先生”，然后就领着他一一介绍墙上的琴。
许苏用胳膊肘抵了一下陈一舟，轻声问，“你们认识？”
陈一舟有意凑到了许苏耳边，也轻声说了句“不认识”，然后又正儿八经地听老伯讲。
许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陈一舟刚才说话的气息萦绕在耳际，有些痒。
原来这一屋子的都是手工小提琴。
店主老伯是一名老工匠，手艺十分不错，口碑在业界算得上好，不然陈一舟也不会特意过来寻这样一家不起眼的店。店里的顾客也相差地很大，有初学琴的孩子来求大小合适的小提琴，也有一些世界级的小提琴家，只为来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特别的礼物。
还有就是像陈一舟这样，明明是个钢琴家，却来买小提琴的。
许苏是这么觉得的。
陈一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的一架琴上，有些玩味地盯着看，许苏顺着瞄了一眼，果然够特别。那是种泛着鲜红的棕色，红得招摇，小提琴上仅有的金属器件是金色的，显得整个琴身都闪亮起来。
“我可以试试吗？”
陈一舟指着刚才看中的那架琴，老伯笑着帮他取下来，又给他递上弓，陈一舟随便拉了几个音。
“这个是欧洲的云杉，枫木是阿尔卑斯山的。”老伯在陈一舟的试音声中说道。
陈一舟没有回话，断断续续的音渐渐连合成了曲子，慢慢地开始越来越流畅，曼妙的音符像清风一般拂过，许苏有点恍惚。陈一舟拉的是《梁祝》，他拉琴的时候还微微靠着身后的墙壁，拐杖倚在一边，很随意，悲凄的曲子现在听来却透着平淡的安静。
而许苏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陈一舟。
两人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街上几乎没有人，路灯泛着淡淡的幽黄的光，和着洒下来的清冷月光，映在并排走着的两人的肩上。
许苏有意地侧头看了眼陈一舟，月光下，陈一舟的脸显得越发苍白，已经不是在比利时初次见面时的短发了，刘海遮住了半边的眼睛和些许面庞，另一边的头发被捋到了耳后。陈一舟的个子要比许苏一八三的个头矮一点点，加上微长的头发和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越发透露出了一股妖娆的气质。许苏也不知道，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就想到“妖娆”这个词，明明陈一舟拥有着分明的男性五官，身材也算高大健硕，越想越与“妖娆”这个形容女子的词不搭边。
“许苏？”
“嗯？”许苏立刻缩回了自己的目光。
陈一舟眯眼对许苏露了个大大地笑容，扬了扬手中提着的小提琴盒，说：“走，我请你吃饭去。”
“唉？”
“嘿嘿，多亏了你，淘到好东西了。”陈一舟说话的语气有些小兴奋，他确实很高兴。
许苏无奈地笑了笑，扶了扶额，说：“现在是饭点，少年，这附近等位会等死。”
“啊，真的么？”
“唔，起码要1小时，除非是不好吃的餐馆。”
陈一舟听闻，原本兴奋的脸瞬间变成了拉拢的表情。
面对跟小孩子反应一样的陈一舟，许苏只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更为有趣的东西。陈一舟的表情动作跟他的穿衣打扮和职业相比，简直完全不符。
“反正举手之劳而已，下次吧。”
“好吧。”
陈一舟撅了撅嘴，许苏顿时觉得有些不忍心。
“不然，去我家凑合一顿？你现在回医院也没什么好吃的吧。”
陈一舟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来转头看着许苏，原本落寞的表情又突然变得炯炯有神，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还真是不客气，许苏想。
许苏的公寓在S大附近，离市中心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路上又堵了会，等到了许苏家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
“你随意，我去做饭。”
许苏开了门，把钥匙随意扔在鞋柜上，脱了鞋便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陈一舟跟着许苏进了门，玄关处没有多余的拖鞋，看来这个屋子只有一个人住，并且不常有客人来。陈一舟勉强从鞋柜里翻出来一双棉拖，把拐杖倚在门口，直接走了进去。
玄关正对着客厅，黑色哑光皮质沙发的扶手上挂着条应该是主人脱下来的牛仔裤，甚至连皮带都没来得及取下来。沙发前的小木茶几上，摆着各种零食，烟灰缸里还残留着几个被压扁了的烟头，陈一舟有些诧异，他从来没有从许苏身上闻出过烟味来。
陈一舟站在沙发边上，环顾四周，却被电视机背后那一墙的唱片给惊住了。
那些唱片被摆放地很整齐，一摞一摞地排成排，陈一舟走进细细地扫了几眼，发现不仅有流行乐，还有电影或是动漫的原声，甚至还有歌剧，而最顶排居然还混着几张四、五十年代的唱片。
最后，陈一舟瞥到顶排的最右手边，意外地发现了自己出道来发行的几乎所有的CD。
因为太熟悉，所以只一瞥，就愣住了。
陈一舟抬手，抽出其中一张，打开，在封面的背后，有人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了两个字：破茧，然后署了2年前的一个日期。那是许苏刚从布鲁塞尔回来的时候，买的第一张陈一舟的专辑，而这张专辑，陈一舟是以“困境”做的主题。
陈一舟寻思着这个2年前的日子，鬼使神差地，将盒里的CD取出，放入电视机旁的播放机里。
陈一舟把音响的开关打开，不禁感叹了一下，啧啧，连音响都是boss的高端版。
首先响起的是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熟悉的旋律，让陈一舟原本已经快遗忘了的感情一下子被千丝万缕地抽拔出来，然后在心口交织、堆积，最后从那围成的茧中挣脱出一只飞蛾，扑腾了两下翅膀，飞出了心底。
陈一舟从来不知道，原来“困境”以后是“破茧重生”。
厨房的移门被推开的声音，陈一舟从音乐中回过神来，回头，许苏正一手端着一个盘子站在门口，脚还够着移门，努力让门往一边又推了推。
许苏听到乐声，瞥到陈一舟手里的CD盒，不禁皱了皱眉。
“盛饭去。”
没有波澜，几乎是平调，陈一舟却从里面听出点娇嗔。
“看来梁医生说的似乎不太对。”陈一舟放下手中的东西，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她跟你说什么了。”
许苏把盘子放下，又跟着回了厨房，倚着门框杵在门口。
“她说你是生活白痴，本来我也觉得，毕竟医生看上去都既学术又正经。”陈一舟说着，也盛好了饭，端着往外走却遇到了阻碍，“我一直觉得，医生应该都有洁癖，家里也应该全是白色，没有多余的东西，倒是应该有个什么人体解剖模型，或是器官图挂在墙上。”
听到“人体模型”和“器官图”，许苏忍不住轻笑出声，歪过身子给陈一舟让了道，“你说的那是医院。”
“噗。”陈一舟也忍不住捂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那天黑夜来得太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