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63、求偶（四）

　　程风回一趟家宛若奔赴一场刀山火海，再出来脸色臭得整个刑侦支队追着孟知淮问是不是技侦没按约定给人发放补贴，程风还要不要再来。
　　孟知淮敷衍几句打发了一群八卦的兄弟，他看一眼手机，里面群聊已经九十九加，全是劝他不要冲动，好好考虑的话。他顺嘴回了一句：“我放过他谁放过我？老子明天就睡服他。”

　　群里都是同生共死过的，知道这就是他一句顺口而出的浑话，但这不妨碍他透露出的想要继续追求的意愿，聊天内容瞬间转变为各类八卦和帮他出谋划策。

　　程风送完孟知淮再回公司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正好卡在下班前半小时。
　　这个时间卡得有点烦人，他犹豫一会儿问了前台顾裴的去处，大步流星走向二楼。

　　顾裴那时候正在陪一群富二代喝酒吐槽，看到程风的身影大老远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程风往包间走的脚步一顿，拐弯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没去包厢？”
　　顾裴边给他倒酒边说：“旭威说要与民同乐，体验民生。”
　　程风：“……”
　　民生可能不大想让这群混账头子体验。

　　郑旭威当时已经喝大了，听到有人提他名字应了一声说：“天天待包厢里面，环境都看腻了，出来透口气，我说程哥，你帮我们跟苏哥说一声，专属包厢定时换一间行不行。”
　　他一边大着舌头说话，一边伸手就要去够上程风的肩膀。
　　程风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十分嫌弃，侧了个身子避开他触碰坐到沙发边上说：“不说，自己去。”
　　郑旭威没胆真对着苏忍挑肥拣瘦，吐槽几句程风不够仗义，又被顾裴灌了一杯酒转移话题。

　　顾裴灌完郑旭威转头给程风递了一杯问道：“不是一直嫌这儿吵，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
　　程风接过酒说：“回家一趟，过来不早不晚，懒得等下班。”

　　顾裴被他这话说得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回家是回老宅。
　　这人跟父亲关系极其不合，两人一见面他准有一顿饭要吃不下。
　　没吃饭还敢上来喝酒，顾裴抢过他手里的酒杯说：“空腹喝什么酒，先吃点东西。”

　　程风被夺了酒也不恼，他靠坐到沙发上说：“听说夏末之沫调制出来了？”
　　顾裴招呼了服务员给程风送点心，交代完忌口的东西回头说：“调配出来了，还没正式出售，主要这玩意儿酒精度还没把握精准，而且那后劲真是……一言难尽。”

　　夏末之沫的后劲程风在顾裴身上见识过，据说那酒劲是一阵一阵上来的，他沉默一会儿说：“酒精度好调整，后劲问题不好调整吧！把薄荷去掉？”
　　顾裴摇头说：“这我不清楚，反正交给宋誉去处理就行了，那孩子比谁都积极。”
　　程风看一眼站在吧台正在认真调各类鸡尾酒的宋誉，沉默了一会儿说：“正好今天有时间，我也来试试这几个月的新品。”

　　* * *
　　孟知淮说要去市局，那纯粹就是为了找借口和程风独处，程风走后他又叫了车回公寓
　　领导分配的公寓坐落在东南街区但不靠近主街道，地段非常好，既不会太偏僻又不会太嘈杂。

　　客厅里程风给他买的四件套还仍在沙发上，桌子上放着的骨头汤已经发霉散发出臭味，孟知淮深吸一口气忍住直接扔掉保温桶的冲动倒掉汤底，又把保温桶清洗干净放好，这才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一套房子他自从调配到桐源后一直没过来居住过，电视机还盖着防尘布，空调遥控器还没拆封，一切都是刚分配下来的模样。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大风呼呼地吹着眼看要下一场雨，孟知淮叹了口气给自己点一份外卖，又到群里吐槽一番嘴碎的领导，愤愤不平地接受了要暂时住在这个地方的事实。

