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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干爹 ...


  •   苏映雪十分感念梁夫人对她的善待,她感觉遇到梁夫人这样的恩人真是三生有幸。映雪此时在心中默默想道:“我在望明楼上坠楼投水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谁知我投水后竟然大难不死,还能遇到梁夫人搭救。梁府的夫人认我为义女,且为我赐名改姓,又与我母女相称,从此后没什么大事需要我忧心了!只是我娘她只知我投湖自尽而亡,并未知晓我大难不死,她定然会说自己的女儿从来薄命,所以才不愿意做刘奎璧的夫人。啊呀,我的母亲啊,你终究还是不了解女儿的心思,我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代替丽君小姐嫁给刘奎璧。娘你在云南,孩儿我却要跟随梁夫人去往京城,从此后只怕是‘天涯海角路茫茫’我们母女二人很难再相见了。但也许我们母女二人还有相见之时,到时候聚首必定痛断肝肠。”苏映雪心中只敢这样暗自想着,她此时只感觉痛彻心扉。映雪的粉腮含着泪,她勉强梳着妆;她的秀发被侍女梳成发髻,发髻上被簪上名贵首饰,就这样映雪被打扮成了珠围翠绕的官宦之女。映雪梳妆完毕后,她轻移着步子,在侍女们的跟随下来到了外舱。

      丫鬟们为映雪铺好红毡,梁夫人在外舱就座。映雪向她的义母梁夫人请安并说道:“娘,女儿蒙娘亲相救,才有这么舒适的好日子。从今之后女儿愿意陪伴照顾母亲。”梁夫人离开座位,搀扶起向她请安的映雪,并温言对她说道:“孩儿啊,你快起来,咱们母女之间不须这样多礼。你与我同去京城,暂时不须思念家乡。倘若日后有好机会,我会作主将你母亲接来同享富贵,免得你哥哥不能孝养于她。反正从今之后,你就在家我家好好过日子,我凡事都会为你作主的!”映雪此时低头答应道:“女儿全凭母亲作主!”然后,映雪亲昵的坐在了梁夫人的身边。梁夫人看着映雪芙蓉花般的脸庞,拉着她的手,眉开眼笑地说道:“素华,你这样打扮起来真有些像你丹华姐姐,你们俩果然有做姐妹的缘份。”梁夫人说着又向丫鬟仆妇说道:“你们这么呆呆地立着做什么,竟也不知向二小姐请安。”众人殷勤地向自家二小姐请安,映雪轻声让她们免礼。之后,梁夫人又让家中家丁们向自家的二小姐问安。

      傍晚,映雪陪着梁夫人用过晚饭,用晚饭时映雪对梁夫人照顾的十分体贴,夜晚映雪又陪着梁夫人闲话直到四更时分。次日早晨,映雪在甲板上望着水面万千感慨,她心中挂念着家乡,泪水满襟,她还是在想着,不知何时能与自己的生身母亲团聚。只是身为映雪义母的梁夫人对她很好,她不敢当着义母的面流泪。

      丽君自从女扮男妆离开自己家中,就改名郦君玉,字明堂。只对外说是捐监进场,上京赴考的考生。丽君的侍女赵荣兰亦改名换姓为荣发,方便出外行走。丽君与荣兰主仆二人同心协力,放心地走上通衢大道。
      丽君骑着马,一路上受尽了风霜烟尘,她和荣兰一般在太阳刚落山时便投旅店,天还没大亮就动身起程。一路走来,荣兰为自家小姐挑着行李,脚步不敢有丝毫停留,每日里受尽了艰辛。荣兰每日里经受风吹日晒,渐渐有些病容了,她神虚气弱行路开始有些限难了。荣兰连日行走时不时气喘吁吁,走了一小段路,便想着歇息。一日傍晚丽君与荣兰主仆二人在一间旅店投宿,到了半夜,荣兰竟然劳累得有些发烧,因为发烧,荣兰彻夜不能安睡。第二天起床后,荣兰还是坚持着去挑行李,她带病登程没有丝毫怨言。丽君与荣兰走到贵州境内,天色将晚,荣兰忽然感到头晕,她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路旁。丽君见荣兰晕倒,连忙下马扶起了荣兰。丽君问荣兰道:“荣发,你这是怎么了?”荣兰在丽君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她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并对自家小姐说道:“我忽然间觉得头晕,不知不觉中就昏倒了。”丽君为荣兰的身体担心,她皱着眉头对荣兰说道:“你现在病痛缠身,自然走路艰难。我们不如早些投宿客店,好让你在客店中休养两三天,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赶路。”丽君向荣兰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回过头向路上的行人打听打听道:“这位兄台,不知此地是何处啊?”只听那行人回答丽君道:“这里是思南府,这位相公怕是很少外出,才会不太熟悉道路。”丽君对这个指路的行人说道:“多谢这位兄台指路,真的多谢了!”问过路后,丽君对荣兰说道:“荣发,你快把行李铺盖放在马上,然后你骑上这匹黄马,我步行着去投宿客店就行了。”荣兰实在病得走不动路,也只好依从自家小姐的吩咐上了马。丽君在那匹黄马旁走着,不久之后就来到了一家客店门前。

