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之外》末厢

3、第二章 万事开头难

　　第二章万事开头难

　　“宁同学……请你……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孙子鸣同学！”
　　在从宿舍通往教室的路上，宁皓天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满面潮红的恋爱中的少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事找事做。
　　一个月前，自从孙子鸣第一天在教室里被围观开始，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女生和男生在他们的班级外嘀嘀咕咕，渐渐地，女生们开始拿着情书却不敢送出去——因为孙子鸣几乎每节课间都在睡觉，谁都没有这个胆去叫醒他。
　　宁皓天最初也是懒得理的。后来当上了班长，然后就开始发现围观人群已经造成班级门口拥堵，导致老师要挤很久才挤得进来。
　　宁皓天真是不理解，一个人睡觉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有一天宁皓天的课是在快中午的时候，孙子鸣已经上完了在早上的课，正在桌上呼呼大睡。宁皓天来到教室门口时就知道，这家伙估计从上课开始就一直睡到现在了。
　　一边说着借过一边拼命往里面挤，这时候也就宁皓天这么好脾气的才会微笑着和别人说借过了。
　　“那个……同学。”
　　感觉到衣摆被扯了一下，宁皓天在人群中停下来，顺着那只纤细的手看到一个脸红红的拿着信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高年级的，估计是来告白的。这家伙，真是全年龄通杀啊。
　　“请问你是孙子鸣的同桌吗？”
　　“是。”
　　“那么，可以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孙子鸣吗？”
　　学姐不愧是学姐。之前堵在门口的应该都是同年级的人，没有人敢叫孙子鸣同班的人转交信件，而学姐有什么不敢？大家都只是不敢直接给孙子鸣吧。
　　“哦，可以。”
　　万事开头难，宁皓天这么一答应，人群中的女生便骚动起来。
　　不一会儿，所有的女生的信件都落在他手上。
　　哇，我这张脸看起来是有多好说话。宁皓天在心中哀嚎。
　　不情愿是不情愿，可是拒绝一个女生宁皓天是肯定做不到的。何况还是一群在教室外苦守了好几天、闪着充满期待的莹亮的眼睛看着他的女生。
　　就算是再好脾气的宁皓天也有点不爽了。他才不管孙子鸣在睡着还是怎样，抱着信件举到他头上一松手，一堆冒着粉红色爱心的信啪啦啪啦的撒到了孙子鸣头上。
　　由于信件数量过于庞大，孙子鸣似乎被砸醒了。
　　“你丫的……你在干吗啊！”
　　孙子鸣在一堆信封中缓缓坐起，伸手揉了揉脑袋，却抓到一封信。
　　然后后知后觉的孙子鸣少爷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信海淹没了。
　　“这些是什么？”
　　孙子鸣刚起床本来心情就不好，看着一堆莫名其妙的信封堆得到处都是，便黑着一张脸源源不断地制造低气压。
　　这种状态下的孙子鸣，也就只有宁皓天才能跟他像平常一样对话了。
　　“你的爱慕者给你的情书，他们托我拿进来的。”
　　“你多管什么闲事啊。”
　　“不是我想管的。她们都在外面守了你很久了，你就不能赏一点脸吗？”
　　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宁皓天特意来早一点整理笔记，却遇到这茬事儿。整个教室只有他们两个，和在角落拼命降低存在感的路人甲乙丙，所以教室里十分安静，只有宁皓天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脾气再好的人，在帮了别人做事后还被责问，也是会生气的。
　　孙子鸣挑这眉，抱着手臂斜靠在凳子后座上，邪邪地看着宁皓天，十足的痞子样，“怎么，你嫉妒本少爷魅力超群啊？”
　　宁皓天白了孙子鸣一眼，继续干自己的正事。
　　“以后这种东西，直接拿去扔了。你也算为民办事，本少爷就不跟你计较。”孙子鸣拍拍身上的信，在桌上清理出一片空位，眼看着又要趴下睡死过去的时候，宁皓天忙推了他一下，“你处理掉这些再睡。”
　　“你给本少爷闭嘴。”
　　孙子鸣拍开宁皓天的手，敛着眼瞪着宁皓天，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再说你一次，你自己找的茬，你自己处理。”孙子鸣昂着头指着地上那一堆信，嚣张的说，说罢起身换了一个座位，与宁皓天隔了好几个位置，然后又趴着睡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宁皓天无语。他只能认了这茬了，再不爽最多也只能在心里骂几句龟孙子，谁要自己没事找事做，还惹不起孙子鸣。
　　于是他无奈的弯下腰捡起信件，把所有的信集在一起，厚厚一沓，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结果第二天去教室的路上就被堵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事。
　　真是的，扔了算了。宁皓天皱着眉头盯着手里的信封。那种家伙，不学无术，不会好好说话，更不会体谅人心，有什么好喜欢的。
　　这个问题，宁皓天在许多年后也问过自己，但是同样也没得出答案。
　　“那……那个……宁皓天同学……”呜哇又来一个。
　　宁皓天欲哭无泪啊，只好陪着笑脸接过前面女生递来的信封，顺手就塞到包里，“我会转交给他的，放心吧。”
　　他再怎么不爽，也对女生发不起脾气。谁让他长着一副老好人的脸呢。
　　“不是……那个……宁同学，那个，是给你的！”梨花头的小女生红透了耳根，拼命摆着手解释着，然后又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啊？给我的？”宁皓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看到面前的小女生攥着裙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他才意识到，这是给他的情书。
　　天啊！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的魅力了！
　　本来宁皓天也很帅，他的个子比孙子鸣还高还壮，五官和脸型都很完美，可惜脸上总是驾着一副眼镜，再加上天天和孙子鸣坐在一起，显得他就普通了。
　　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想到这里宁皓天一扫阴霾对着面前的女生绽开了一个及其温柔的笑容，“我会好好看的。”
　　“啊……谢、谢谢！”梨花头的小女生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眼睛都感动得湿润，对上宁皓天的黑眼眸时一激动，双手捂着脸，跑开了。

