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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是大玉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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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惊恐但并没有失去方寸。
惊讶转瞬而逝,司马长林眼底露出片刻慌乱。似乎是想到什么,想起谁,司马长林数次有意无意地看向司马玉龙。
司马长林坐在阴影与光亮交界处揣着重重心事,那张同司马玉龙有三分相似的年轻脸庞,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和他的表情一样晦暗不明。
赵羽早已止住话头,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并没有在司马长林面前说起遇到宋婉晴及那个方法一事。
在这段突兀的沉默里,司马玉龙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无神的眼睛望着司马长林的方向,耐心倾听他们的对话。
明明看上去温良无害风度翩翩,而落到正心虚的司马长林眼中,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师父钓鱼时的模样。
司马玉龙是垂钓者,虽乘一扁小舟却坐得四平八稳风浪难侵,而他们皆是被饵吸引的水中游鱼,一举一动都被水上的人看在眼中。
司马长林忽然浑身发冷,他不敢想象,若是兄长真被那饵迷了心智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他们这一脉便是要绝了。
国主究竟知晓多少?是全然不知情还是只等他们咬上钩?
司马长林越想越是觉得恐怖,先自己吓起自己来。再看端坐一方的司马玉龙,此时那无害的笑容倒比吃人的凶兽还要令司马长林心颤。
脑子乱作一团,司马长林下意识便是想去找兄长,信也送到了,就走吧。如此想着,司马长林没带多久便起身告辞。
赵羽一直站在司马玉龙身侧,把司马长林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目送司马长林背影离去。
现在看来,暂时放着以司马长林的反应来看,他或许知道什么。一部分真相,或者是参与者。
“小羽。”司马玉龙的声音打断了赵羽的思绪。
赵羽面色一缓,低声唤了声公子。
“你把王兄的信念与我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两人游湖回来后,白珊珊失踪,绿漪对此事一字未提。既无反应,曲凌云也闭口不言,就真当做是白珊珊伤好自行离去,两人作息一往如初。
同时,曲凌云也终于再见李渚,二人短暂重逢,带来国主的消息,曲凌云喜不胜收。
如今国主身侧并不安宁,李渚有心细说,奈何时间不够,只得叮嘱曲凌云先按兵不动,寻机再会。
一并而发的好消息,曲凌云心中畅快,只觉今日练字走笔游龙,全然没有往日凝涩郁闷之感。
落笔,窗外的弦音清晰逐渐,曲凌云望去,隐约可见一道抱着琵琶的窈窕倩影落在门上。
弦音低沉悲怆,卷杂着靡靡楚音及战马嘶鸣之声。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最终虞姬自刎,霸王率兵突围,低沉急弦音渐转明快急促,带着决绝之意。
正当曲凌云沉浸其中,跟随霸王起伏之时,弦音骤止,屋外传来瓦罐碎裂之声。
曲凌云惊吓回神,朝门口快步走去。
“绿漪姑娘,发生什么事?”
绿漪从院墙下的碎瓦罐上收回目光,道是无事,外头跑来只狸猫罢,已经被她吓走。
曲凌云揣测莫不是李渚来寻他,不知有没有受伤。
“惊扰公子了。”
曲凌云摇头,转而问起绿漪方才所弹的霸王卸甲。
霸王卸甲和十面埋伏同出垓下之战,一曲为项羽,一曲为刘邦。
绿漪多弹奏文曲,风花雪月,今日倒是少见的弹奏武曲,不知是否和当下心境有关,还是在暗示什么。
已近酉时,虽已入秋,白天里仍旧颇为闷热,倒是不及盛夏般燥热不能呆人。曲凌云倒来一杯清茶递给绿漪,也跟着在旁边坐下来。
“绿漪姑娘在看什么?”
顺着绿漪的视线望去,墙外的天空中晃晃悠悠飘起一只纸鸢。曲凌云感叹纸鸢虽像鸟儿般遨游天空,却始终被人紧紧拽在手中不得自由。
绿漪望着纸鸢若有所思:“正是因为有丝线牵住,她才能留在天空,如若挣离丝线,得来的片刻自由也只是被风裹挟,最终一头栽倒落地。”
自古两全难,更何况只是纸鸢?