      孟丽君来到了这家客店之中,就有这家客店的店小二出来为身为顾客的丽君主仆搬行李,并将这些行李放入一间干净的客房中。然后,丽君见过这家客店的店主,丽君告诉这家店主,自己姓郦,名君玉,字明堂,是湖北荆镶人。丽君与这家店主饮茶叙谈一番后,这家店主为丽君,备下一桌佳肴。丽君只稍稍吃了一点,荣兰一点食欲也没有。丽君回到房中亲自为荣兰打开了铺盖,让她躺下歇息片刻,睡一觉起来后,再喝些温水。荣兰依丽君之言躺在床榻上休息,但不一会儿荣兰便在床榻之上呼疼叫痛,直至疼痛得眼泪汪汪,一看就是身体十分不舒服;荣兰腰酸背痛,一动就全身刺痛不已;荣兰的脸色极差,即便有片刻睡着,也会不住地痛苦呻吟,推掉被子;荣兰在神志迷糊时,因为病弱口渴还会向自家“公子”索要温水,且时刻不忘自己乔装的身份。丽君看到这样的景况倍感凄凉,她不住地在心中感慨道:“自从我和荣兰乔装离家已有半月,每日里晓行夜宿,日夜都这么匆匆忙忙,今天是本月的十二日,映雪她应该已经嫁给刘奎璧了。让映雪替我与刘奎璧完婚,应该是一个不错脱身之计,只是这样有些不顾及映雪的感受。我和荣兰主仆二人离开故乡昆明,就好似浮萍般缺少依傍,荣兰健壮的时候是我的一个得力帮手,可她现在缺偏偏卧病在床,之后的路程依然遥远,我的这些行李书箱,又有谁能帮我拿着。荣兰现在的光景是身染风寒,要快些好还需服药才行。我从前在家之时,也曾看过一些医书,也算是略会些医术。我今天就帮荣兰看看这个风寒之症,应该是能够药到病除的吧。”丽君打定主意后,就在灯烛前开启自己的竹箱。她取出了笔墨纸砚,轻轻地磨了墨,便开出了一张药方。丽君走出客房,托店小二带着方子,去药店买回了药材。丽君煎好了汤药,准备亲自喂荣兰服药,一开始荣兰碍于主仆名分强烈推拒,想跳下床自己来,但终究抵不过丽君的百般安慰,只好安心服药休息。
      第二天早上,丽君又煎了汤药喂荣兰服下,荣兰病症惭惭减轻,只是烧还未退,尚且卧病在床。丽君询问过荣兰的身体状况,知道荣兰腰酸腿疼,仍然无法行走,尚须开方调理。