　　“喏，你的。”宁皓天一坐下就把给孙子鸣的情书递给了他。
　　“不是跟你说你自己处理了吗？”
　　孙子鸣意外的没有在睡觉，而是带着半边耳机在打PSP。
　　“你就不能拆来看一下吗？她们是鼓起勇气才决定写给你的。”
　　“哇，一封封看的话我早就死了好吧！”
　　孙子鸣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宁皓天看着愣一下。
　　孙子鸣很久没有这么正常地和他讲过话了，每次两人的对话都在孙子鸣的骂声和宁皓天的笑脸结束，孙子鸣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吵本少爷睡觉”，也总是臭着一张脸一副要吃人表情。孙子鸣的一张帅脸天天臭着是可惜，但稍微笑一下那可真是圣光万瓦的光辉，要是那群女生在场估计已经被电死一半了。
　　“你今天心情不错嘛。”宁皓天看怔了一下，就马上别过头整理课本，脸有点发烫。
　　孙子鸣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低着头玩游戏，“今晚老头子回来，要出去吃大餐，去本少爷最喜欢的餐厅。”
　　说着便微微咧开了嘴，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样，带着童真。这个时候的孙子鸣，实在让人无法一开视线。
　　看来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宁皓天再次别开头，然后拍拍孙子鸣，“上课了，别玩了。”
　　“好啦。”
　　这个人，要是天天都这么乖就好了。宁皓天无奈的笑了一下。
　　就像刺猬一样，浑身带刺的时候让人畏惧，一旦收起身上的刺也不过是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让人欲罢不能。

