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似梦，梦如烟》盛夏阑珊

70、百般受辱

　　自从年氏有孕之后变成了府中众星捧月般的人物，无论人或物事事以她为先。四阿哥对她呵护有加，府中上下亦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见年氏如此得宠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各个巴不得往上靠，以为她办事为荣耀。

　　一大清早四阿哥便叫我去静怡园。
　　进去的时候四阿哥和年氏正低声耳语，打情骂俏，两个人好不缠绵。
　　我轻咳了一声，“王爷叫妾身来有事？”
　　年氏闻言视我于无物，依旧缠着四阿哥的脖颈，一脸娇媚的样子，四阿哥看了看我，请拍了拍她的手背，她方才坐下来，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今日找你来有一件事交予你。”四阿哥道。

　　我冷笑了几声，“如今还有什么事妾身能帮得上王爷的。”
　　四阿哥看着我，“当然有，这件事也只有你做合适。”
　　我不语等待他的下文。
　　“如今苏瑶有了身孕需要有人照拂，可是淑仪有弘历要照顾，素心有弘昼要照顾，唯有你清闲，并且身为嫡室，素日行事皆有分寸，有你照顾苏瑶我更放心些。”
　　什么？！

　　让我给他的小老婆为奴为婢？！

　　我笑，“妾身手脚粗苯怕是难当此大任，王爷还是……”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我知你为人一向谦恭，可是这是你应尽的义务，我如此信任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才是。”
　　我在心里冷笑，“既然这样，那就谢谢王爷的信任了。”
　　看来，对于是否我害死了弘昀这件事他一直心有疑虑。如今他把年氏交给我，若是年氏有个什么，我便脱不了关系，所以他认定，为了保全我自己我定会全心全意服侍年氏。

　　四阿哥常在宫中，静怡园中便只剩我与年氏朝夕相对，我虽不想看见她，但是却无从躲避，她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每日粘着我。
　　“姐姐，听王爷说你做的一手好菜，连皇阿玛都屡次称赞，当年在蒙古阿霸垓部招待乌尔锦王爷都是用姐姐所做的菜呢！”年氏坐在我身边一副和我情同姐妹的亲密模样。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干笑几声，“是皇阿玛谬赞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这个时代你们没见过的东西罢了。

　　“怪不得王爷说姐姐谦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今儿个姐姐就做给妹妹尝尝吧。”年氏眨着眼睛一脸期待道。
　　我刚想拒绝，却听她在一旁叹气道，“也知道劳烦姐姐是妹妹不对，可是王爷如此信任姐姐，妹妹是不想姐姐辜负王爷的信任啊！”
　　敢拿四阿哥压我！我看着她那一张两人讨厌的脸，恨不得把她打成猪头！
　　我冷着脸，“妹妹想吃什么呢？”
　　听我这么说，年氏来了精神，“嗯……红豆薏米羹，还有山楂凉糕，还有清蒸闸蟹……”

　　我在厨房边做边在心里问候了她祖宗十八代，此时已是初夏，天气虽不是太热，但是一连几个时辰都在热火朝天的厨房里，不一会我已经是大汗淋漓，汗流浃背了。
　　终于全都做好了便让紫玉端了过去，我进去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打碎了什么东西。走进去，见到刚端来的红豆薏米羹打翻在地，年氏一脸蛮横的数落着紫玉。

　　“这都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我最不喜薏米么，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说着竟扯着紫玉的耳朵。
　　“年苏瑶！你做什么！”我呵斥一声她方才罢手。
　　“是你自己说要喝红豆薏米羹我才弄了来，关紫玉什么事！”
　　年氏一脸无辜，“怕是姐姐听错了吧，府中上下都知我不喜薏米，姐姐如此细心怎么不知呢？还是姐姐明知而故意为之？”

　　我看她是存心刁难，但为今之计硬碰硬也不是上策。
　　“大不了再做一碗给你便是。”我说完便又去了厨房。
　　回到厨房，却怎么找都找不到红豆和薏米了。
　　“格格，八成又是那年氏搞出来的，她是诚心刁难您呢。”

　　我看了看桌案上倒是还有一些红豆和薏米，但是却是掺在一起的。
　　我没多想便开始一颗颗地将薏米从中往外挑，紫玉见状也过来帮忙。
　　“格格，这要挑到什么时候啊，年氏也太过分了。”紫玉一脸委屈，而我又何尝不知她委屈，何尝自己不委屈呢，可是解决方法有时候硬碰硬并没有益处，有句话叫“隐忍而后发制人”，釜底抽薪也要火候到了才行。
　　等我将所有的薏米挑完做成红豆羹端给年氏的时候她又说自己不想吃了，我懒得理她，径自回去休息了。

　　刚回到住处连口水都没喝，就有人来递话，说是四阿哥大发雷霆，让我去静怡园一趟。
　　方才走到门口，便能感觉到里面的暴风汹涌。
　　四阿哥见到我便怒火中烧，指着桌上的一盘山楂凉糕问道，“这是你做的？”
　　我看了看，点了点头。
　　四阿哥一把将桌上的盘子扫落在地，冷冷瞪住我，“你不知道苏瑶有孕在身，不能食用生冷的食物么，山楂性寒，孕妇忌食，你存的什么居心！”
　　我冷笑，却没有解释半分。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心中全是年苏瑶，又岂会在意我的解释，我的感受呢！