　　“我从来没想过要住这套房子。”孟知淮边打游戏边对队友说：“我本来打算住进我媳妇家，把它还给组织，谁知道冯局那个碎嘴巴，提早给我暴露了个干净。”
　　游戏里头有个男声说：“你好歹还能得到一套房子，我这种老婆有房产的，组织直接给我一点钱让我投靠老婆，亏大了。”
　　孟知淮嗤笑一声说：“说得好像这套房子属于我一样，人家叫临时居住点，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看你穷借你一个地方住，哪天买房了就滚蛋。”
　　这时几个音齐齐调笑着说：“那你别买呗，住那儿不好吗？”

　　孟知淮心说：不好，没有媳妇儿不是家。
　　不过他话还没出口，游戏里头有人嚎了一句，“卧槽，这局结束别玩了，孟子你去群里看看，我看到你男人了”。
　　孟知淮眉头一挑，当即不顾队友死活直接下线。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从游戏转到群聊，孟知淮看都没看翻找到最近发上去的一个小视频。视频上程风站在吧台前手里拿着品酒杯在品酒，他脸色清冷严肃，身边调酒师满脸写着紧张。

　　孟知淮嘴角翘起来，他反复播放这段只有几秒钟的视屏，在群里又陪同事们瞎扯几句起身走出公寓。

　　* * *
　　桐源市的冬季天黑得很快，程风坐在窗户边看窗外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他收了手机站起来对宋誉说：“等下小顾总出来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宋誉在新公司一年多养肥了体重没能养肥胆子，他站在程风身边战战兢兢地说：“程总要不再等等，小顾总有交代接待完这波顾客就跟您一起回去。”
　　程风愣了一下，大概是酒精喝多了记性不好，他愣是没想起来顾裴什么时候交代过跟他一起回去，不过他看这小调酒师很快要抖成筛子了，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开口说话的勇气，只好又坐下多等一会儿。

　　宋誉见程风坐下松了口气，他拿手在裤缝擦了擦从吧台取出一杯鸡尾酒放到程风面前说：“今年新调制的酒，程总尝尝？”
　　这一句话说完，宋誉今日份的勇气已经彻底用完，他也不管程风喝不喝，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程风看一眼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一眼面前鸡尾酒，许久，他若有所思的眠上一口，口味很独特，确实是他没喝过的酒。
　　他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

　　等到顾裴接待完一波客人再出来瞧他一眼的时候，他已经把鸡尾酒喝了大半。
　　顾裴一脸震惊地看着醉态明显的程风，他拿过被喝一半的鸡尾酒瞧一眼，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宋誉，抖着声调问道：“你哄他喝的夏末之沫？”
　　宋誉站在吧台把身体抖成中风模样，听到顾裴问话哆哆嗦嗦说道：“我……我就是想试试新研发的效果。”
　　说完扭头就跑去后厨。
　　“……”顾裴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鸡崽点大的胆子全用来暗算程风了。

　　程风虽然醉了，但还记得宋誉跟他说顾裴要和他一起回家，现在见到顾裴他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顾裴扶住站不稳当的程风，拍了拍他的脸说：“喂！清醒不？要不你歇会儿，我跟里面的人说一声再走。”
　　程风摆摆手，“没醉。”
　　顾裴：“……”
　　看来还醉得不轻。

　　包厢里的人见他没进去已经有人出来打招呼，顾裴把程风扶到休息区说：“你坐会儿，别跑啊！我等下就过来。”
　　程风“嗯”了一声扯了领带坐到沙发上。

　　然而——
　　醉鬼一般都不太会乖乖听话，顾裴前脚刚走，程风后脚就扶着楼梯扶手一个人走下二楼，他一步一步走得非常慢，目标明确地朝一楼大门口而去。

　　一楼前台还在忙着登记来客信息，见到程风走路不稳的模样，放下工作走过来扶住他说：“程副总到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程风摆手说：“不用，我没醉，你去忙。”
　　前台工作人员跟程风没有熟悉到可以没大没小的地步，程风说不用她就真的放手不敢再向前一步。

