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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冬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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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储?
司霂立马察觉到,沈玄宗不行了。
接风宴那日的毒还不止一种,都是有分别针对的人。
借着给沈傅的接风宴,杀沈玄宗。
不出意外这是佘珩的手笔。
那日沈傅说佘珩要弑君,司霂还以为他当天夜里就准备下手。
为的不就是想让十七皇子上位,他好操控这个傀儡皇帝。
司霂心道:这佘珩还真是会算计,沈宣词若是成为小太子,佘珩真的会什么都接到了他的手里,明目张胆的与太后作对。
沈宣铭的身体已经不能够支撑他夺权,接下来的好戏就在佘珩和太后之间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鹅毛大雪。
司霂仍然站着。
他重生后的每一天,备受煎熬,都是来赎罪的。
鹬蚌相争,司霂这辈子也不想当渔人,若是插手,与他上辈子所做的孽又有何区别。
园内不见一抹绿色,寒风刺骨,令司霂顿时感觉到冬风的肆意。
且豫殿。
沈傅躺在床上,摸着腰间的纱布,脑子里乱哄哄的。
他依旧觉得矛盾。
司霂要杀他,但是那一剑却没有刺到要害处。
沈傅还是看不透司靖濯。
沈傅又睡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声音让他翻来覆去,最终还是翻身坐了起来。
他推开窗子,一阵寒风灌进来,他冷的搓了一把胳膊,又将窗子关上。
沈傅打开门,见外面的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今年的冬季似乎来的很早。
司霂站在屋檐下,双手抱在胸前。
他面上已经毫无血色,唯独嘴唇泛着青。
沈傅看到一袭酒红色长袍的司霂站在白色的屋檐下,实在扎眼。
他又将门关上了。
沈傅很纠结:我若是不让司靖濯进来,要是冻死了是不是还得算我的?要是让他进来,这不就正合了他的意了?
沈傅站在门口,握着门框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来。
“咳咳咳……”司霂总编着他有心疾,可接风宴那日后,他的心脏处一直怎么舒服,时有气喘不上来,走两步眼前发黑的症状。
“吱——”
“司靖濯。”沈傅叫了一声。
司霂原是想回应他的,但心脏猛的一紧,让他跪倒在地。
沈傅以为他又开始装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霂,“又演什么?”
司霂疼地额角不断地抽搐,“嗯……”
小情种既然愿意误会那就误会吧。
司霂看着眼前模糊的雪,白花花一片,像有无数只蝴蝶在天上飞。
雪这么纯洁的东西,却是他心头结。
司霂好想爱沈傅,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爱。
对他来说,只要保护好沈傅,就算是爱的一种。
“司靖濯!”司霂记得沈傅从宫里回来,给他带来了沈玄宗驾崩的消息。
司霂却是早就知道,虽然久久卧床不起,那时却已经掌管天下大事。
杀害沈玄宗不过是他复仇的最后一步。
沈傅靠在司霂的怀里,“司靖濯啊,你说,陛下的位置会给谁呢?”
沈玄宗的所有孩子都被司霂杀死,更不要谈会有人继位。
司霂轻笑了一声,“给我?”
他只是开玩笑似的笑了一声。
沈傅便也没往心上去,那时的沈傅听司霂的话,对他唯命是从。
沈傅:“怎么可能给你呢?”
司霂合了合眼。
可沈傅想不到,最后沈玄宗的位置真的到了司靖濯的手里。
……
司霂被沈傅抓起来,死死地捂着心脏处。
他一句疼也不喊也不皱眉,看着就像……假的。
“你说你装给谁看。”沈傅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将司霂扶进了屋子。
刚进门,司霂推了沈傅一把,重心不稳,扑向了桌子。
沈傅咬着唇,墨色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怜悯。
摔就摔了,自己推的我,他心道。
“哐当!!”
