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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同回 ...


  •   这一路上君玉都与康信仁坐在马车之内,她让书僮荣发坐在原先那匹黄马之上代步。荣兰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身体渐渐康复。因为康信仁急着赶路,康家的车夫除休息时间外,总是飞快地驾着马车,康家马车经过之处扬起滚滚烟尘。康信仁与君玉、荣发等人,偶尔披星戴月连夜赶路,荣发骑在马上,一路上看遍了绿树与周遭的山山水水。

      康信仁与君玉赶了一月的路,才回到康信仁的家乡咸宁,这日已是五月十四日。康信仁与君玉来到自家宅院前,康家的家仆和长工出外跪迎自家外出归来的老爷。康信仁对自家家仆和长工说道:“你们觉得今年田里的收成会如何?”康家的家仆和长工向康信仁禀告道:“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再加上连日喜雨,今年庄稼的收成必定胜过往年!”康信仁听自家家仆和长工这样说,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对他们说道:“好,难得你们这样同心协力地在田中劳作。”康信仁说完后,在随行家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君玉整了整冠帽之后也随康信仁下了马车,君玉的书僮荣发也从马上下来,紧紧跟随在君玉身后。康信仁与君玉一起走进康家的大门,这时迎面来了一个年轻人。只听那从内宅迎接康信仁的年轻男子,迎上来对康信仁说道:“啊呀,岳父大人您回来了啊,小婿有失远迎了,不知岳父大人此行得了多少利钱?”康信仁有些回避刚才自家女婿所问的问题。康信仁只是问自家女婿道:“我外出的这段时日一家大小可否安康?”全申回答自己岳父道:“家中人等皆都安好。”回答完自家岳父的问题后,全申转脸惊疑地看向郦君玉。康信仁将他与郦君玉相识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自己的女婿,全申听了自己岳父的一番话后,刹那间变了脸色,他暗自在心中想道:“我是康家的赘婿,原本这康家的家产日后都是我娘子和我的,谁知数年前,岳父他又添了一个庶出的儿子。家产以后眼看就是我娘子幼弟的了,这就已使我十分不平了,但我也能安慰自己说,元郎怎么说都是我那娘子的亲弟弟,由他继承康家家业也算是理所应当;只是,岳父他早已有婿有子,应该一点都不冷清,又何须再收这郦君玉为义子?真是可笑不知岳父心里怎么想的?看来岳父真的是老迈糊涂了,难道他还要分些家产给郦君玉?”全申想完这些心思后,心中十分不悦,他皱着双眉,勉强相随康信仁进入内堂之中。康信仁的嫡夫人孙春芳与女儿赛金一同出外迎接康信仁,康信仁的两个妾侍也跟随着孙氏夫人迎候着自己的夫君;此外,康信仁招婿入赘的同胞妹妹康美恩也出外迎接康信仁的归来;他们一个个都喜气盈盈的将康信仁接近内堂。康信仁的妹婿吴道庵年轻时自己家中十分穷困,因此入赘在康家,吴道庵是一个饱学的秀才,他素知脉理,广识歧黄,十四这日正巧他出外给人看诊,因此他未曾相迎于康信仁。