　　临近下课时，孙子鸣接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后整个人就像蔫了一样，恢复到刚起床时神情，低下头闷闷的玩游戏。
　　宁皓天不好意思说什么，想着反正都要下课。
　　但是当宁皓天关好教室的窗，整理好讲台的时候，孙子鸣还闷着头在玩游戏，他就奇怪了。
　　“你还不走吗？你今天不是要去吃大餐的吗？”
　　“吃个屁啊，老头子有事回不来。”
　　孙子鸣头也不抬，但宁皓天可以想象他郁闷的表情。
　　“哦……那，你不回家吗？”
　　“回个屁啊，本少爷爱呆哪儿就呆哪儿。”孙子鸣总算抬头，把PSP甩到桌上，一脸不耐烦地瞪着宁皓天，“得，你要是嫌我呆教室害你不能回去你就早说。”说完把东西哗啦啦的全扫进包包，噔噔噔的从座位上下来。
　　“那个，你……要不要来我宿舍坐一下？”
　　孙子鸣的任性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宁皓天是深有体会，他向来是由着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宁皓天怕要是放着这个小少爷不管，他要是真的露宿街头的话，宁皓天作为孙子鸣最后接触的一个人，责任可就大了。
　　孙子鸣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自从老头子的秘书打那通电话来，他就大概料想得到了，老头子放他的鸽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又想起昨天晚上，老头子亲自打电话给他，和他聊了很久最近的生活啊学校啊同学啊，还告诉他明天他会亲自去接他，害的孙子鸣大半夜的还兴奋得睡不着。
　　孙子鸣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母亲也在他父亲死后难过的离开了孙家，去了北大陆一个偏远的村庄，孙子文只有他这么一炷香火，当然得好好护着，生怕一丝微风都把这炷火苗给熄了。但是孙子文很忙，一直不能陪孙子鸣。孙子文自己也很愧疚，所以每次见到孙子鸣都会给他带好多好东西，爷孙俩再打打闹闹一天。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但是感情也就这么培养出来了。
　　孙子鸣从小是孙子文带大的，孙子鸣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周围哪些人对他是真好，哪些只是讨好他。所以当小时候的孙子鸣认定孙子文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之后，就像块橡皮糖粘上了孙子文。
　　孙子文身上，集合了孙子鸣所有的亲情。
　　这一些宁皓天当然不知道。但是看到孙子鸣因为孙子文的爽约而大起大落的情绪，他也看出来孙子文在他孙子心目中有多重要。宁皓天想到这里，便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凡尔学院是贵族学校，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学生公寓上。
　　学生公寓就像一片住宅区，从门口到最里面足足要走5分钟才走得完。每一个房间都是两室两厅，带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大卫生间，室内装潢也绝对是贵族级别，但只要考上凡尔学院，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一般一间房是两个人住，但由于学校的原因，宁皓天的宿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
　　孙子鸣自打进了宿舍区就东张西望，摇头晃脑。他是第一次来“平民”的宿舍区，进到宁皓天的宿舍，也难得的话多起来评头论足的，好像忘了不愉快的事。
　　这样的孙子鸣，交谈起来比较轻松。
　　“大少爷，这里是学生公寓，不是你家。”宁皓天苦笑道。
　　“切。”身为客人却一点作为客人的自觉都没有，孙子鸣一屁股做到布艺沙发上，懒懒地后仰，摁开了电视机，“本少爷饿了，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吃？本少爷不吃外卖不吃葱不吃姜不吃速冻食品。”
　　“哦，等我看一下。”宁皓天放好他和孙子鸣的书包，摆好孙子鸣的鞋，因为孙子鸣想也不想地穿了他的拖鞋，他只能开鞋柜，翻出一双被上一任屋主遗留在鞋柜深处的塑料拖鞋，然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赶紧打开中央空调，快步走到厨房查看食材。
　　凡尔镇地处亚热带的最南端，差几十个维度就要被归为热带了，所以就算入秋也还是闷闷的天气，偶尔会吹来一丝凉风。
　　宁皓天被孙子鸣这么一折腾，出了满头大汗不说，早就没有了食欲，但是大少爷开口你怎么敢怠慢呢？
　　“只能下一碗面了，你要吃吗？”
　　“随便，你弄得能吃点啊。”
　　“呵呵，放心吧。”说罢宁皓天起身，开始鼓捣起锅碗瓢盆。
　　孙子鸣看着宁皓天忙碌的背影，看着他校服后背被汗浸湿了一大片，心里还是有点内疚的。他本来被放鸽子心情就不爽，故意挑三拣四的只是在耍耍脾气，这个好脾气的人非但没有恼火，还老老实实的照着自己的要求做。
　　切，愚昧的老实人。
　　想归这么想，孙子鸣心里还是很感动。
　　他看得出来，宁皓天是真的对他好，而不是那种带有目的性的讨好。这个人只是纯粹的脾气好得无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