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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莲花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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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节的时候整个太阴城都是热闹无比的,到处灯火璀璨,人声鼎沸,而最寂静的地方除了大法师的府邸就只有太阴城中心腹地——王宫了。皇宫最高的地方是银阙阁,与金波殿正对着,两座阁楼两两相望,流淌着空荡荡的寂静,只有天幕上绽放的五颜六色的烟花昭示着外面的热闹。
银阙阁是一座藏书阁,三楼的朱红栏杆处立着一个身影,黑暗中只有微风吹动她的衣摆,夜空中突然炸开一团五彩的烟花,将半个天空都照亮了,也将栏杆处站着的人给照亮了,苍白的一张脸上长眉入鬓,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天幕的烟花,灿烂的升起又悄然落下。
禾雀穿着梅红的丝裙,乌发随着裙带一起飘扬,夜风中尖瘦的面庞仰起,碧绿的双环翡翠耳坠子在风中摇晃。
她喃喃低语:“莲花节?我去参加有什么用呢?我喜欢的人就在我的眼前。”
王宫的宫殿连绵,黑如玉,只有月光倾泻在屋顶和大理石的地面上,闪着粼粼的波光,就像海面一样,从阴影处突然闪现出来一个身影,红如枫火,艳如晚霞,是谁?禾雀往阴影处一缩,只露出眼睛偷偷去看,只见那人信步闲庭地往金波殿走去。
禾雀脑袋有些晕,这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是她深情渴望热切地仰望了无数遍的背影,但她却不敢相信,从来一身黑的人会穿上红的像嫁衣一样的衣服,在莲花节这天,手中捧着一朵红莲从外面回来。
“那,主上会去吗?”
“不去。”
禾雀的手紧紧攥住门框,透明的指甲几欲陷进朱红的木头里。
金波殿与月狮的寝殿流火殿是在一起的,一前一后,中间被打通,就隔了个院子,红衣人穿过金波殿往后面走去,打开流火殿的院门,院子里茂林修竹,流水潺潺,此时正值夏日,一方直径三米的圆形的池子里开满了翠绿的荷叶和粉白的莲花,袅袅娜娜,在晚风中轻摆。
他进了门,身后院门“砰”地一下就关上了。
他步伐轻快地往书房走去,书房对面才是他的主卧,那间房间陈设华丽,干净明亮,但所有东西都是纹丝未动的,连床铺都是,从来都没有人进过,连他的主人都没有。
他进到书房之后对着一面空白的墙挥了挥袖子,空气中氤氲着墨色的水波纹,墙上顿时浮现出一幅壁画来,壁画上是黑色的山洞,一个红衣赤脚的女子,飞在空中,掌心里浮着红色的莲火,莲花尖上是幽蓝色的,她身边还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莲火,将黑暗的山洞顿时照亮了,那一袭红红的热烈,红的张扬,红的刺眼女子的眼睛也被莲火照亮,明媚灿烂。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看怀中的红莲,花瓣一簇簇堆叠着,在棂格窗外打进来的月光的照耀下,诱惑而迷人。
他抬手摘掉脸上黄金的面具,露出如玉的一张美丽脸庞,墨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红莲的影子,月狮抱着红莲在脸颊上蹭了蹭,好像小兽在母亲的怀里寻找容身之处,轻柔的仿佛抱着一个易碎的梦。
壁画能够穿进去,里面是一个暗室,暗室里漆黑一片,没有灯火,只有一张竹塌,一方黑檀木桌子,桌子上方挂着一幅画像,与壁画上的红衣女子是一个人,她站在风里,裙摆蹁跹,依旧赤着脚,红衣惹眼,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像未出世的小孩子。
月狮将在桌上放了一个祭红釉胆花瓶,在里面添了长生水,可保植物根茎不腐,然后将红莲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视线顺着红莲往上移,移到画像上人笑着的唇边,不禁笑了,“原来你还会护着我。”
原来她并不是恨他入骨,就算过了七百年,她还是会护着他。
月狮眼眶微红,脸上表情变幻,既欣喜又嘲讽。
他算个什么?欺骗了她,害得她受尽苦楚,如今还敢在背后窃喜,窃喜他在她心中还有一席之地,就像老鼠窸窸窣窣地在黑暗里嗅到灯油的味道,循着香气过去偷偷摸摸地啃一口,直到仰头看到头顶的佛像正慈爱地看着它,所有的丑陋与肮脏都一览无遗。
昭苏捧着一堆彩头,在台上跟个土匪一样哈哈大笑,老板欲哭无泪,“昭苏姑娘啊,你把我的彩头都赢走了,黄凤公子走了之后你就没有敌手了,你也不让让人家!”
