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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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淤起身站在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涌起无数个问号
他们行色匆匆，每个人都仿佛奔赴着某个重要的目的地，可他们真的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还是只是被生活推着向前？每天重复着相似的工作和生活，努力追求所谓的成功和幸福，可这些定义是谁赋予的？
当夜深人静，卸下所有伪装，是否还能认出真实的自己？时间像一条无声的河流，载着我们不断向前，可它流向何方？我们是时间的主人，还是它的奴隶？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为了留下痕迹，还是仅仅为了体验这短暂的旅程？这些问题像一团迷雾，笼罩着池淤，让池淤在清醒时感到迷茫，在迷茫中又渴望清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季郁在听歌，感觉就想是自己和他有这不可说出的默契。可他们熟吗…
池淤嘲笑了自己一下，自己居然会关心这个?真是蠢
这人世间，也不过如此，这大街上的人，每天过的日子都不过如此
清晨六点半的闹钟比梦想先醒，他们闭着眼摸过手机关了闹钟，再赖五分钟——这五分钟里，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今天要交的报表、要接的客户电话、晚上要不要买菜
他们挤地铁时被人推得贴在车门上，耳机里的歌断断续续，闻着旁边人身上的早餐味和自己没来得及涂的防晒霜味道，觉得很恍惚。等他们到了公司，对着电脑敲键盘敲到手指发麻，午餐是楼下十块钱的盖饭，边吃边回工作消息
他们下班路上看到卖烤红薯的小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买——不是买不起，是觉得“今天好像也没那么辛苦，不用靠烤红薯犒劳自己”。回到出租屋，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不想开灯也不想动，就这么坐着，直到肚子饿了才想起要煮点面条
这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不好不坏，不悲不喜，就像无数个昨天和明天一样。可这就是人间啊，是我们每个人都在过的，最真实的日子
而那些有钱人呢，尤其是那些出生名贵之人，他们在干什么?在穷人起床的时候，他们还在睡觉;在穷人挤地铁的时候，他们坐着豪车前往公司;在穷人们双眼无神地工作的时候，他们坐在办公室享受生活…
而这些，都是人间现状。这些，也是池淤努力的原因之一
世间皆苦唯有自渡
……
季郁的指尖还停留在发送键上，屏幕的光映得他眼尾微微发红。手机震动的瞬间，他几乎是攥着手机弹了一下，连呼吸都忘了
池淤的消息来的很快，很短:“猜的，因为我喜欢音乐”
季郁捏着枫叶的手指又紧了紧，掌心的枫叶已经被揉得有些发皱。耳机里的歌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
他盯着池淤的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输入框里悬停了半天，终于敲下一行字：“那你想知道我听的是什么歌吗？”
发送之后，他立刻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紧张。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疑惑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季郁坐起来，拿起手机
池淤的回复很简单：“什么?造物?”
真是有默契。季郁在心里想着，发了个“嗯”随后他放下手机，站在窗边
季郁看着窗外的枫叶，想着池淤和自己的聊天记录，突然想到了缅甸猫，缅甸猫就想池淤这样，高冷。季郁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很奇怪，自己想到了猫，还和那个“陌生人”联系在要起。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枫叶，又抬头看向窗外。风还在吹，枫叶还在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郁指尖捏着那片枫叶，脉络里还残留着秋日的微凉，他轻轻翻开硬质封面的日记本，纸张边缘泛着柔和的米黄色，将枫叶平整地夹在最新一页的文字间——那页只写了半行“今天听到了……”，枫叶的红恰好压住了末尾未写完的省略号，像一枚无声的印章
他起身走向书房深处那扇紧闭的木门，指腹抚过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指节因为微微用力而泛白。门轴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像是被时光尘封的叹息，缓缓推开后，一股混合着木质清香与旧窗帘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架乌黑发亮的三角钢琴静静立在窗边，琴身光可鉴人，能映出季郁略显苍白的脸。米白色的棉麻窗帘被穿堂风掀起，边角轻轻扫过琴键，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谁不经意间碰响的风铃。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切进来，在琴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这在外人眼中该是何等静谧陶醉的景象，却让季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
七岁以前的记忆还带着暖金色的滤镜。那时他总穿着小小的背带裤，踮着脚够钢琴凳，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时，能弹出清脆如泉水的旋律。父母会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他，为他请市里最好的钢琴老师，花重金买下这架他心心念念的钢琴，连琴键上的防滑贴都选了他最爱的蓝色。可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所有美好
直到九岁那年的夏天，他在商场的中庭看到一架供人弹奏的钢琴，指尖的渴望像野草般疯长，终究没忍住，跑过去爬上琴凳。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弹起小时候最熟悉的练习曲，指尖有些生涩，却带着一股执拗的认真。就在他弹到高潮部分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里的指法，稍微改一下会更流畅。”
