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之外》末厢

4、第三章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第三章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喏，大少爷，尝尝吧。”
　　宁皓天递给孙子鸣一双筷子和一个大碗，里面是热腾腾的拉面。按照孙子鸣的要求，宁皓天煮的时候没放葱蒜，连腌肉都没敢放姜。
　　而宁皓天自己却捧着一个小碗吃了起来。
　　“你就吃这么点？”
　　“唔。”宁皓天含着面条对孙子鸣笑，想想这样好像不太礼貌，便赶紧吞了下去，“没事，我本来就热没有胃口，你饿的话多吃点。”
　　孙子鸣看着这个忙得一头汗、吃相比自己还夸张的人，不饿才怪吧。孙子鸣挑了挑眉毛。
　　因为没有正规的饭桌，两个人只能就着橱柜自带的小吧台。明明是寒酸的要死，却莫名其妙的心里觉得温暖。
　　“哼。”
　　孙子鸣懒得管这么多了。他确实饿着了，这种时候再扭扭捏捏的就不是孙子鸣了。
　　孙子鸣吃过山珍海味，吃遍了世界各地的名菜，吃腻了满汉全席金樽玉馐，仅仅吮了一口汤，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都白吃了。
　　所有的美食，都不及这碗朴素的汤面更能满足大少爷挑剔的味蕾。
　　这家伙不知道放了什么，汤十分鲜美，面条也煮的恰到好处，极大发挥了面条本身的韧劲。果然家常菜才最能打动人心啊。
　　孙子鸣的心里啵啵啵地开出好几朵花，但表面上仍然不屑戳着那一大碗面，不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连一滴汤都不剩下。
　　宁皓天看着那个干净的大碗，笑得更加灿烂，乖乖地把两个碗拿去洗。

　　酒足饭饱后的孙子鸣，整个人摊在沙发上看电视，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停在宁皓天的背影上。
　　他还是穿着着白色的衬衫，汗已经干了，背后两块肩胛骨若隐若现，虽然看不到具体的身材，但是给人很精壮的感觉。
　　从宁皓天进屋起就为他忙着忙那开始，孙子鸣就打从心底里接受这个人了。孙子鸣的童年不完整，他懂事得太早，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从小就缺爱，很小的时候孙子鸣因为轻信别人的话差点就被绑架，那个欺骗他的人，还是他真心真意对待的玩伴。这件事给孙子鸣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从此以后他就不再轻易对别人好，缩进了厚厚的壳里。
　　但是人之初，性本善。不会有谁天生就带着刺。
　　所以被孙子鸣接受的人，孙子鸣就会放开真心去对待。
　　就在孙子鸣渐渐开朗的时候，初中的一件事又把他打回原形，甚至从那件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这件事过后，孙子鸣就服从家里的一切安排，孙子文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孙子文要他达到什么高度他就照做。看上去成熟了，真的懂事了，只有孙子文很是痛心，他知道，孙子鸣再也不会轻易的付出感情了。
　　孙子鸣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直刺猬，他不与别人交谈，别人就不敢接近他。
　　渐渐地，孙子鸣也能分辨是非了。谁是真情谁是假意，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自然会显露出来。上了大学之后整个人就松懈了下来，说话也回复到原始水平。
　　但是刺猬的刺，却尖尖地立在那。
　　孙子鸣和宁皓天也相处了一个月，不论从什么方面来说，宁皓天就总是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自己，总是微笑了挨着骂，因为情书的事偶露愠色却最终自认倒霉地收拾残局去了。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总是让人特别容易放松警惕。
　　一段悠扬的萨克斯响了起来，过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宁皓天转身想要询问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是自己的电话响了。
　　宁皓天擦干了手，他不知道孙子鸣刚刚在干什么，但是刚刚突然回头时发现孙子鸣也在看他，他就怔住了。
　　宁皓天想来想去确定孙子鸣是在看自己，但是想来想去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
　　难不成是想感激又开不了口？那个大少爷……
　　想象着孙子鸣一脸傲娇的忍着话样子，宁皓天竟然轻轻的笑了出来。
　　宁皓天急忙用手捂着嘴，想想这样做好像更奇怪就又放了下来。宁皓天自己也吓到了，虽然孙子鸣那个样子是挺好笑的，但是自己刚刚的那一声中却带着很明显的……宠溺。
　　“本少爷今晚住同学家，你们别管。”
