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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求偶(五) ...

  •   这人难得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孟知淮越看越有意思,他一口喝掉蜂蜜水,亮出一滴不剩的杯底说:“别怕,不是给你喝的。”
      程风脸色极为明显地放松下来。

      孟知淮喝完水将杯子搁置到床头柜,转身收拾了床下的被子,再抬头却见那人已经靠着床头阖上眼睛睡着了。
      程风在人前一直都是得体的模样,他会把自己收拾得规规矩矩,不漏丝毫破绽,孟知淮第一次见他睡着的模样,忍不住坐到床头细细打量。
      他睡着的时候就着一个姿势一直没有变动,冷肃的面容因为闭着眼反而柔和下来,白炽灯衬着他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非常孤独。

      孟知淮伸手抚上他的面容,小心描摹着他的轮廓。程风的面相与顾裴完全不同,他眉目长得太犀利,嘴唇红润单薄,偏偏那张脸又被顾念保养得白皙细嫩,整个人看起来就成了那种极不好相与的模样。
      “长得真好看。”孟知淮咬一口他的耳垂说:“真像西方故事里的吸血鬼。”

      程风似乎被他这一下咬疼了,猛地睁眼推开他爬下床。
      孟知淮被他莫名其妙推了这一下,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干什么去?”
      程风那时候嗓子干涩得难受,又偏偏被人抓了手推不开,于是蹙着眉头说:“喝水,难受。”

      这是高糖分蜂蜜水喝多了的后遗症,孟知淮拉过他的手放柔语气说:“你乖乖坐着,我去给你倒水好不好。”
      程风闻言犹豫了一下十分乖巧地点头,点完又趁着孟知淮离开一个人走到卫生间。他走路不大稳当,不一会儿功夫卫生间传来瓶瓶罐罐掉落的声响。

      窗外雷声大作,油条和妞儿先是被雷声惊醒又被主人的噪音吓精神,两只畜牲开始大半夜跑酷,孟知淮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先把两只畜牲轰回去睡觉,又把水杯放置到床头柜,转身进去卫生间抓住程风正要伸花洒上的手。
      “别乱动。”他说:“现在冲凉水澡,你是打算一会儿贴退烧贴吗?”
      程风这时候脸上还挂着水渍,他看一眼还在哗哗流水的洗手盆就着那只被抓着的手推了推孟知淮说:“我没事,你回去吧!”
      他这话说得非常冷淡,神情带着戒备和疏离。
      孟知淮眼睛眯了一下,脸上很快恢复平静,他扶一把眼镜不想与醉鬼计较,弯腰把人抱起来送回床上。

      程风喝多了脸色有些许苍白,因为突然重心失衡,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抓住孟知淮肩膀问道:“你干什么?”
      孟知淮凑近他耳朵边恨声说道:“你真他妈比吸血鬼还冷酷无情。”
      程风半阖着眼不说话。
      孟知淮叹了口气又说:“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无情呢!”

      程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呼吸平缓地闭着眼休息几秒,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地睁开眼推推他肩膀说:“水……水……”
      孟知淮把他放到床上抓住他的手说:“一会儿给你倒。”
      程风这时候打过一个酒嗝指着卫生间说:“水没关。”
      孟知淮:“……”
      程风半躺在床上伸脚踹了踹他,吩咐道:“关水,快去。”
      孟知淮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刚才顺手关了,放心吧!不耗你多少水费。”
      他说完眼巴巴地望着醉鬼,企图从醉鬼嘴里听到一声感谢的话,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讨要感谢酬劳,然而醉鬼只是点了个头,安心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孟知淮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捏一把醉鬼的脸说:“我真想撂下你直接走人。”
      这冷心冷肺的家伙,铁石心肠捂不热,他觉得自己付出这么多全都喂狗了。

      程风被他捏了这一把清醒一瞬,他低吟一声,唇角慢慢张开一条缝,仰起头将喉结上下滚动一番,低声呢喃了一句。
      孟知淮凑近了听,听到他说了声“难受”,紧接着伸手扯松领带,那隐藏一半的脖颈全部暴露到空气中。
      孟知淮:“……”
      这厮喝醉了还有些撩人,他现在只想就着这人滚动的喉结吮吸一口,委实做不到撂人不管。

      “孟知淮。”程风低低呢喃出声,可怜巴巴地扯着他袖子说:“我难受。”
      孟知淮刚刚还埋怨的心瞬间松软了大半,他哼笑一声帮他摘了领带、脱掉外套,又拿过放床头柜上的水在手里晃了晃,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喝一点,喝一点就好了。”

      程风没有喝,他睁开眼将头扭到床头柜的闹钟上。
      闹钟时间显示——21:45pm
      孟知淮还在哄着他喝水,程风混沌的大脑在盯着时钟看了几秒钟后仿佛一秒酒醒一般,推开他的手说:“我一会儿再喝,你先回去吧!”