      到了这天傍晚时分,天下起了濛濛细雨,这场小雨让初夏时光显得更加悠长。客店周围的风景显得如雾如烟,远处的假山也是朦朦胧胧的,细雨中微风携着落叶飘洒在纱窗上;满院的落花湿漉漉地埋在泥土中,有几只燕子频繁地穿梭在门帘内外,孟丽君在客店中见此雨景不免心中有些烦闷,遂口占绝句一解愁肠,此时只听丽君口中吟道:“凄凉旅店正黄昏,苦雨偏惊远客魂。听得更声无一事,方知都为写悲恨!”丽君吟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此时泪水早已沾满了衣襟,她又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依旧细雨飞飞,丽君感到百无聊赖,便从书箱中取出书卷。客房窗下传来的读书声显得有些悲凄,但这朗朗的读书声还是堂堂的清音雅韵,抑扬顿挫备有感情。丽君在细袅地茶水的烟雾中孤独地坐着,客房的门静静地关着,竹影摇曳。孟丽君刚才的读书声惊动了旁边客房的一位长者,这位客商姓康名信仁,雅号若山,是湖北省武昌府咸宁县人氏。康信仁今年五十四岁,世代贩卖珠宝为生,家有百万之富,在同乡之中也算一名员外,他的妻子孙春芳比他年长一岁,仅为他育有一女名唤赛金,今年二十四岁,康员外为女儿入赘全申人称滑全。前些年康员外为女婿纳监,全申算是个有职分的秀才,现在全申在康家打理一切事务。康员外因没有儿子又纳了二妾,一名为柔娘,另一叫德姐,柔娘为康员外产下一子,乳名唤作元郎,今年快三岁了,康员外自从晚年得子之后更加高兴,便愈发要挣更多的钱财给幼子元郎,不顾老迈又出来贩卖珠宝。只因经商路上遭逢了阴雨天,只好歇在了客店之中,这晚康员外正闷坐在自己的客房之中,听闻士子读书之声,不由自主地感慨道:“这一定是赴考的书生了,想来他也是被风雨所阻,只能停留在客店之中。”康信仁缓步向那书生的客房走去,他隔着窗前户望向书生的客房。