　　宁皓天本来想回头看看孙子鸣有没有听到自己失声的笑，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孙子鸣好像感觉到宁皓天在看他，淡淡的瞟了宁皓天一眼，然后接着对电话说：“是我们班长……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本少爷就要住这你有意见吗？！得了就这样了。”
　　孙子鸣挂了电话，明明刚才是愤怒的语气，但脸上却看不出他在生气。
　　“那个……”宁皓天走了过来，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虽然有两个房间，但另一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板床，大少爷肯定睡不惯，自己也不想睡啊，但是看起来还是逃不开睡板床的命运了。
　　“你是叫本少爷睡板床的意思吗？”孙子鸣挑着眉毛看着宁皓天，好像他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一样，好不害臊。
　　“那……我们一起睡？”宁皓天明明知道孙子鸣的意思是让他去睡板床，但还是毫无恶意的开了这个玩笑。
　　他却没想到孙子鸣腾地就脸红了。
　　这也不怪孙子鸣。要是有个女人和宁皓天说这种话，宁皓天估计也该脸红，而孙子鸣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男人了。
　　这和他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从小缺爱，孙子文又不能总是陪在他身边，所以当有人对他好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地敞开心扉了，于是就在这么潜移默化的情况下，孙子鸣被掰弯了，而且再也没能直回来。女人大多都要依靠他，但只有男人才能让他依靠。
　　所以听到这种暧昧的话，脸红是当然的。
　　说起来孙子鸣十五岁那年就出了柜，老老实实地和孙子文说他喜欢男人，也不闹也不吵，任着孙子文把他关在书房里关了三天三夜，然后就被放出来了。印象中那时候孙子文唯一对他发过火，所以无从比较，但是多年后听管家说起时他才知道，那一次是孙子文有史以来发过最大的一次火。
　　宁皓天当然不知道这些，看到孙子鸣脸红他也愣着了，好在孙子鸣赶紧说他要去洗澡，才结束了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

　　趁着孙子鸣在洗澡，宁皓天开始整理床铺。他每天早上都会整理一次床铺，不见得有多乱，但是还是将被子摊开重新叠了一次——反正等下要展开来盖，自己干嘛多此一举？然后又铺平到床上，自己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空调被放到隔壁间，然后乖乖地等大少爷洗完。
　　“喂！！你这水温怎么调啊！！”
　　宁皓天被这么一吼整个人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感情大少爷是没用过太阳能热水器吗？宁皓天边叹气边走了过去。
　　宁皓天一推开门就被浴室里的腾腾热气熏得眼睛上都是白雾，心想刚刚起码有50度吧？宁皓天眼镜蒙了什么都看不清，只好脱下来擦擦，用余光瞟到孙子鸣还特意在腰部围了一圈浴巾，于是嫌弃地在心里呿了一声。
　　都是男人，难道你有的我没有吗？
　　想归这么想，宁皓天还是乖乖地帮孙子鸣调温度，边调还边教导：“这个是太阳能的，今天太阳大，我之前也没有用过，水就会多热些。”
　　“那要是冬天没太阳你岂不是要洗冷水？”孙家的热水器他不懂是不是太阳能的，但是可以直接调温度，他想洗多热就洗多热，根本就不会出现夏天水太烫或者冬天被迫洗冷水的情况。
　　“当然不会，要是热量不够的话它就会用电来加热的。”宁皓天刚进来的时候被水雾蒙了眼，没有仔细的看到孙子鸣，现在他背对着孙子鸣，无意间从镜子看到那个抱着手臂站在后面的人，就突然觉得脸上一热。
　　孙子鸣是围了条浴巾，也只围了条浴巾，方才水太烫，孙子鸣并没有马上就叫宁皓天进来调，而是自己试了一下最后没有办法了才叫他进来的，浴室比较小，要调温度的话必须整个人站在花洒下面，所以孙子鸣在50度的水中□□地站了一会才退开。所以，孙子鸣的身上呈现了在热水浸泡后特有的粉红色。
　　孙子鸣皮肤本来就白，有点像白种人的那种白，虽然他父母都是黄种人，如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胸前的两点则变成了诱人的红色，双颊也是红红的，连耳朵都有点红，头发没怎么直接沾水，但也因为水汽而软软地贴了下来……
　　——总之很色情！
　　宁皓天拼命地转移开视线，然后交代了孙子鸣几句后赶紧退出了浴室。
　　离开了那热气环绕的地方，宁皓天才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身，还好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但他脑子里总是刚刚孙子鸣的样子，就算吹着空调的冷风也不能平静下来。
　　这种时候只能转移注意力了。
　　宁皓天掏出手机，开始专心地玩里面无聊的小游戏。
　　终于听着水声停了下来，宁皓天也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就又听到孙大少爷的怒吼：“你这电吹风怎么都不吹风的啊！！”