      这是一波酒劲过去又开始清醒了,孟知淮自嘲般笑出声,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喝醉了都不让他亲近,稍稍清醒一些就又开始赶人。
      但是他既然进来了,又岂会这么轻易被撵走。

      他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伸手捏了捏绷紧的鼻梁骨,把水再次递到程风面前说:“先喝点,喝完我就离开。”
      程风看一眼水再看一眼小闹钟,沉默了一会儿又接过水看一眼,他觉得自己肯定还醉着,否则怎么看这杯水晃过一抹蓝。
      海里舀出来的?
      还是小闹钟的蓝色壳子被灯光折射出来的?

      程风把混沌的脑袋晃了晃,将水拿到小闹钟的反方向,那一晃而过的蓝色果然又看不到了。
      他这个动作做得有点莫名其妙,孟知淮奇怪地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程风没有回答,他盯着水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一饮而尽。

      窗外打了半宿的雷终于带着一场大雨倾泄而下,噼噼啪啪的雨水落到窗户上,空气湿度越来越高。
      猫科动物大都不喜欢水,妞儿在大雨落下来的刹那扭着肥屁股走到程风门口,它扬起脑袋打算给愚蠢的铲屎官一个伺候它睡觉的机会,可惜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大门被孟知淮推了一把擦着它的脑门而过,“哐当”一声关得严丝合缝,彻底把它挡在门外。
      愚蠢的人类天天想谋它性命,妞儿吓得全身炸毛,脑袋敏捷地往后一缩,勉强没被门夹住。它反应过来后越想越气,开始疯狂挠门。

      看到妞儿的毛脑袋差点被门夹,程风瞬间酒醒大半,他甩开孟知淮的手厉声说道:“你吓着它了。”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查看那只被吓到的毛孩子。
      孟知淮没想到这人对一只畜牲都这么上心,只愣愣地看着被甩开的手,反应过来后从鼻息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嗤笑声。他像图穷匕见一般再不伪装自己,一只手扣住程风肩膀,把他压到床头板上死死固定住,另一只手捏住他条理清晰的下颚,迫使他抬起头。
      “你对个畜牲都比我上心啊!老师。”他咬着牙槽一字一句地说着,醋意在心里翻涌。

      程风没料到孟知淮会突然发疯,他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挥开孟知淮的手说:“孟知淮,你越界了。”
      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丝毫感情。
      “我知道。”孟知淮恨恨地说着,他倾身靠近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鸡尾酒的香气混着檀香味一下子窜入两人鼻息。

      这个香味有些许镇静安神的作用,程风平日里就喜欢这个味道,现下喝了酒更是本能地想要多呼吸一口,推开孟知淮的动作就这么硬生生停了几秒。
      他眯起眼睛放缓呼吸,任由这清清冷冷的檀香味安抚着他发胀的头脑。
      孟知淮就着两人这脸贴脸的姿势跨坐到程风身上,俯身咬上他肖想已久的唇瓣。
      程风正闭着眼享受着檀香味带来的宁静,忽然唇上刺痛袭来,他倏地睁开眼毫不迟疑地伸手甩出去一巴掌,声音回荡在夜色中余音缭绕。
      他这一巴掌攒足了力气打下去,孟知淮的脸迅速红起来。

      “滚出去。”程风指着大门位置冷冷开口。
      孟知淮用舌尖顶着牙槽不说话。

      程风打完人甩甩发麻的手推开孟知淮站起身,结果起身太快头晕目眩晃得他差点与衣柜亲密接触,迫不得已只好撑住衣柜借力休息。

      妞儿还在门外疯狂挠门嚎叫,见主人今天完全不搭理它,这才转身挤进狗窝,身子缩进油条的毛发里头,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油条是条温柔体贴的暖狗,在妞儿挤进来后,它蜷起身子给傻猫充当猫窝,温柔地将这只怕雷的小家伙圈进自己的怀抱中。