      康信仁步入内堂之中,君玉只得先在厅堂之外等待与康家诸人相见。片刻之后,君玉款步从外边走进了内堂。厅堂内的女眷看见一位俊美的男子从外边走进内堂无不惊讶。德姐看见君玉的相貌,腮边生出笑晕;柔娘见到君玉的相貌,眼角动了柔情;孙氏夫人见了君玉的相貌,对君玉的身份心生疑惑,她连忙问自己丈夫道:“老爷,不知这位先生是何人?”康信仁详细地将自己收郦君玉为义子的经过告诉了自己的夫人。郦君玉走近几步向孙氏夫人见礼,之后又见过了康信仁的两名侍妾德姐和柔娘,此外君玉还与康信仁的女婿相互见过,君玉甚至不忘和康信仁的幼子元郎熟悉一番,元郎似乎很喜欢这个俊秀的大哥哥。柔娘见君玉这样亲近元郎,连忙笑挽着自己儿子元郎的手道:“元郎,这就是你的兄长哦,快叫声哥哥。”元郎听见自己娘亲这样说却怎么也不愿意叫君玉一声哥哥,他撒娇地往自己母亲怀里钻,柔娘伸手安抚着元郎。君玉微笑着说道:“大概是元郎年纪小,有些怕生。”君玉说完这句话后,便与康家众人一同归坐。康家的丫鬟和仆妇捧上了各式点心,请君玉品尝。孙氏夫人看着这一幕幕心中越发的不悦起来,她在心中暗自想道:“这次老爷回来,少了往日夫妻间该有的嘘寒问暖,信仁他只怕是越老越糊涂!出门在外原该做些正经事,如何反倒做出收认义子的荒唐事,一味博取他人的欢心。我觉得这郦君玉风流的模样,十有八九是戏班中的小生小旦。可恨那老来行为不端的康信仁,将豢养的戏子假称义子。等到日后有了机会抓住了郦君玉的错处,我一定要将这来历不明的男子赶出康家才放心。”孙氏夫人越思越想心中依旧非常恼怒,她假意对丫鬟们的服侍不称心,呼奴唤婢,仍然面含怒容。康赛金见了郦君玉也是一味地避嫌。德姐和柔娘对郦君玉频频注目,她们依依不舍的离开厅堂之中。这时只听外面家丁来报称,姑老爷已经回府。康信仁听说吴道庵回来了,高兴地连忙立起身来,然后他带君玉离开了前厅去见吴道庵。康信仁只因收认君玉为义子,所以即便是对妹夫嘘寒问暖,也透着万分高兴的神色。康信仁唤过君玉,让他见过姑父。君玉上前对吴道庵深深作揖。吴道庵见到君玉之后,对君玉大肆称赞,夸他是一位难得的好儿郎。吴道庵觉得君玉神态清雅幽远,非同凡俗,果然是具有温柔品性,才貌出群的少年郎。吴道庵猜想,郦君玉这样的才华品貌,不是出自阀阅名门,便定是出身自公侯门第。吴道庵对君玉连连称赞,之后,他让君玉与他一同就座。等君玉就座之后,吴道庵详细地考察君玉的学问。吴道庵问的题目,君玉都作了回答,君玉不光能够对答如流,而且没有丝毫停顿。君玉口吐珠玑,让满座皆惊,她心怀锦绣饱读了四书五经。君玉高谈阔论时,不假思索,也能够巧妙地对出吴道庵所出的联句。君玉之后回问了她的姑父吴道庵,但吴道庵的回答却一言一语都欠聪明。吴道庵离开座位对君玉连声称赞道:“君玉你真是一位博学奇才的年轻俊英啊!今日老夫真心佩服,从今之后不敢与你随便谈论文章。”吴道庵转身对康信仁说道:“舅兄,你快早些与君玉捐监,好让他尽早赴考。”康信仁听自己妹夫这样说,心中十分高兴,他春风满面地捋着胡须说道:“既然君玉对四书五经的学问认识得这样通透,那么更需要你这做姑父,从旁指点于他,让他更加明晰道理,也好方便他赴考。捐监的事情我会尽早为君玉办好的,让他可以尽快获得功名。”在一旁的全申将刚才康信仁的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他面露怒色,已经开始心疼康家的银子,他想自己岳父为郦君玉捐监,大概会花去百两纹银。

      之后,康信仁连忙命人收拾出东书房,康信仁的东书房被布置得非常幽静,君玉的行李被搬进了东书房。康信仁吩咐家仆为君玉换上全新的床帐。君玉十分感谢康信仁的安排,她在心中想道:“现在我有容身之地了,不用再飘零了。干爹他对我这样关切,我唯愿自己日后身荣,以报他今日的照顾之恩。”

      这天晚上康信仁来到主卧房,对自己妻子孙氏夫人说道:“我连日来路途辛苦,今晚我就歇在西书房了。”孙氏夫人对康员外说道:“信仁,还是在这里歇了吧,免得来回折腾。”康信仁对自己夫人说道:“不,我在外面久历风沙,今天晚上必须沐浴,另外我还要收拾下行李。等到明天我将一切东西都收拾好,我们夫妻二人再轻松地聊聊天。”康信仁对孙氏夫人说完这番话后,便离开了主卧房。孙氏夫人见到康信仁这样的举动,不禁微微冷笑,她沉思了片刻,对康信仁起了疑心。

