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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求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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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站在远处瞧见这两人一个站在原处,一个开着车子疾驰而去,她啧啧两声挂上笑容走到孟知淮身边说:“孟警官要不先进来喝杯茶吧!一会儿我们送您回去。”
孟知淮叹了口气,“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他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头问了服务员一句,“你结婚了吗?”
服务员没想到客人还会问到这种隐私问题,怔愣一下说:“还没。”
孟知淮闻言又叹了口气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说:“那没事了,这些我拿着就行,你进去忙吧!”
服务员被孟知淮这一声叹气叹得恍然大悟,她看一眼左右,没有领导同事在场,于是走近孟知淮身边小声问道:“您跟程副总是一对吗?”
“一对”这个词汇就很招孟知淮喜欢,他思考一会儿侧面回答道:“以后可能不是了。”
服务员觉得这就在说现在还是了,她又凑孟知淮近一些说:“其实也不一定,主要还是得看您态度嘛!”
孟知淮听她这么说“哦”了一声,换上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问道:“怎么说?”
服务员捂着嘴角避开监控支招,“这事我有经验,我跟你说,人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你就缠着他,一直跟他道歉,最好当着所有朋友的面。”
孟知淮狐疑地问,“这有用?”
这种主意一听就比隔夜饭还馊。
服务员说:“我男朋友就是这么哄好我的。”
孟知淮又“哦”了一声拖了个长尾音说:“原来如此。”
服务员想了想继续说:“我给你支个大招,你这样……”
孟知淮听到她有大招,正要支棱起耳朵聆听,没曾想她大招还没放出来,前面一辆白车先按了喇叭。
服务员以为是挡了客人的道,跟孟知淮拉开点距离,抬起头就要道歉,结果一抬头与程风那张冷脸面对面。
“走不走?”程风冷着一张脸冲孟知淮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孟知淮被程风这波操作恍得有点迷糊,直到服务员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说:“走走走,马上走。”
说完他悄悄朝服务员做了个感谢的姿势。
服务员在他身边比了个加油的姿势说:“快去快去。”
孟知淮提起四件套连人带物一起塞进车内。
程风原本就冷的脸在孟知淮靠近后变得越发冻人,他等孟知淮坐稳了看一眼车外朝他们挥手的服务员,语气不愉地问道:“我是不是耽误你好事了?”
孟知淮一边把四件套往角落推一边说:“别瞎说,人家有男朋友的。”
程风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孟知淮跟一套床上用品较完劲扒着副驾驶的椅背说:“程哥,你找个位置停一下好不好,我想坐副驾驶。”
程风看一眼后视镜冷冷地回复他,“不如我送你去坐那个服务员的副驾驶好不好。”
孟知淮:“……”
虽然不知道这人又在生哪方面的气,但他觉得这时候还是闭嘴的好。
多说多错,多错会失去媳妇儿。
* * *
程风被孟知淮耍了这一回,越想心气越不顺,又想着那个厚脸皮的混蛋肯定会折回去别墅找他,他送完人干脆直接去公司。
年底业务量暴涨,程风回到公司的时候顾裴还在加班组装礼盒,看到他进门诧异地问道:“你咋来了?陪我加班?”
程风果断点头,“对。”
“……”
顾裴看一眼时间,再转头看一眼程风,得出一个结论——
这厮脑子被门夹了。
程风对顾裴这见鬼的结论嗤之以鼻,但他仍旧不愿意离开,甚至在陪顾裴加完班后直接住宿舍楼不回去。
顾裴将他这种行为称之为有病,林修鸿觉得他在躲人。
程风接连几天再没从公司走出去,他吃住都在公司,偶尔回别墅也是匆匆拿点东西很快又离开。林修鸿以一种吃瓜的心态观察了三天,终于找到机会问他,“你躲着他做什么?人家冒着雪在楼下蹲你三天了你不心疼?”
程风没有回答,他知道孟知淮这些天下班后都会在到楼下堵他,但他一次也没有予以理睬。
林修鸿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孟知淮揉着腿站起来走进公司,不一会儿又灰头土脸走出来,他啧啧两声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天你躲他跟躲债似的。”
程风那时候正在浇一盆发财树,听到林修鸿的话声音平静地回答他,“没怎么了,他不过是闹小孩脾气,晾几天就好了。”
林修鸿:“……”
这话简直是在放屁,楼下那位可是还没成年就敢与毒贩干仗的人,小孩脾气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就很像在说鬼故事。
程风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带丝毫停顿。
林修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大壶水一口气全倒盆栽里头,盆栽“消化系统”良好地吃了拉,咕噜咕噜渗到地面形成一滩水渍。
程风完全没有发现地上那一滩水渍,换了个水壶就要继续戕害树命。
这树到底是公司的老前辈,林修鸿及时抓住他的手,指着地上那一滩发财树刚拉出来的水渍说:“别浇了,活这么多年不容易,你放过人家吧!”