      程风缓过那一波头晕目眩正要走出去,孟知淮就着他的后背抱住他,声音闷闷地说:“我本来已经要放弃了,可是你说你不结婚,程哥,既然你不打算婚育,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孟知淮。”程风叹息一声转回身。在这一刻他神情中涌现出一抹从未有人见过的伤感,呢喃地说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就不怕我有一天发起疯来,把你给杀了。”
      他这话说得对他自己可以说是残忍至极,孟知淮忍不住抱紧他说:“我不怕。”
      程风冷笑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孟知淮压下他的脖颈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堵住他不说中听话的唇,良久,才又听见他说:“程哥,你别这样说你自己,我心疼。”

      程风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强吻还没来得及发飙,又被他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他冷笑着说道:“心疼什么?心疼我杀人未遂吗?”
      孟知淮抚摸着他被吻得水润透红的唇说:“我不知道你跟顾裴发生过什么,可是顾裴在努力让你放下,苏忍也劝你往前看,如果一件事发生后,受害者一直在想办法让施暴者放下,我更倾向于这个施暴者并非不可原谅,那件事自始至终,困住你的,只有你自己过不去的良心。”

      程风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代码错乱了,不然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原谅他,连受害者也在劝他放下。
      杀人未遂是什么值得被原谅的事情吗?

      孟知淮叹了口气又说:“你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我、顾裴、苏忍,我们都很喜欢你。”
      程风在他安抚下忍不住晃了一下身体,他感觉醉意越来越明显,四肢开始撑不住身体慢慢往下滑。
      孟知淮仿佛知道他会站不住一般,在他滑下去的同一时间一把扶住他。
      程风深吸一口气,拒绝帮助的话还没出口,孟知淮已经抱着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孟知淮。”程风轻唤一声。
      “我在。”孟知淮放出此生最温柔的语调回答他,又诱哄道:“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往后余生,我来陪你走下去。”
      他嘴巴上将这话说得温柔蜷蜷,手却在不老实地一路往下游走,直致被皮带阻碍了去路。

      “孟知淮。”程风又轻唤一声,他完全不受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暧昧气氛影响,伸手就抓住那只搭皮带上作乱的爪子丢出去。
      “我在。”孟知淮回答他。
      “你滚吧!”程风靠坐在床头疲惫地说着,似乎这三个字耗尽了全部气力。
      “我不。”孟知淮倔强地捏住他下巴,狠狠咬上一口说:“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程风喝醉了也吃软不吃硬,伸手又一巴掌给他另外半边脸打匀称。

      孟知淮丝毫不在意发痛的脸,他心疼地握住程风打他的手,把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含进嘴里。
      程风手指蜷缩一下,没有办法摆脱那人的钳制,他闭了闭眼,抬起另一只手就要再来一巴掌。
      孟知淮挨过两巴掌经验丰富,在他伸手的时候即刻反应过来扣住他的手按过头顶位置。
      “我这么爱你。”他说:“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不是为了来和你分道扬镳的。

      * * *
      夜半三更顾裴抱着苏忍睡得迷迷瞪瞪,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他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一把,就着睡觉的姿势把手机放到耳边。

      “顾裴……顾裴,唔……”
      手机那头声音有些破碎,顾裴愣了一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苏忍被他动作惊醒,开了台灯问,“怎么了?”
      “不知道。”顾裴拍了拍脸说:“程风打过来的,好像出什么事情了。”

      他说着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又听见孟知淮在电话那头回了一句“没事,正发酒疯呢!被水烫了”。
      这话说完,电话被匆匆挂断,顾裴看着手机拧起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程风不是酒量浅的人,几杯鸡尾酒不应该让他到发酒疯的程度。

      他挠挠下巴扭头问道:“老大,你见过程风发酒疯吗?”
      苏忍揽过他的身子把他塞被子底下说:“没见过,不用担心,知淮在那儿,出不了什么事。”

      被窝暖和得令人犯懒,特别常年手脚冰冷的人,聚了暖气就再也不想受冻,顾裴躲在被子里头捋了一番思绪,觉得两个大男人在家里怎么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性命攸关的问题,于是心安理得的躺好不再起来。
      外头大雨还在噼噼啪啪地落着,他拉过被子扭了扭,把身子蜷进苏忍的怀中,找个舒适的角度继续睡觉。

      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分针并入十二的位置,腊月开始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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