      康信仁来到西书房内落座,他快速地给友人张明齐给了一封托负的书信,又立刻将一百十二两捐监所需的费用封好。这之后,康信仁立刻将一名家丁唤入西书房内,给了他六十两作为盘川银两。康信仁对这个名叫康达的家丁吩咐道:“你明天黎明之时就动身赶往京城,将我的书信和捐监的银两交给张老爷,记得要尽快讨回监照,不要有片刻迟延。”家丁康达领了信和捐监银子以及盘川,打点好行囊之后便立刻动身前往京城。康信仁四更时分才渐渐入睡,他的一番心意,全是为了他们义子的未来做安排。

      康信仁的女婿全申平时要管理店铺不常在家,这一夜,他却回到家中陪伴自己妻子康赛金,他们夫妇二人在枕边谈论各自的心思,他们都担心郦君玉会分走家中的金银。康赛金对丈夫全申说道:“娘亲也不喜欢郦君玉这个人,不过爹爹却很赏识他,要想赶走郦君玉还要另外想计策。”

      君玉在康家的东书房内,打开自己的行李,她在自己带出来的首饰中仔细地寻找着,她自己幼时簪帽器,这簪帽器四种珍宝是一组,算得上是奇珍。这四种珍宝一方细密花纹的玉质花结,两个有流苏丝带的珍珠球,一双嵌玉盘龙的手镯,系着红绳的黄金锁。君玉取出一个锦盒,将这组簪帽器放在了里面。这组簪帽器是君玉准备送给元郎的。

      次日早晨,君玉起身梳洗完毕后,早餐是一碗全肉馄饨。康信仁昨天曾吩咐厨房,每天早晨晚上都需要为君玉准备点心。康信仁对君玉照顾很周全,他并没有把照顾君玉的事交托给孙氏夫人。

      君玉吃完早餐后,康信仁亲自过来看望于他,康信仁询问君玉道:“君玉,你昨晚睡得可安宁?我已经派家丁去了京城,为你早早纳监,你好早日取得功名。你就直接在省城赴考吧,这里路近些,不用那么辛苦赶到京城去赴考。”君玉听完自己干爹的话后十分高兴,她连连说道:“干爹,对我真是太关心了,孩儿还没有报答干爹的收留之恩,就先让义父您为孩儿出了捐监的费用。但愿孩儿日后能谋得一官半职,也好光耀康家的门庭。不知试卷上写康姓还是郦姓,现在干爹您就为孩儿做决定,免得赴考的时候又要变更,那太麻烦了。”康信仁对君玉说道:“还写郦姓,我不愿意这样轻意地埋没你的真名。”君玉听见康信仁这样说十分高兴,她向康信仁承诺定不辜负他的一番恩情。然后,君玉去到内堂殷勤地向自己的义母请安。过了一会儿,康信仁的侍妾也到了内堂,她们柔顺地向孙氏夫人请安。柔娘手挽元郎朝里面走去,她却又回眸望向君玉,只听柔娘口中唤道:“大公子。”君玉回称柔娘并对她说道:“姨娘安好,这是我给弟弟元郎的礼物。”说着君玉拿着锦盒,温和地对元郎说道:“这是送给你的几样小礼物,元郎你收下后可以随便玩耍,只是别嫌这些礼物廉价。”君玉帮元郎打开锦盒后殷勤地递给他,柔娘微笑着伸手帮自己儿子拿着锦盒,又微笑着说道:“元郎,你看你哥哥送你小礼物了,元郎,快对你哥哥说谢谢。”元郎听了自己娘亲的话后,看了一眼嫡母孙氏夫人,柔娘将锦盒递给孙氏夫人。孙氏夫人接过锦盒,睁大眼睛仔细观瞧,她回问君玉道:“你哪里来的这些珍宝?”君玉恭顺地回答孙氏夫人道:“这些是我幼年时父母给的礼物,原来想卖了这些换取捐监费用的,现在义父既然将我捐了监,我便将这些作为礼物送给元郎弟弟。孙氏夫人自顾自地将锦盒收藏起来,元郎一见自己嫡母收藏起义兄送给自已的玩具,他不开心地啼哭起来。”柔娘见自己儿子嘴哭不止,她骗自己儿子自己给他做了好吃的,随后她抱着自己儿子向外走去。德姐此时却还在内堂服侍着孙氏夫人,她秋波频转顾盼着君玉,她的柳叶眉上有着淡淡的愁痕,她的樱桃小口微微绽出笑晕。君玉似是有意的看了一眼德姐,随后她从容地告退,离开了内堂之中。康赛金撞见君玉后连忙回避,她拖着裙边急急忙忙地走着,她走进边门时自言自语地说着:“真是的,怎么偏偏迎面撞上他,真是令人不好意思啊!”康赛金用罗帕掩住口,不断想止住笑声,想要再偷望君玉一眼,却又没办法轻巧的做到,只能作罢。君玉见康赛金如此,不由在心中暗自想道:“这样的女子也太做作了,既然我和她是义姐弟,大方点相处也就是了。这般躲躲藏藏反倒不像为了避嫌,这又是何必呢?”君玉心中想着这些心思,慢慢移步离开。原本君玉想向吴道庵请教文章,只是后来她想到吴道庵的文章做得不如她,所以也就不用请吴道庵为她批点文章了。既然不用吴道庵为她批点文章,那么也不须找吴道庵谈论经史。不过,君玉看出吴道庵医术过人,便决定向他学习医理,以提高自己医术。君玉向来心思灵巧,不久便精通了医理,不再是当初略识歧黄的书生,而是有了妙手回春的好医术。君玉她在旁人面前是一位既年少又有风度的才貌双全的男子,现在她又有了精湛的医术,真可谓是“又添一技在平生”啊!
      君玉住在康宅时感觉十分自在,身为君玉义父的康信仁,对君玉十分赏识。德姐和柔娘这两个康信仁的侍妾都尚年少,她们因为怜惜君玉的才貌对他照顾得更是周全,她们时常帮君玉缝补衣裳,又常常为君玉额外送些精致点心,日日为他煮茶因此时常能与他亲近。