　　程风又往前两步走到承重柱边靠着柱子掏出手机，准备给顾装打个电话，但锁屏密码怎么也点不到想点的位置，直到次数过多被锁屏六十秒，他才轻叹一声，承认自己是真的醉了。
　　醉了也不能堵在公司门面上，程风趁着这波酒劲刚刚过去，大脑还比较清醒，准备到休息室坐一会儿，他脚步刚迈出去与匆匆进门的孟知淮撞了个满怀。

　　孟知淮似乎是在和谁说话，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以后别让我干这种事情，我真的害怕”。
　　这个声音有些许耳熟，但程风没时间多想，他被孟知淮这一撞好像把寄存在胃里的酒精晃匀称了一般，那一阵不可自控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程哥。”孟知淮扶住他问道：“你怎么喝成这样？”
　　程风努力稳住意识说：“没事，刚刚喝多了一些。”
　　说完他推开孟知淮一步三晃地走向休息室。

　　这人醉了也烦他，梦知淮叹口气说：“我送你回去吧！”
　　程风再次推开他说：“不行，顾裴说了要送我回去的。”

　　孟知淮简直要被他这种执拗气笑了，他镜片下的眸光闪了闪，胡话顺口就来，“我知道，不过顾裴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没空，让我送你回去。”
　　程风皱起眉头问道：“真的。”
　　孟知淮笃定地答道：“真的。”

　　程风被酒精霸占了大半的脑子已经罢工，他隐约觉得这事好像不对，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孟知淮说了瞎话不敢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扶着他去跟前台交代了一声就把人塞车里头。

　　程风下意识地表现得有些不情愿，不过他现在无法完成跳车这种高难度动作，只能任由孟知淮一路将他送回别墅，又从他口袋里掏了大门钥，堂而皇之地带着他登堂入室。
　　孟知淮对失而复得的钥匙珍之重之，开完门直接收回自己口袋。

　　程风在车上睡了一路酒劲又过去一波，他觉得他的大脑是清醒的，就是四肢不听大脑指挥。

　　桐源市的冬季多雨雪，孟知淮扶着程风刚刚走到客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雷鸣，这一声雷打得程风大脑又清醒了一些。
　　孟知淮听到雷声把程风安置到沙发上吩咐他不要乱跑，匆匆跑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严实。

　　程风喝醉了也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既不吵也不闹，他先是打开客厅灯，接着进去洗手间给自己泼一把凉水。
　　夏末之沫的酒精度不足以让他醉到不省人事，但确实让他有种晕车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难受，程风心里想，宋誉那孩子明天死定了，奖金必须给他扣光。

　　孟知淮对醉鬼不敢抱有太多信任，他匆匆关了门窗片刻不敢耽误，很快折回客厅找程风，见程风在洗手间泼冷水，又哄着把人送回卧室。
　　程风进了卧室开始翻脸不认人，他指着卧室门说：“出去，我要睡觉。”
　　孟知淮没想到程风喝醉了还挺能折腾，抓着他的手说：“好好好，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喝了再睡。”

　　程风哼哼一声说了一句话，声音太低孟知淮没听清，他先把醉鬼哄安分了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从冰箱拿了点蜂蜜，勉强制作出一杯蜂蜜水送到程风面前。
　　蜂蜜水有点黄，程风接过去喝了一口，先是甜腻味在口腔炸开，紧接着发苦发酸的味道随之而来。
　　程风被这高糖蜂蜜水灌得打一激灵，人更清醒了几分。

　　孟知淮对他自己手艺迷之自信，他拿过杯子又给程风灌了两口，直到程风挣扎着眼看要噎死才停手。
　　“喝一点，明天才不头疼知道吗？我这是为你好。”
　　他边说边拿旁边的温水倒了一些进去，又摇了摇杯底，看样子是打算再灌一轮，吓得程风往后一退，整个人缩进床角落，被子都被他挤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