最后一个落败给昭苏的对手叹了口气,一跺脚,很自己技不如人,转身晦气地走了。
昭苏眼角眉梢都流淌着喜悦:“嘿,那就没有办法啦,我赢了那就是我的了,反正你也赚到了钱,你嚎什么啊?走吧!”昭苏跳下台子,叶棠梨从她手中接过一大堆彩头,方才昭苏第二局赢的时候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对老板说,把彩头都给她留着,等下她要全都抱走,最后真的给她全抱走了。
“一共十件,”叶棠梨将彩头摊在留香斋大堂的桌子上,琳琅满目一片。
一连赢了这么多局,昭苏高兴地也不想在街上闲逛了,拿着东西就往回跑,在人群中欢呼雀跃,叶玗在后面叹气,“昭苏姐姐怎么一点都不成熟,看起来还没有我大呢,跟初见之时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一个人嘛!”他故作老态地摇了摇头。
叶棠梨白了他一眼:“瞧你三岁长胡子那小老样。”
雪芽和叶玗怀中各抱着一摞莲花,这是叶棠梨刚才在台下看比赛的时候被路过的各个姑娘塞到怀里的,他只记得五颜六色各种样式的裙子在他面前走来又走去,脂粉香气沾了他一身,他嗅了嗅袖子,差点被呛死。
“师傅,这么多莲花怎么处理啊?”
“回去放水池里,明天早上炸了,当早饭。”
“哇!有一个面具!”叶玗眼疾手快地从一堆东西里拿出啦一个青面獠牙的彩绘鬼面具,他看着面具两眼放光。
“你喜欢?”昭苏笑道。
“嗯嗯!”叶玗点头如捣蒜。
昭苏大方一挥手:“那给你好了。”
“真的吗?谢谢昭苏姐姐,昭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又大方!”叶玗激动地拿着面具给雪芽看,“雪芽你看,我就说昭苏姐姐最大方吧!我的面具!”
“这个面具倒是挺别致的,就是晚上看着有点可怕,”雪芽接过面具盖在脸上,假装鬼怪吓叶玗,两个人笑着玩闹了起来。
昭苏看着他们笑了,金色的眸子灿然明亮,这俩小孩还真合得来,这么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两个人还都喜欢,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昭苏接着大方道:“小雪芽,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拿吧。”
“真的吗?!我也可以拿吗?”雪芽移开面具,看向昭苏,眸子晶晶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脸上因为跟叶玗玩闹变得白里透红,可爱的像一只毛茸茸的雪兔子。
“当然!快拿吧!昭苏姐姐这么大方!”
昭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玗抢了先,他还都在雪芽耳边小声说,“赶紧的,小心她后悔!”
昭苏无语,这兔崽子,到底谁是主人啊?
叶棠梨在一边坐在椅子上,一边
雪芽在桌上搜寻,伸出手瞄向了一串蓝色水晶珠子,上面坠着粉色碧玺,碧玺下面垂着流苏,少女看着手串眼睛熠熠生辉,如获至宝,渴望地看着昭苏,昭苏笑道,“拿去吧。”
“谢谢昭苏姐姐!”雪芽高兴地将手串拿给叶玗一起看,叶玗赞叹,“我家雪芽就是眼光好,真好看,跟你一样好看!”
“谁是你家的!”雪芽羞红了脸,佯嗔一声。
叶棠梨在一旁翘着腿喝茶,看到少年少女打情骂俏,脸上很是嫌弃,他都还是孤家寡人,小小年纪成双入对,像什么样子!师傅还没徒弟混得好,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昭苏看到一旁的叶棠梨嗤之以鼻:“你这是什么表情?”
叶棠梨摇摇头,起身走到桌子前,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看桌上的彩头,又看向昭苏,眨巴眼睛,像过年等待发红包的小孩。
“干什么?你也想要?”昭苏知道他的意思,故意问。
叶棠梨疯狂点头,满脸欣喜。
除去月狮的画像,叶玗的面具和雪芽的手串,还剩下七件彩头,分别一对浮金海螺,黄纹玛瑙梅花杯,绘有春夏秋冬的棕竹骨扇,一枚红宝石戒指,一张花鸟画图,据说是出自某个名家之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只翠玉笛,一把弯月形的匕首,刀鞘是银的,上面雕刻着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昭苏在这些东西里面扫视了一眼,拿起一对浮金海螺递过去,“这个给你吧。”
叶棠梨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这个?有什么用啊?一对海螺。”他看了看,这两个海螺有叶玗的拳头那么大,在烛火下流淌着金色的光芒,他转了转角度,还能看到七彩的流光,“美倒是很美的,就是不值钱啊,我倒是更想要那个玛瑙杯子,”他指了指桌上“看起来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