　　“王爷息怒！”年氏一脸委屈的看向我，“不知道妹妹是哪里得罪了姐姐，姐姐竟这般恨我，可是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骨血，姐姐怎么说也该顾全……”
　　我狠狠等她一眼，“如今你不是也没吃么，既然没事，何必一脸的委屈像是谁把你怎么了似的。既然你会分别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暗暗的扔掉就好，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呢！”

　　“王爷……”年氏闻言一头扎进四阿哥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王爷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如果王爷觉得妾身辜负了您的信任，那这份美差就留给别人吧！”我说完转身便走，丝毫没给四阿哥开口的余地。
　　可是，四阿哥终究还是没放过我。
　　为了这件事，罚我在屋中禁足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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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氏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到了新年的时候已然有了八个月的样子。
　　又是一年的除夕，转眼间，已然到了康熙五十四年。
　　四阿哥早早进宫请安，年氏在府中张罗着除夕的晚宴和一些其他的庆祝事宜，而我也被年氏早早的教到静怡园帮忙。

　　我忙了一个上午，而年氏却坐在一边一脸惬意的看着我的忙碌，时而拿一些小玩意在手中把玩。
　　“姐姐——”年氏朝我招了招手。
　　我看她一眼不知她有想做什么。
　　“姐姐您看。”年氏手中拿着一对福袋，“这个是王爷专门在普宁寺为妾身求的福袋，还请方丈大师开了光，保佑我和腹中孩子平安健康，姐姐看着可好？”

　　原来又是在我面前炫耀她的恩宠，我淡淡笑了笑，“王爷特地为妹妹求的，自然是最好的。”
　　“我看着也是极好，越看越欢喜。这福袋还有香味，姐姐你闻闻。”年氏一脸的天真无邪的样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着实惹人怜爱，怪不得四阿哥如此冷峻的一个人也被他迷成这样。想来，年氏如今也就十七八的年纪，这个年纪在几百年后还在上高中，还在为高考而奋斗，偶尔的情愫也只敢放在心里，可是在古代年氏这样的年纪却已满腹心机，懂得如何争宠了。

　　年氏伸手将福袋递给我，我本不想接，但年氏却可怜楚楚的望着我，为了免生是非我才伸手去接，谁知道那福袋划过我的手直接掉在地上。
　　年氏必然是故意的，看她一脸的笑容中隐藏着阴谋。
　　“哟，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福袋掉在地上是不吉利的，姐姐莫不是故意的吧。”年氏大腹便便的却还装着想弯身去捡，莫不是想故意摔倒嫁祸给我不成！

　　我赶忙阻止了她，“妹妹身子不方便，还是我来吧。”我弯身去捡，谁知这是那年氏竟一脚狠狠地踩在我的手指上，都说十指连心实在不假，顿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痛遍布全身，我能感觉到年氏还故意用她的花盆底狠狠地碾了几下，我的手指已然痛的麻木，但是却感觉一股热流，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然踩出血来。
　　“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我陡然将手奋力一抽，年氏借着惯性被一掀，连着退后好几步，差点摔倒，幸得身边的丫鬟扶住。

　　“你在做什么！”似席卷着狂风风暴雨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人悚然。
　　我回头看见四阿哥一脸愤怒的走进来，从我身边走过，走至年氏身边，一脸关切的看年氏是否有恙。
　　“王爷，方才吓死妾身了。”年氏在他怀里又上演了一幕苦情戏，梨花带雨，较弱无比，俨然没有了刚才的狠绝。

　　我冷哼一声，别过头再没看他们一眼。

　　“你的手怎么了？”四阿哥清冷的声音飘到耳畔，我却感觉那么不真实，像是隔着万水千山，又或者那声音根本不似他的一般。

　　“王爷，方才姐姐弄掉了妾身的福袋，姐姐偏要自己去捡，妾身如今的身形根本看不到下面，无意中踩到姐姐是妾身不对，可是姐姐怎么能故意推倒妾身呢，姐姐就算不顾念妾身，也该顾念王爷的骨肉啊——”说着年氏又哭起来，似乎一切成了我的错，她倒是唯一的受害者。

　　四阿哥望着我，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冷笑，“你喜欢怎样说就怎样说好了，说完了么？如果说完了，我就不奉陪了！”说完我转身便走。
　　除夕之夜，我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里，没有点灯，看窗外绽放的烟花却更加耀眼光亮，只可惜，可是那一瞬，便又恢复了一贯的黑暗。外面鞭炮声轰隆，但是我的世界却是那样静，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很多人或事，就如同这烟花一般，转瞬即逝，再美的也不过是曾经。
　　四阿哥让人传话，将我禁足一月。
　　我苦笑，这样的惩罚如今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