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红蚂蚁与泡芙，荷花与稻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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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蕙找了个时间和何继风去爬山，到山顶的时候，她用手机给两人拍了合照，何继风凑在她耳边，催她把照片发给自己一份。
山顶人多风也大，大家都等着今天的第一缕太阳，罗蕙把脖子下巴藏在冲锋衣里。
发完照片后，何继风和她蹲在山顶一块大石头旁边，看了会发灰的云朵，何继风挡在风来的方向，低头把罗蕙的手搓热。
“冷。”何继风吐出一个字，然后又用热手捂罗蕙的耳朵。
“帽子呢？”何继风问。
罗蕙背过身，“在包里面，你帮我拿一下。”
何继风从包里深处拿到罗蕙的帽子，给罗蕙带上。
罗蕙看着他，眨了下眼，何继风感觉她眼睛也会着凉，所以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副墨镜给罗蕙戴上。
墨镜让罗蕙视野里的东西变得温暖，是很舒适的色调，隔绝了现在冷漠傲然的山顶风景。
黎明出来后，墨镜不在被需要了，罗蕙把它掀掉，发麻的腿站起来随着人群靠近一线红光。
“姐，看一下我。”何继风在罗蕙不远处，举着相机对着罗蕙，他的包敞开放在石头旁。
罗蕙双手插着外面套着的棉袄夹克口袋里，她问何继风：“拍好了吗？”
“好了。”何继风很快就收起相机。
他低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原本回过头看黎明的罗蕙发现他没过来，走过来拽着他的袖子。
何继风把背包一捞，跟着罗蕙走向人群。
太阳初升的光吸引了山顶所有人，现在是纯洁温暖的时刻。
心也随着太阳火热了。
此时的罗蕙想。
婚姻就像一台空调，死寂一般的热和冷，习惯了之后便没有感知了，但看着遥控器上面的温度，也算是冷暖自知。
而爱情。
爱情就像一台怎么都调不对的电风扇，对着上半身吹，头会被吹痛，对着下半身吹，上半身被热得汗湿。
红蚂蚁爬过平坦石头，在人群吵闹中进入隐秘的石缝中。
她拉着何继风的手慢慢下移，在蚂蚁消失在石上后，牵住何继风的手。她慢慢倒退出人群，牵着何继风回到石头旁。
她没有理会何继风不解的神情，踩到石头上后比何继风高了一点。
直到何继风被她吻住，何继风也没看懂罗蕙的眼睛。
这个由罗蕙主导的亲吻并不长久，何继风在其中感到异常漫长，感觉太阳近在咫尺，感觉变成了炎热夏天的中午，感觉他和罗蕙已经一起渡到了明日的黎明。
罗蕙撑住他的肩膀后仰，拍拍何继风的脖子说：“傻了？”
何继风呼吸卡顿一会，接着才说：“没有。”
“和我在一起吧。”罗蕙站在石头上，看着太阳说。
何继风抬手揽着她的腰低声说了句。
“好。”
——
安回区，罗蕙家。
罗蕙在书房里戴着低度数，她打开了电脑D盘里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拍的许多照片和视频。她把上次爬山的照片保存进去，犹豫一下后滑动鼠标，找到一个像素模糊的视频。
视频中的主人公是穿着蓬蓬裙的珍珍，笨重的老式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画片。过了很久，摄像头终于离开珍珍。被拍摄者垂手放在低位，一个男生胸口以下的部分误入了镜头。
“小风，辛苦你洗碗了。”
男生的手越出镜头。
“几分钟的事情，很轻松。”
那时男生声音尚且青涩，如刚长大的甘蔗，“姐，中秋快乐，还有珍珍也是。”
“中秋快乐，小风，以后要一帆风顺啊。”
镜头回到珍珍身上。
最终视频结束，男生也没再入镜，他的模样从没被镜头拍到过。
罗蕙把进度条往回拉，停在拍到男生部分的镜头，她拿着手机举在缺失的那部分，手机里是她和何继风的合照。
