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行路难》风欤

34、鹤鸣九皋

　　翌日，司马长林刚踏出燕府大门，又迟疑起来。

　　举目四下张望，墙头的贺渡终于闯入司马长林视线。

　　贺渡半躺在墙头，一条修长的大长腿垂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旁边还垒着几个酒坛子。

　　见司马长林终于是发现了他，贺渡哟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随手捞起身边了一个酒坛扔了过去。见到快被自己遗忘的好友，司马长林脸上略过一抹心虚，而后抱着酒坛轻松翻上墙头。

　　两人谁也没开口，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近来发生的一切把司马长林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直到现在，坐在好友身侧让他暂时远离烦恼。

　　身旁的酒坛逐渐变空，贺渡开口道他在这里碰到了狂剑李渚，他要去挑战李渚。不等司马长林开口，贺渡又道，等打完，他该回北境了。

　　比起温暖的水乡，贺渡更习惯北境刀子刮脸的风雪。

　　听着贺渡的声音，司马长林的思绪也飞回到北境。

　　北境没有司马长林，只有九皋，自由自在的九皋。他们是雪原上自由自在的野鸟，奔驰的野马，拥有简单快活的生活。司马长林的身份更像一身沉重的枷锁，推拉着他在一条万丈深渊上的小路上行走。

　　看出司马长林低落的情绪，贺渡蒲扇般大的手掌伸出去，像从前那样把司马长林的头发揉乱。

　　那时的九皋只戴着一条皮抹额，披着长发，很容易被揉乱。如今的司马长林头发梳着整齐，戴着精巧的发冠，贺渡揉了几下只炸起几根毛。

　　司马长林被扯痛头皮，嗷了一声去捂头，耳边响起贺渡洪钟般的爽朗笑声，再瞧去，贺渡已经翻下墙。

　　“来！咱哥俩比划比划。”

　　司马长林一愣，而后也立即跳下去。

　　两人卸下身上武器选择肉搏。

　　司马长林刚放下双刀还未起身，便感知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来不及起身，便双手往地上一撑，抬腿蹬脚后踹。

　　“好啊你偷袭！不讲武德！”司马长林佯怒骂到。

　　贺渡嘿嘿一笑，化拳为掌如灵蛇般从侧贴去，抓住司马长林右脚腕，收力往自己胸膛上拉。

　　贺渡生得高壮，比司马长林高了近半个头，而且不光力气大，速度也不慢。

　　猛地一拉，司马长林几乎失去平衡，双掌重重往地上拍去，随即一个毽子转体将右腿从贺渡手中挣脱出来，再接一个乌龙绞柱起身，一脚踩在墙上借力回头飞身朝贺渡踹去。

　　见司马长林来势汹汹，贺渡不躲不闪，马步下沉，只把双手攥拳交叉挡在胸前，一连接下六脚后终于被打退半步。

　　“哈哈哈，你小子不赖啊！”发觉司马长林武功有精进不少，贺渡毫不吝啬的发出表扬。

　　得到好友的褒奖，司马长林很是开心，得意地笑起来，只道还没完呢，说罢又是一脚直往贺渡下巴踹去。

　　贺渡伸手去挡，不想这只是个虚招，飞来的脚半路变道踹到贺渡腹部。贺渡再次后退半步，虽被击中，却没事人般动作不见丝毫凝滞，终于再次化守为攻，打开的双臂化作手刀，如一只大钳子般剪去。

　　司马长林心知无法与其硬碰硬拼力气，只能靠灵巧多变的打法才能打出优势。

　　低头堪堪躲开，而对方的手臂并未同想象中的般从背上扫过，而是屈指成爪抓住了司马长林的外袍，同时一个顶膝直击司马长林面门。

　　司马长林躲不过，急忙用手挡在面前，饶是这般，也被撞得鼻子手掌生痛，脑袋发晕。

　　见贺渡还要再来，司马长林连忙一个金蝉脱壳从外袍中转出来，反手抓起外袍另外一头往贺渡面上扫去。

　　趁贺渡松开一只手去挡的功夫，司马长林用力一扯将外袍抢过来套回身上。

　　“打人不打脸，你犯规！”

　　“美！小白脸最美了，臭毛病现在还没改。”贺渡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今天我要不把你变猪头，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渡贺？真难听。”

　　两兄弟边打嘴上还不肯停，热闹的动静把燕星河惊动了，赶忙过来看热闹。

　　贺渡出拳进攻，司马长林深知好友拳头的恐怖，不敢与其撞上，便避其锋芒，左右偏身躲闪，脚下连连后退直至脚后跟抵住墙头。

　　“没地方躲了吧？”