      康信仁偷偷向书生住的客房里边观望,只见这书生的房中点着一支白蜡烛,白蜡烛旁端坐着的正是一位正在朗读书卷的俊美书生。康信仁只见这名书生长着长眉秀目,一看便知这年少的书生心思深远;此外,这书生生就玉面朱唇,康信仁越看越觉得他俊秀非常。康信仁此时看见这书生优雅地用剪刀调正灯芯,方便自己读书;一会儿又频频地移动手边的茶碗喝茶,略略歇息;康信仁又看见这书生咳嗽了几声站起身来加了件衣裳,想来是因为夜凉的缘故。康员外见过这书生方才的一举一动后,心中欢喜非常,他默默在心中赞叹道:“这书生为什么这样俊美,风流潇洒的风度难以言喻。想来这样俊秀的容貌画也是画不全的。真不知比多少少男少女俊秀。我刚才是听见他清朗的读书声才在暗中观察他,却原来果然是一位风流的少年。我现在既然已经在这里,就应该和他见面,这恹恹的苦雨正是长谈的良机。”康员外想完这些心思后,连忙移步到读书书生的客房门前,他伸手轻轻叩响门环。君玉听见叩门声抬头看向来人,发现来的是一位老年客商。君玉只见那老年客商面容和善,穿着家常便服一看就是十分仁厚的老者。君玉知道来拜访他的是一位惯于在世上行走的老者,这位长有半白胡子的老者此时神采奕奕。君玉心想,也许这位老者今天来找自己,是有什么高见与他探讨。康信仁进入君玉的客房后,先对君玉这位方才读书的书生深深一揖,他对君玉这位书生说道:“我今夜雨夜无聊,特地前来拜访先生。”君玉向这位老客商还礼,并让他就座。君玉对这位老客商说道:“老先生恕晚辈有失远迎,现在正是深宵聊以攻读文章,不知是否惊扰到先生了?晚辈不知老先生深夜到来,所为何事?若是想要与在下畅谈,老先生不妨畅所欲言,我这里有香茗奉上,老先生请用。”康员外高兴地在窗前坐下,他与君玉两下通名之后,详细地交谈着刚才君玉所朗读的内容。经过一番真诚地交谈,康信仁与君玉渐渐熟悉起来,康信仁听君玉说道,书僮荣发偶染风寒,如今自己行囊沉重却无人搬运,这事正令她忧心不已。君玉又对康信仁诉苦道:“如今在下又因雨天,羁留旅店,故而尚未捐监,我只恐会误了考期。这雨不知道要下几天,我的书僮也不知何日病愈?我若耽误了功名如何得了,故而在下今夜这般愁怅。”康员外听了君玉的一番话后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刚才的话。康信仁安慰君玉道:“也亏你这书僮辛苦了这十多天,你当初就该带个中年仆人上路,像这样年少的书僮可能身子是娇弱一些。依我看,我们二人倒不如结伴上路,这样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而且还能谈天说地一番。我有心与你结成知心好友,奈何我们二人年岁差得太多;我现在想认你为义子,不知你可否愿意?我的幼子今年刚刚三岁,尚是个愚顽的孩童,我要再过十多年才能看到他成年,也不知我这商人的儿子,长大后会不会有功名?我家女婿今年二十余岁,我前些年虽为他捐监,只是他的文思欠通,所谓监生的功名不过是好听罢了,我虽一心指望他能得中,但恐怕只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罢了。现在我见识到了君玉你的才貌,实在是万分荣幸啊!现在我便实话对你说了吧,一见到君玉你,当时我就想与你结拜为兄弟,只是我想到自己已经是个年纪老迈的人,而你尚在少年;片刻之后,我又想与你结为父子,但又觉得我太高看自己,又太高攀你了,你是这样的有才华;总之,我想君玉你独自一人,若是能多个亲人照顾就更好了。我和君玉你萍水相逢是天大的缘份啊,今天我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万望你能包涵。我……我还是希望认你为义子,然后你随我这义父返回我的故乡咸宁。我们二人若是结成了父子,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事了,有了我家家丁的帮助,你客途之中就不会艰难了!你若愿意与我回到我的故乡咸宁县,我愿意资助你救取功名,我帮你及早捐监入场,你就能尽快进京赴考了。君玉你日后若能,有个一官半职,也能算是我康家的荣耀。若是你觉得与我结为父子委屈了你,便当我没提过这件事,是我康信仁妄图高攀于你。”郦君玉听完康信仁的一番话后,心中理解了康信仁的一番心意,之后她连忙高兴地站起身来对康信仁说道:“多谢若山先生为在下考虑得这样周全,小生本是孤独的异乡之人,且又在这艰难处境之中,得遇若山老先生实是有缘之极。您要认我为义子,是对我的厚恩,能够在若山老先生身边君玉自然愿意。您是对君玉垂怜的仁厚长者,要与我结为父子怎么会是您高攀了我呢?”君玉说完这些话后,便对康信仁行拜认之礼,并对康信仁说道:“君玉全凭干爹您照顾了!”康信仁见君玉对自己行过了拜认之礼,他此刻心中自然高兴非常,他连忙离开自己的座位扶起了君玉,并对君玉说道:“既然你愿意认我为义父,那么就休要这样多礼,我们如同亲父子般相处就好。你我父子二人只等之后天气转晴,便同回湖广咸宁。”君玉对康信仁说道:“干爹既然这样安排,君玉自当从命。”康信仁见君玉已经成了自己的义子,自然感觉十分顺心,他还是客气地向君玉告辞,准备离开君玉的客房。君玉明白康信仁对自己的赏识,她邀请康信仁留坐片刻,又与他在窗前详论了一番诗书。快到二更的时候,君玉才相送康信仁离开她的客房。那时天还下着小雨,那点滴的雨声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此时,天上尚有几处星光闪烁,康信仁不断对君玉说道:“好,有你这样的义子真好,等到这雨停了,我们便能一同回乡了。”康信仁与君玉在客店的回廊下分别,之后君玉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尚且卧病在床的荣兰也安稳了不少,今后有康家的家丁帮她搬运行李了。

      第二天早晨,康信仁前来赴约,君玉开始打点行装毫不迟延。荣兰在病中还是十分体弱,她打包行李的时候还是感觉吃力。幸亏康家人手多,他们帮着荣兰把行李很快地捆好了。客店的店主递来了账单,君玉自己打算盘核对账目,一会儿便结清了房钱和饭钱。君玉付账之后,便与她的干爹返回干爹的故里咸宁县,这一路上君玉不再骑马,而是改乘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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