放纸鸢的人似乎不太会,随着纸鸢落下消失,两人也随之结束了话题。
绿漪将琵琶放下,进屋放茶杯,转而被书案上的笔墨所吸引。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写的是杨慎的词。
绿漪当即明白过来曲凌云已和李渚汇合,垂目掩去眼中神色,转而拿起另外一张。
这是曲凌云几日前所写。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正是李白的诗。
心境不同,字亦不同,回头想来,她亦是以物载情。
“看来公子将不日辞行,小女子先贺公子马到功成。”绿漪盈盈一礼。
曲凌云这一去凶多吉少,霸王卸甲的弦音早已散去,另一曲霸王卸甲悄然上演。绿漪暗叹口气,只期望届时,莫要再叫她来做这刽子手。
日落。
赵羽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端出,正要如往常般服侍时,司马玉龙挡下了他的动作。
“小羽,你替我布菜,往后便让我自己来吧。”知晓双眼无法复明后,司马玉龙自然不肯再继续让赵羽事事照顾,自己也要尽快适应盲人的生活。
赵羽动作一顿,看到司马玉龙面上坦然神色,只得低声应下。
司马玉龙暗叹了口气,知晓赵羽心中难受,便出声安慰他。
得知自己中无解之毒后,司马玉龙心中已经有了决策。昨日宋婉晴以命换命之策,司马玉龙决计不会用。
浮生百日,司马玉龙不知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什么时候会失去意识。国不可一日无主,如若仍没有玉玺和大玉圭的下落,司马玉龙也要在近日动身回京,彻查状元一事及禅让王位一事。
司马玉龙得趁现在状态还不错的时候把一切办妥帖,不要引得社稷动荡。
有小羽和王兄辅佐新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如此也好,若是能养就养着,自己也能一心一意寻找母后的下落,顺路替新国主体察民情。
把一切事物想通透后,司马玉龙并没有什么怨怼不甘,而是淡然接受这槽糕透顶的结局。
只是略有遗憾,还未曾找到母后,不能与小羽相伴长久。
“徒弟!”丁五味隔老远就叫唤起来,不多时,捧着碗黑乎乎的药跨进门。
司马玉龙不肯用宋婉晴的法子解毒,丁五味便苦思冥想费心尽力的想方子,尝试能不能缓解司马玉龙身上的毒。
见丁五味来,正好,司马玉龙问他大玉圭的下落。丁五味想起今天还没去县衙,正要派人去走一遭,又想起正好顺便去找宋婉晴看看她有什么办法,便取消了念头起身就走。
临走前特意叮嘱司马玉龙等会别忘喝药。
即使没看见药,司马玉龙闻着那苦味,顿时觉得嘴里已经布满了苦意,怀疑丁五味是不是在里头额外加了许多黄连。
丁五味找到李修文时,他还在研究李修武的案子。
研究了这么久还是毫无进展,丁五味不咸不淡地嘲他两句,问起自己的事。
巧的是丁五味要问的事也毫无下落。
等气蔫蔫的丁五味走后,李修文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
立即写了封信叫人送出去后,李修文回想当日好友找他的场景,口中念叨着大玉龟。
大玉龟。官家。
大玉龟?和官家有关……
李修文走来走去,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大玉圭!
李修文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下意识捂住嘴四下查看。
确认无人后,李修文抱着猛烈跳动的心脏去喝水冷静。
月上枝头,东方既白应约来找李修文。
“修文兄,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因担忧自己揣测之事泄露出去,故李修文并未在信中详说,只模糊提到自己有所发现,邀东方既白一聚。
李修文本来决计是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只不过近日来关于国主的谣言不断,而丁五味要找的东西恰巧失踪在前,东方既白着后来问他最近大玉龟,还猜测和官家有关。
当时忙乱暂且放置一旁,至今再由丁五味来提醒,李修文忽的想起丁五味便是官家御封的钦差大臣。
再思及国主微服出巡寻母一时,顿时便眼清目明。
“东方,你可曾见过那大玉圭?”
见好友严肃中还带着紧张的模样,瞧得东方既白也被感染了,跟着紧张起来。
看样子这东西大有来头。
东方既白自然没有见过,当时李渚将东西看得很重要,拿到后也是小心翼翼地收好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他们本不过点头之交,东方既白自然不好多问。直到知道后来破土的人再找这个东西,东方既白才来找李修文打探点消息。
“东方,现在你知晓大玉圭的下落,请务必帮我一个忙。”
大玉圭乃国之本,李修文要的是将其找回来,尽快归还回去。否则,大玉圭遗失民间,这于泰康县会是一场大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