　　宁皓天再次从沙发上弹起来，无可奈何地边叹气边跑去浴室——遇上这么个大少爷，只能认栽了。
　　宁皓天推开门就又看到了那让他春心荡漾的一面，孙子鸣身上的粉红根本没有褪去，仍然只围了条浴巾，虽然半侧身背对这他，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孙子鸣身上和发间淡淡的果香——超市促销买的劣质水果味沐浴露，宁皓天从来没有觉得会这么好闻。
　　“……那个电吹风本来就是上一届留下来的，早都不能用了。”宁皓天佯装淡定地摊手，“你擦干点再出来吧，外面开空调会冷。”
　　“不用你啰嗦。”孙子鸣很别扭的转过身，对着自己的头发乱揉，“你是打算让本少爷裸一个晚上吗？”
　　宁皓天刚刚走出门就听到了大少爷的抱怨，只好匆匆的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给他。
　　孙子鸣不觉得自己比宁皓天瘦多少，虽然那小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如果孙子鸣是很瘦，那宁皓天也就比他多几斤肉而已——但是这松垮垮的睡衣是怎样？那小子比自己壮那么多吗？
　　孙子鸣看着镜子里只穿了上衣的自己，衣服下摆都快到膝盖了，完全可以不穿裤子就走出去——孙子鸣当然不会这样做。
　　孙子鸣走出去时特意把上衣往后提了一下，显得不那么松垮垮，然后一脸淡定地做到沙发上，像主人一样拿过遥控器就换台。
　　“你就是这样擦头发的吗？”
　　宁皓天看着孙子鸣湿嗒嗒的还在滴水的头发，后者却一脸淡定地投来一个有什么问题吗的眼神，宁皓天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拿了一条新毛巾来搭在孙子鸣头上，自顾自地擦了起来。
　　孙子鸣完完全全地愣了。他以为宁皓天嫌弃自己水滴得到处都是，刚想口出狂言，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享受到这般待遇。
　　其实孙子鸣要是愿意，自然有一大票人愿意帮他擦头发，但是在家里有电吹风，他自然也不会无理取闹到特意叫人来帮他擦头发。
　　孙子鸣从来都没有被这么温柔的对待。
　　宁皓天的手很大，也很有力，但是力道恰到好处，孙子鸣被柔软的毛巾磨蹭着都快睡着了。
　　宁皓天也很惊讶，他以为会被孙子鸣臭骂一顿，或者被踢开什么的，但却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宁皓天站着，所以他看不到坐着的孙子鸣的表情，想着这家伙估计是摆明了让他伺候了，然后就乖乖的擦头发。
　　毛巾偶尔会蹭着孙子鸣的脸，再加上宁皓天的气息整个环绕着孙子鸣，想起这个人正在温柔地为他擦头发，孙子鸣就脸红了，再加上宁皓天时不时会搓到他的耳朵，然后不久耳朵也红了。
　　因为室内开着空调，所以孙子鸣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耳朵在发烫。
　　宁皓天擦了很久，好像要把每一根头发都擦干一样，活像发廊的洗头妹。
　　孙子鸣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揉拦了，刚想发飙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耳朵好红哦。”
　　孙子鸣反射性的抬头看宁皓天，正巧宁皓天本来也盯着他的头顶，两人视线碰了个正着。然后，宁皓天就愣了。若是耳朵红，刚才自己确实有故意去搓人家的耳朵，但是，为什么会脸红呢？宁皓天也尴尬了，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够了，本少爷去睡觉了。”
　　孙子鸣拍开宁皓天的手，毫不犹豫地走进宁皓天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电视机的画面不停的闪动着，中央空调的冷风吹到他的脸上，他却觉得自己脸也发烫了。
　　宁皓天手里拿着毛巾，无奈地笑了笑。

　　夜幕时分，窗帘缝中渗入几丝月光，冷冷清清。
　　本该用来接电话线的线孔如今却连在黑色的笔记本电脑上，无框眼睛映出屏幕上跃动的代码，手指敲动键盘的速度飞快，与寂静的夜晚格格不入。
　　黑暗中，那人按下回车键，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后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行夺目的logo：凡尔皇家学院学员档案库。
　　那人翻出今天收到的情书，竟然有三页之多。前面两页被扔到一边，那人盯着最后一张纸的末尾的署名——还好那女人署了名，然后在空白栏上输入那个女生的名字，杨雪，然后单击搜索键。
　　不一会儿，有关那个叫杨雪的女生的详细入学资料就展现在屏幕上，黑暗中无框眼镜微微反光，看不清那人的表情。滚动着鼠标，在“父母职业”那一栏中停顿了下来。
　　眼镜后面的眼睛微眯，他的目光停在父亲职业上。
　　“父亲职业：南北贸易联盟（南北工会）纪检部部长级别：干部级别”
　　页面被关闭，电脑屏幕也暗了下来，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看到了勾起的嘴角。
　　一切又重归于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