再浇前辈就要淹死了。
程风看一眼水渍,回过神来放下水壶走到落地窗前。
林修鸿又说:“不用看了,刚走,今天比昨天提早一个小时,大概是放弃了。”
程风垂下眼睑扫视一圈落地窗外的环境,那人的衣角正好消失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他低着头问林修鸿,“为什么他的车可以停员工停车场?收费了吗?”
林修鸿:“……”
他在这一刻突然有种程风在闹小孩脾气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很见鬼。
程风见林修鸿没有回答,转头看了他一眼。
林修鸿指了指手表说:“不合适吧!人家毕竟是老板的小舅舅,关系户不能闹太僵,不然不是在打老板的脸?而且他是有规划的,一直都是下班过来,八九点走,不影响咱们员工停靠车辆。”
程风嗤笑一声,对“小舅舅”三个字发出单方面嘲讽,嘲讽完了转身拿过钥匙说:“这边你看着点,我出去一趟。”
他这话说完不等林修鸿回答,直接开门走出去。
林修鸿“操”了一声,很想脱下皮鞋就着他后背来一下。
***
大冬天室外飘着雪,孟知淮蹲半天蹲不到程风出来只好一个人去停车场取暖。
程风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好蹲在车旁塞着耳机说话。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程风听到孟知淮说:“算了吧!人家跟我又不一样,放他娶妻生子挺好的,我就是想再跟他道个歉,毕竟我骗了他。”
程风脚步一顿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车钥匙,面上的情绪随着低头动作被隐藏到阴影里再不见分毫。
孟知淮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正要拆开,程风在这时候按了车钥匙,车灯闪烁一下亮起来。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一跳,抬头看到是程风,麻利地收回烟站起来说:“程哥,我……”
他蹲人的时候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蹲到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这一声对不起说出来,他们可能就真的井水不犯河水了。
孟知淮觉得,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弃。
程风木然地看着孟知淮,良久,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透着疲惫和无奈,好像一个长辈在面对家族里最调皮又最有出息的孩子。
孟知淮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我就是想跟你道歉,对不起啊!这段时间太打扰你了。”
程风听着他干巴巴的话,混着下雪天的一丝凉意瘫着脸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不过你身边确实缺个人照顾,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
孟知淮道完歉还在懊恼怎么顺口就把话说了,没料到程风还能把话题九转十八弯一下子拐到结婚上。
他怔愣半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程风又说:“前些天听苏总在跟你姐姐提这件事,你要是有想法,我替你约那个服务员。”
这人这么久了还惦记着那事儿,孟知淮哭笑不得地摆手,“关服务员什么事,人家真有男朋友了。”
这回答没有直接拒绝,程风将它理解为孟知淮是愿意的,只是碍于女孩已经有对象,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也没关系,你要是喜欢……”
“不喜欢。”孟知淮及时打断他,“不用替我费心,我对着女人不举。”
程风:“???”
他大概从没料到过会有人能这么直白地说出不举这种事,表情出现前所未有的迷茫。
孟知淮看习惯了他各种冷脸,乍一看他这一脸茫然的模样还挺新鲜,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程哥从国外回来,对同性恋接受度也这么低?”
程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把一声“啊?”补上,他皱着眉头说:“你……这样不合适,你家就剩……”
就剩你这一根独苗了,你不结婚,谁来传承香火?
孟知淮满不在意地抽出一根烟叼到嘴里点燃,“我家早断子绝孙了,我爸是我爷爷领养的孤儿,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兴那些,退一万步讲不是还有我姐嘛!”
烟点燃后散发出一股烟雾顺着他说话喷洒出来的气息扑程风满脸,呛得程风迷茫的脸重新冻上一层冰霜。
程风自己不抽烟,也烦别人让他吸二手烟,他伸手抽过孟知淮叼嘴里的烟二话不说扔旁边垃圾桶上。
“不是。”孟知淮伸手捞不住与鹅卵石亲密接触的烟,心疼地说道:“我刚点的。”
程风冷哼一声扔了一支烟犹不够,又抽过他手上的烟盒并打火机一起扔垃圾桶,扔完才语气冷淡地对他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是警察,关键时刻会要命。”
孟知淮:“……”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偶尔叼一根,倒也不必较真。
程风扔完烟看一眼孟知淮那辆车盖被掀起来支棱着的故障车,想起林修鸿说这人毕竟是苏总的小舅舅。
虽然小舅舅这个词汇一听就很扯淡,但毕竟孟知秋是丧偶再婚,孟知淮与苏忍明面上确实还有这层关系存在。程风在心里做了一下比较,觉得领导家的关系户好像是不能得罪太狠,于是不情不愿地转头看向孟知淮,客套性开口问一句,“你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送你过去?”
