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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祸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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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睡,什么事?”白辞鞍坐了起来,被子顺势滑下,一片半赤.裸的胸膛被阎魈一览无余。
白辞鞍有些尴尬,但他料定阎魈看不见:“你有什么事吗,已经很晚了。”
阎魈深色的眸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他在白辞鞍床边坐下:“万炤、万祁,”白辞鞍呼吸一顿,“他们是谁?为什么我们偏偏要来毕庄夷的府邸,你下山来究竟是干什么。”他的语气越来越急切,惹得白辞鞍一阵心虚。
“我下山是来渡劫的,情劫。”
阎魈靠近了些许,危险的盯着白辞鞍:“他们是谁。”
白辞鞍奇怪,为什么阎魈会知道这些?而且他明明就没有义务告诉他,可为什么在阎魈质问起来的时候自己还会心虚呢。
“万炤是我师尊,万祁……”白辞鞍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是我师叔的爱人。”
阎魈并不惊讶,难道他知道?
阎魈沉默了一会,接着说:“为什么要来毕庄夷的府邸?”他又靠近了一点,只留下白辞鞍一个人缩在角落,白辞鞍没由来的从这个比自己小、还比自己矮的家伙身上感到一阵压迫感,连不觉间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白辞鞍咬咬牙,一挺身推开了他,沉声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跟着就好。”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差了,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听话,好不好?”
阎魈没有回答,“我想我应该知道。”
白辞鞍觉得阎魈今天怪异的很,猝不及防对上阎魈猩红的双眼,白辞鞍才感觉到不对劲。
“阎魈!”
阎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乌泱泱的黑云朝自己袭来,侵蚀着自己的神魂,令他痛苦不堪,身体也不受控制。
……
“你还好吗?”
……
“阎魈……”
……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白辞鞍将他安顿在了客房里,自己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好让阎魈一醒来就能看见他。他试着偶尔叫一叫阎魈的名字,偶尔阎魈有了反应,有时又没有。见这天蒙蒙亮起,阎魈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决定找毕庄夷来看看。
谁知才刚站起来,阎魈就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衣袍,喃喃道:“哥,哥哥,你等等……不要走……”
白辞鞍差点以为阎魈醒来了。
他微微用力,想把握在阎魈手里的白袍抽出来,却没成想,阎魈一用力,白辞鞍直接倒在了阎魈身上。
白辞鞍一惊,“阎魈!你没事吧?”
阎魈还是没有回答,恍恍惚惚间,像是睁开了眼。
***
“……圣上,臣以为,这万氏妖妃不可不除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对他说道。
“请皇上明鉴!我万氏怎么可能养出一个妖妃来,这江山与共,天地同愁,何况……何况我万氏小女现在已有身孕,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再陷害他人!”
这话说的似是而非。
阎魈在心里讽刺一笑,谁又知道,嫁进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万家小女,而是个男子。
他缓缓睁开了眼,这是哪?哦,明理堂。
我是谁?……皇帝。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的声音渐渐消散。
“嵚铮帝?您还好吗。”是个男子。
他听见自己说:“我说过什么了?”他掐住了那个人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别这么叫我,我会认为你目的不纯,会对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阎魈看不清男子长什么样,身体更是不受自己控制,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
“那叫什么……”
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唇齿见,细腻的水声、柔软的唇瓣,和身边人的体温都是那么令人沉醉。
一夜春宵。
晚堂的风格外的冷,他感觉到怀中人在轻轻发着抖,于是将人紧紧搂住。
可是不对,他怎么会喜欢男子?
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感觉到什么人要走,阎魈条件反射性的抓住了那人的衣摆:“哥,哥哥,你等等……不要走……”
***
这个短暂而真实的梦将他惊醒。
“阿阎……阎魈?你醒了?”
是白辞鞍。阎魈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他想坐起身,尽量不要在白辞鞍面前搞成病秧子的摸样,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浑身赤.裸着。
他面无表情的望向白辞鞍。
“师尊……哦,就是毕圣子,他让我用雌黄药酒给你擦拭身子,所以——就是这样了。没事的,都是男子嘛,别不好意思。”白辞鞍继续拧起毛巾来。
此时,已经快要正午。
阎魈正要开口说话,崎烂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上次装点心的玉盘:“二位公子……”
话未出口,崎烂就被白辞鞍捂着眼睛推了出去,他面露尴尬:“崎小姐,阎魈他还未更衣,还请您先出去一下。”
崎烂连忙应声,从房间里出去了。
阎魈看向白辞鞍,“你为什么不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白辞鞍用抹布抹了抹木桶周围溅出来的水渍:“我为什么要出去,又不是没看过。”阎魈明白了,白辞鞍是想问他话,“你要问什么?”