      一天,康信仁和吴道庵都有事外出了,康家一时少了主事的男主人显得格外冷清,康信仁的侍妾德姐和柔娘闲坐着,她们二人领着元郎离开内堂来到东书房外玩耍,德姐和柔娘谈笑了一会儿,柔娘找借口带着元郎回房去了。德姐突然之间生出私会君玉的念头,她悄步走进东书房内,她的眼睛仔细看着东书房院内的景物。只见千枝石榴花似火花般绽放,浮萍漂浮在碧水之上,阳光映着浮萍上的水滴似闪着金光,隔着湘竹制成的垂帘能够听到一声声燕子的叫声;芭蕉树掩映着的东书房后窗内传来阵阵读书声,隔着纱窗德姐看见自己的倩影,是那般娇美多情。德姐含着对君玉的思慕之情走近紧闭着的纱窗,她对着那纱窗低低唤道:“大公子,乡试的解元自然应该是大公子你得的,此时何必这样辛勤地攻书呢?大公子你年少也须好好保重身体,不要经常连夜攻书,伤了自己的身体。”君玉听见窗外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她立刻抬起头查看这声音的来源。君玉隔着纱窗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此时,德姐觉得自己比平时更加美丽,她轻吐燕语莺声,对君玉更加软语温存。德姐斜扶着窗棂就这般低低说着,话语之中更加透出浓浓的情意。君玉笑着说道:“我岂敢不认真攻书,此外,我这样的微才要夺解元,只怕也难。读书的时候是不能论辛苦与否的,须信学了文章终不负一番苦读。”听了君玉这话,德姐隔着窗微笑着对他说道:“公子不中解元,又有谁能中解元?既然公子你才貌俱佳,怎么会有不中解元的道理?”德姐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东书房内。德姐坐在东书房窗前的椅子上,粉面微红地问君玉道:“公子你住在康家多日了,你也未曾向我们透露过之前是否与谁家定下过姻亲。员外和夫人从来没有过问过你这件事,只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妾身听公子刚才对我讲了一大堆读书的大道理,不知公子你想娶怎样的女子为妻?”君玉听德姐这样说,微笑着回答她道:“姨娘,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却还不能成就功名,故而我终日恹恹。婚姻之事和功名之事比起来,不是一件大事,且等我得中身荣之后,再为我谋划婚事。到时候,我不求妻子貌美,只求她是有才有德的女子。古时的梁鸿若是贪恋女子美色,又焉能与孟光举案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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