　　司马长林不以为意，偏头往左侧外去，让贺渡拳头直接砸到墙上。

　　一声清响，声音听得旁边观战的燕星河直咽口水，头皮发麻。

　　一击成空，贺渡并未撤手，而是就势直接往已经贴身过来的司马长林横扫过去。

　　与此同时，司马长林旋身贴脸上前，背靠贺渡右臂，左手抬臂阻挡贺渡攻击，同时右手屈肘变作肘刀攻去。

　　司马长林本意是痛击贺渡脸颊，只可惜身量矮上半头。贺渡肩头微挑，把司马长林扫来的手肘撞斜，同时伸出左手，一个大甩锤落到对方侧腰。

　　司马长林闷哼一声，转身即走，另一边被捶中腮帮子的贺渡同样也不好受，脑浆都好像随着这一击晃荡了一下。

　　短暂分开后，司马长林扶了把腰，贺渡揉了把隐隐发肿的腮帮子。两人龇牙咧嘴地对望片刻，贺渡大骂司马长林才是不讲武德的那个，随即率先飞身一脚踹过来。

　　虽然司马长林想法是这样，但不是贺渡自己挑肩膀，才不会打脸。司马长林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一边朝侧就地翻滚，不等贺渡落地稳身，接摸地扫堂腿过去。

　　成功将其扫倒后，司马长林乘胜追击，起身便是飞扑一个泰山压顶坐到贺渡身上，连出数拳。

　　四只拳头在半空快出幻影，看得燕星河应接不暇，激动地叫了声好。

　　听到动静后，司马玉龙和赵羽也赶过来，只不过远远地站着围观。

　　司马玉龙看不见，赵羽便在旁讲给司马玉龙听，两人都是好手，又只是切磋不搏命，观赏性极高，赵羽也是行家，讲解起来生动简洁，引得燕星河也凑了过来。

　　打声招呼后燕星河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嘴里也不空闲，场面一时和谐无比。

　　渐渐的打出了火气来，互相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精疲力尽才罢手。最终两人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气，望着鼻青脸肿地对方哈哈大笑。

　　笑累了，司马长林四脚八叉地仰躺下去，看着顶头的碧蓝天空，这段时间所有压抑着的情感都在这场打斗中发泄了出来。身体虽然极累，可司马长林却感到一阵无比的轻松。

　　“舒服了吧？”贺渡笑眯眯朝司马长林伸手，将其一把拉起，随手把对方身上的灰尘拍去。

　　这段时间司马长林的异常，贺渡并非无所察觉，只是司马长林不言，他便也揣着明白装糊涂。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这就是贺渡帮司马长林的方式。

　　“贺妈妈真好！”司马长林笑没正行，一本正经地调侃好友：“我以后娶妻，定当要找贺妈妈这样贤惠的妻子。”

　　“滚！”贺渡佯装大怒，翘起兰花指在司马长林额头上用力一点：“一边去！”

　　谈笑完，两人逐渐安静下来，贺渡要回北境，司马长林自是不舍。有贺渡在，司马长林才觉得他整个人是鲜活的。

　　“九皋。”贺渡看向司马长林，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大力拍了拍他肩头，从怀里拿出条皮质的抹额。

　　司马长林接过抹额，正如贺渡明白司马长林回来后的生活并不比以前开心，司马长林也明白贺渡的意思。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贺渡希望，即使司马长林离开北境，也并不代表过去的一切已经尽数斩断。他既是司马长林，也是北境的九皋。

　　不要被自我束缚，仍做一只自由洒脱的鸟。

　　司马长林把抹额戴上，五颜六色的脸和带着精致发冠的凌乱发型，和这条皮质抹额着实不搭，滑稽的模样看得贺渡放肆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长林白一眼贺渡，摘下抹额揣回兜里，转身去拿一旁的武器。

　　见此，找到未来新师父的燕星河两眼放光，立即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他大哥燕勤客和司马长林哥哥是好友，又听说司马玉龙等人要辞行，这不瞌睡正好来了枕头？借着大哥的关系，再死皮赖脸磨上一磨，师父不就有了吗？

　　“长林兄！”

　　司马长林不知是谁喊他，回头一望竟是燕星河，立马没了搭理的想法。再一瞧见司马玉龙和赵羽也站在不远，司马长林立即紧张立即，转身就走。

　　“长林兄！”燕星河看司马长林回头看他一眼，结果扭头就跑，跟见了鬼一样，立马急了。

　　司马玉龙和赵羽在一旁看得有趣，并不做声。

　　就在此时，一枚飞镖破空而来，直逼司马长林命门。

　　“什么人！”司马长林反应慢上一拍，左肩顿时传来疼痛，

　　对方见一击不成，又是三枚飞镖甩出。

　　见状，贺渡连忙甩出手中铜棍，把飞镖拦截下来。

　　金石相撞，贺渡也锁定了偷袭之人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