他这话问得毫无感情,再棒槌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这纯粹就是生意场上的口头客套,懂点事的都会摆手回一句“不用不用,您忙”。
孟知淮不想懂事,他听到这话高兴地打开车门回道:“市局,既然顺路劳驾送我一程。”
程风:“……”
不顺路,不想送。
孟知淮见他傻站着不上车,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走啊!”
有些人厚脸皮程度令人叹为观止,程风憋住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走上车,上车后又不死心地补上一句:“我得先回去一趟,可能费点时间,你着急回市局吗?”
他想说着急的话,请你滚下去自己打车。
孟知淮说:“不着急。”
程风:“……”
这天就这么聊死了。
关系户死活不愿意乖觉,程风只能瘫着脸把他一起带到程家老宅。
程风只说要回家一趟,孟知淮就以为他是要回别墅,一路闭着眼睛思考一会儿该怎么死皮赖脸留下来,没想到再睁眼见到的是一栋古色古香的木质房屋,当下惊得怔愣在原地。
程风下了车带他走进客厅,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我要去书房拿点东西,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别瞎跑。”
孟知淮乖巧点头,他握着茶杯的手有些紧张,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程风上楼的背影,活似程风这一去他就会尸骨无存一般。
窗外寒风一直在敲打窗户,楼上偶尔会传来一些声响,孟知淮时不时看一眼时钟,整个人显得很焦虑。
程文越年轻时候在一线拼命过,算起来是他的前辈,未来还有可能是老丈人,孟知淮抱着对前辈儿子不干不净的想法一个人如坐针毡。
他想到这一趟来得仓促,既没有带礼物,也没有做好准备。再掏出手机看看自己,脑袋上顶着乱七八糟的毛,脚下的鞋子还带着上午追犯人时粘上的泥土,心里跟漏了风一样,越坐越觉得冷。
以这种状态见老丈人,婚事大概率要黄。
程风上去大半小时一点也没有要下来的迹象,孟知淮又等了十来分钟眼看午休时间要过了,他实在等不住放下杯子走上楼准备叫人开溜。
这栋房子太过于寂静,以至于孟知淮走路都忍不住想踮起脚尖,他刚走到楼梯口,冷不丁从二楼传来瓷片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声音说:“你长大了是不是,现在学会威胁自己父亲了。”
这个声音苍老有力,一听就知道是程风的父亲程文越先生。
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好要不要去劝架,又听到程风说:“这不是威胁,父亲,我多次跟您说了,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不会要小孩,是您从来没有相信过,您要是不愿意,趁着现在还有能力,磕点药或许可以和我母亲再生一个。”
这话说得委实大逆不道了些。孟知淮觉得他隔着一层楼都能感受到程文越的愤怒。
二楼房间里面再次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并伴随着程文越的骂声。
“混账东西,这是你一个晚辈该对父亲说的话?”
孟知淮挠挠下巴,非常能理解程文越的心情,毕竟他这个年纪,行不行还真得另说,程风这话说得,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程风作为男人,可能真没有属于男人的自觉,又或者他太年轻了,还没有到需要忧虑行不行的问题,他仍旧在用冰冷的语气说:“既然你们都说,程家的血脉带着暴戾基因,生下来就注定拥有犯罪天赋,稍不管束就要为恶一方,那就断在我这儿不好吗?”
孟知淮的心脏在这一刻漏跳一拍,说不上来是惊喜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这种家事发展到这一步外人已经不适合插手了,孟知淮收了上楼的脚往回走,又回到沙发等了十来分钟才等到程风下楼。
程风下楼时脸上戾气还没收干净,见到孟知淮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孟知淮看一眼二楼,“可是……”
来都来了,不打声招呼好像不合适。
程风没有给他犹豫地机会,揪起他的后衣领把人拖出去。
得益于某顾姓熊孩子的功劳,程风对这套动作已经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孟知淮被他这么揪着,不适地挣扎一下说:“放手放手,我自己走。”
程风没有回答他,开了车门给他塞进去。
这人生起气来会无差别攻击。
孟知淮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