那个多年前在视频里缺失的男生终于补齐。
在空荡荡没有什么摆件的书房里，罗蕙盖着外套缩在老板椅上，在不断变换色彩的电脑前睡着。
另一边，甜品店的生意如荼如火。
利安看了眼蹲在收银台角落的保罗，保罗戴着耳机看着手机屏幕。
“保罗？保罗？老板？！”
保罗茫然地抬起头，利安走过来看他手机屏幕。
“听什么这么起劲？”利安瞅了瞅，“红茶馆？”
“你要听可以在店里放啊，边给客人介绍作品边听歌，这不更带劲。”利安说。
保罗摇头：“我要一个人听。”
说完，保罗进了后厨。
何继风带着做好的泡芙到罗蕙家里去。
“是新品，你尝尝。”何继风把盒子打开，花一样美丽的甜品摆在罗蕙面前。
泡芙上面的卡仕达酱颜色带着点暗红，入口是微微发涩发酸的甜口，有一点茶味停留在嘴里，和泡芙偏硬外壳中和的恰到好处。
罗蕙吃了半个，“茶味很好，味道很清爽。”
看见何继风希冀的眼神，她又把话拉满给足了好评价。
何继风回到店里，合伙的外国甜点师问他这次做的新品进不进菜单。
何继风笑着用法语回答他，“不进了，这道泡芙没有加进菜单的必要。”
外国甜点师摆了个可惜的表情。
这道泡芙用料太好、也耗时间，上菜单太麻烦了。何继风本来也是给罗蕙做的，她觉得好的话，那就可以了。
——
罗蕙的三姐叫做罗爱莲。
出村的路上有个小池子，路的另一边就是卫生所，里面栽着荷叶，罗爱莲出生的那个晚上，莲花花苞刚好开了。
爹嫌弃她是个女娃娃，看了眼便去赶场子打牌了，白天又继续干点农活，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名字是卫生所的医生取的，因为娘生了之后急着和爹吵架，她怕爹因为心情不好，牌技受了影响把家里的钱输个精光。
爹娘不在意罗爱莲就像不在意大姐罗稻春和罗蕙，所以医生给女孩取的名字他们接受了。
罗蕙雇了两个保镖，保镖穿着便装。她的车到半路上就走不了了，她穿了双运动鞋，踩在泥泞的路上，走了一段后，路又变成有很多裂口的水泥路。
她就这么在前面走着，路过的本地人觉得她是来探亲的，可这不过年不过节，于是操着一口乡音问罗蕙是哪家的。
“河黄村的罗家。”罗蕙在记忆中寻找遗失已久的乡音。
路上有人问她，她简单回答一两句再走。她看见新粉刷后的卫生所，它落着锁。
小池子里的荷叶枯竭了，有些折断后飘浮着东一节西一节。
一个瘦瘦长长的女人在浇池子一旁的小菜地。
罗家几个女孩的身形都相似，一直以来，罗蕙都觉得自己和两个姐姐差不多，可当她看见罗爱莲由疑惑转变为震惊的表情，她才看清现在她与乡土之间的鸿沟。
她走到罗爱莲面前，在罗爱莲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罗蕙唤她：“三姐。”
“你是…”罗爱莲眼中有泪光，声音有些轻飘飘，“你是小蕙吗。”
这样的画面让罗蕙险些不敢看她，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三姐，我回来看看。”
…
“我家那口子早两年就走了，爹打牌的时候犯病走了，二哥现在在镇上打点零工，一有钱就去打牌，妈管不住他。”
“大姐和姐夫出去打工了，在地里干活哪里供得上小孩子读书，所以出去了。”
“我没有小孩，之前有一个，和我家那口子闹的时候流掉了。”
罗爱莲带着罗蕙走过田野，“没有小孩也好，我那口子走得早，要我一个人肯定难养孩子。”
“我之前还住在家里，妈在地里摔了一跤，我就到河黄村这里照顾她。”
“本来是让小弟照顾的，我那边还有地，他把妈送到医院人不见了就没办法。”
罗爱莲稳稳走在路上，她一直在这里，所以一直展露着坚硬。而罗蕙不一样了，她的坚硬藏了起来。
罗蕙试图从罗爱莲脸上找出以前那份活泼的纹路.
她听完罗爱莲的话明白，那份坚硬也在岁月中把罗爱莲山野般的活泼打磨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红蚂蚁与泡芙，荷花与稻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