白辞鞍难得的没有和颜悦色,而是带了几分与气质不符的严肃:“你昨晚发生了什么,还记得吗?记得多少说多少。”
阎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好像被魇住了一样,不过后来我都干了些什么还是记得的。”他面露尴尬,看来是全都记得。
“记得多少。”
“我……”
话音被毕庄夷的调侃打断:“哟,衣服都还没穿就和你白师兄聊起来了。身体就好了?”确实,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怪,像是两个完事儿后“交流心得”的双修道侣。
“见过师尊。”
毕庄夷摆摆手:“棎俞,你的经脉被邪祟上了身,近似夺舍却不是夺舍,倒像是祸谷峡里常用的那种损招儿,麻烦得很。”
听罢,白辞鞍心中一紧:“‘祸谷峡’?”
万炤在一次闭关前的他说过,“祸谷峡”是人间的一处杀手聚集地,分了各门各派,大部分人都是拿钱办事,接差人数不胜数,什么事都干,就算是让他杀某国的国君圣上,那也都是眼不眨一下的。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比较隐蔽,万炤也所知甚少。
毕庄夷点点头,看了一眼阎魈。
“……我等会穿。”
他这才接下去:“祸谷峡强者很多,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难擒,什么歪门邪道都擅长,只要有钱,要他们办什么事都不是问题。虽然不知道这次是祸谷峡里的谁动的手,但反正也不会弱。”
毕庄夷罕见的沉默了。
白辞鞍也发现了不对,担忧的看向了阎魈:“可为什么这次没有下杀手?”
总不可能是因为心软吧。
***
当然不是,因为现在殷玄也正疑惑着,为什么自己做的手脚完全要不了一个文弱凡人的命?
“你说这次没能要了阎棎俞的命。”姬玄修长的手指上挂着蛇尾链,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床边,“这是为什么,以你的实力绝对不应该。”
他看向跪伏在身前的殷玄:“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眼神并无悲喜,只是更让殷玄感到不舒服,他低声道:“我不知道。”殷玄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姬玄不会杀了自己。
“你跟魏珣很熟吗。”姬玄讥笑起来,“你觉得他会保你?哈哈,真是……哎,真是太傻了。”
殷玄心中泛起一阵细细麻麻的痛,他苦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保我。”
“哦。”姬玄突然凑近,逼得殷玄向后仰去,“那你是打赌我不会杀你呢,是吧。”姬玄觉得很搞笑,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连命都敢赌。
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所以姬玄不能感同身受殷玄现在对他们两个复杂的感情。
“你知道喜欢魏珣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你要万劫不复,连心爱之人的一点怜悯都得不到。”姬玄勾起殷玄的脸,阴狠道。
殷玄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曾几何时,他们三人的关系好得不得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只是某个瞬间,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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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场寒冬朔雪,满街的榆树挂满银装,十里街头开着一排排酒店。这天怪冷的,一张嘴就能吃到满口散银,也就没人吆喝,倒显得安静。
殷玄抖了抖衣沿沾上的雪,冰渣子掉落一地,他跑向前头小心翼翼走着的两个少年:“喂!你们两个等等我啊!”因为跑得太快,两个包子掉落在地,殷玄一不留神就一脚踏了个稀烂。
他怔住了。
前面两个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怎么了?”低头一看,“包子!”
二人急急忙忙跑近了来,姬玄苦恼的皱起了眉:“……怎么办啊,都怪我,跑得太快了,要不然就不会掉了。”
“怎么办,我们没钱了。”
殷玄还是不说话。
魏珣轻轻扯了扯殷玄的衣袖,“我再去找找,应该还有的。”
说完就翻起了衣襟口袋,看上去笨笨的。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未来会当上祸谷峡创始人呢。
“我不要了,不想吃了。”殷玄说。
魏珣停下了手,姬玄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干什么了。你又犯病了?”
殷玄就是很犟,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买,但魏珣并没有不耐烦,“那我们就不买了,我们去玩好不好,我也不想买了。”他一边说,一遍朝姬玄那边使眼色。
姬玄假装自己没看见:“可是我想吃。”他把存在魏珣颈口的几枚铜钱抢了过来,“你带的这些都是我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殷玄没有说话,还是发呆。而魏珣沉默着点点头:“你去吧。”
姬玄怒道:“你是我阿父给我找的仆从,我凭什么要听你指挥?我说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魏珣很平静的再次点头:“知道了。”
“你!”姬玄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魏珣轻拍殷玄背部的那只手,却被殷玄死死抓着不放,“你干什么!?给我放手!”
他彻底点燃了怒火,凭什么他把魏珣当成朋友,可魏珣却还为着一个寒门弃子说话!
“你这个贱人!”
也许就是这一句话将他们三人的关系拉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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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从回忆里抽出身来,眼眶已变得充血通红。
他木然的从姬玄的卧房里走出来,身上还带着酸痛,但好歹也休息了许久,上了药,现在的疼痛还能忍。
他自嘲一笑,他们三个人的关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混乱不堪,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