季郁回头，撞进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疏离的气场，却在看向他时，眼底漾开一丝极淡的温柔——那是钟寒。他是季郁灰暗童年里照进来的另一束光，是比钢琴更温暖的神明
往后的每天，钟寒都会准时出现在商场的钢琴旁，将他带到自己的家里，免费教他弹琴。男人的手指修长干净，落在琴键上时优雅而有力，会耐心地纠正他的指法，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冰凉的小手，引导他找到最舒服的弹奏姿势。“手腕再放松一点，像托着一团棉花。”钟寒的声音总是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季郁紧绷的神经总能瞬间松弛下来。在钟寒的指导下，他进步神速，甚至拿下了少儿钢琴比赛的金奖，站在领奖台上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钟寒，男人对着他微微颔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他人生中第二个神明
可就在他以为生活终于重回正轨时，钟寒却在一次课后问他：“小郁，你还想继续弹钢琴吗？以后，我可以带你去更大的舞台。”
季郁低着头，指尖抠着琴凳的边缘，沉默了很久，才小声却坚定地说：“不，钟老师，我一直想当的是法医。”他忘不了七岁那年看到的画面，忘不了生命在眼前流逝时的无力感，钢琴能治愈他的情绪，却填不满他心中对真相的渴望
“法医啊……”钟寒的声音低了下去，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季郁的头发，指尖的温度依旧温柔，“挺好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很了不起。不过，你要是哪天还想学钢琴，随时来找我，我还教你。”
季郁当时用力点头，以为这样的约定会持续很久，可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在商场的钢琴旁等到过钟寒。男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只留下一架钟寒免费送给他的钢琴，和一段藏在琴键里的、又甜又痛的回忆
风又起，窗帘再次扬起，重重落在琴键上，发出一串杂乱的声响，将季郁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缓缓走到钢琴前，弯腰坐下，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眼底翻涌的情绪，终究被他轻轻按回了心底
季郁坐在钢琴前，指尖悬在冰凉的琴键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窗外的风停了，窗帘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阳光，房间里有些昏暗。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天花板上那盏落了点灰的水晶吊灯上，光影斑驳，像他破碎的童年
他常常在夜里这样问自己，也问那个他从未见过的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七岁那年的画面又清晰起来。刺眼的刀光、刺耳的警笛声、父亲最后推他的那一下……再醒来时，世界就只剩下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医生们欲言又止的眼神。父母的笑容、温暖的怀抱、饭桌上的欢声笑语，全都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埋进了冰冷的地下。从此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八岁那年，他遇见了池淤。那时池淤和他一样是个孩子。他蹲下来，用干净的手帕擦掉季郁脸上的泥，笑着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啊，你也没有朋友吗，我们一起玩吧”池淤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星，他们一起在老师允许的地方玩，虽然地方小，但他们很开心 。但池淤很快就要回去了，临走前只给了他一张相片。季郁攥着那张相片。池淤就像他生命里的一道光，短暂地照亮过他的世界，然后又迅速消失，留下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
九岁那年，他遇见了钟寒。那个在商场里被他琴声吸引的钢琴家，成了他生命里的第二个神明。钟寒的温柔和耐心，让他重新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滋味。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每天和钟寒见面，听他讲音乐的故事，跟着他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钟寒教会了他不仅要弹好钢琴，还要热爱生活。可就在他十四岁那年，在那节课结束后，在那个对话结束后，钟寒却突然消失了。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去他们曾经见面的商场找过，去钟寒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打听，可得到的只有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温暖，总会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而去
季郁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弹出一个低沉而悲伤的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琴键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管遇到谁，最后都会失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越来越黑。季郁没有开灯，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钢琴前，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像。他知道，今晚又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那些失去的人和事，会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让他在回忆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