巨大的声响,司霂一口黑红色血吐出来,触目惊心。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傅的心头隐隐颤了颤,怎么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他坐到了司霂旁边的椅子上,垂下眸子看他。
司霂的身侧掉出一块白玉,上面刻着个“铭”字。
沈傅看着,司霂原来真的和沈宣铭有勾结。
司霂这辈子是真的不想要王位吗?沈傅突然越来越不相信了。
之前佘珩扔给他的那块蓝色的石头,分明是司霂与锦绣楼的接头工具,如今这块白玉佩也是一样的吧。
沈傅心里像被什么剜了一把,伤口火辣辣得疼。
他最初的印象里,司霂是个好人,天下第一好。
但司霂最后在那场大雪里,沈傅对他的一切滤镜连同对他的所有爱意,都碎了一地。
沈傅无数次想要一片一片捡起来,却发现自己也在捡拾记忆的过程中,和那些破碎的东西一样了。
所以现在的他,对司靖濯,不再存有上辈子百依百顺的情感。
可沈傅也在幻想有一天,司霂能将他捡起来,拼得完整。
沈傅还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好,但好像以前的那个沈沉舟活不长久。
沈傅在心里自嘲了一句,如今的他越来越失去本心,早就不是当初的沈傅了。
“司靖濯?”
沈傅见地上的人没了动静,轻轻叫了声。
没有回应。
等他终于意识到司霂没有在装时,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司霂被舞女的簪子穿过心脏的场景。
对啊,司靖濯也受伤了。
沈傅才想起来。
那日的酒让他的记忆力分明减退了几分。
“司靖濯!?”沈傅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司霂的脸上同平时一样没有血色,嘴唇发紫,额头烫手。
沈傅低低叹了口气。
他最终还是将司霂抱到了床上,这人看着比自己高,也是轻飘飘的。
沈傅解开司霂的衣服,心脏处的纱布已经渗了血。
“司靖濯。”沈傅垂眸,这次是他的问题了。
他自己没记起来司霂受了伤。
可他张口闭口就是司靖濯在装。
沈傅的心像绞在了一起。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混账。
他重生那天司靖濯怎么跟他说的,他们都算坦白过,明明说要爱。
而他呢,不止一次在挫伤司靖濯。
沈傅决定还是暂且放纵放纵司靖濯。
沈傅叫了宣了太医,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司霂降温。
多美的一张脸,沈傅偏着头,心想。
烛火的光影落在他的眼底,里面是无限的温柔。
太医来时,沈湘也跟了过来。
“沈将军,岐王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沈傅微微点了点头,“他……身体不好,原本接风宴都不打算来的……现在身体……”
沈傅越说越觉得说不下去,最近和司靖濯的关系陷入到僵局里了,一边是他闹着,一边是司霂无条件的退让。
司霂好多次明明都在原谅他。
他吹不得风,淋不得雪,就适合睡在床上好好养着。
沈傅却叫他四处奔走,但凡他细细的想,司靖濯身上的病好像都是他的问题。
太医为司霂诊了脉。
他越感觉岐王的脉象不是一般的乱,于是将一跟银针慢慢插入司霂的手腕。
一针见血,偏黑色的血珠从司霂的手腕处冒了出来。
太医抓着司霂的那只手,一边看着,蹙紧了眉头。
司霂的手指在太医的手背上轻敲两下,太医见得多了,况且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岐王,岐王早年也是天之骄子的一辈,就算是百毒缠身都不可能像外说出去半点。
“岐王有长期服用什么其他的药吗?”
“他一直在喝百寒散。”沈傅道。
太医觉得自己猜得不错,岐王的病全靠着百寒散往下压着。
“百寒散对身体……”
沈傅打断他,“他不能把药断了。”
百寒散是大渊有名的仙药,说是喝了能让人飘飘欲仙,仿佛身处极乐之境,但是这种药喝得时间长了,容易出现神魂失散的症状。
太医也没在说话,只是给司霂开了方子,递给了沈傅,“沈将军,您回头到太医院,将这药抓几服。”
“那他的心脏要不要紧?”
太医摇头。
送走了太医,沈湘坐在桌前,将那张药方折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
“原来岐王还有百寒散的瘾。”
“那能怎么样?他一样活得好好的。”
“李神医给他开的药方?”
“嗯。”
沈湘总觉得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真的不太妥当。
沈傅是知道那个“神医”李谦的,但是在他印象里,那不过就适合招摇撞骗的庸医。
百寒散这种药喝得时间长了会上瘾。
司靖濯应该都不存在喝了药瘾上来找不到药的时候,他都是按时服用。
但是最近他的药不是停了吗?沈傅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司靖濯没有瘾吗?他平时都是一天喝一顿,后来是三天喝一顿,因为沾了酒,将药停了。
不对,沈傅顿悟,司靖濯根本就没停药。
如果停药司靖濯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又骗人。
沈傅自重生以后,被司靖濯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谎言已经骗得够多了。
他拿了佩剑,“湘南王,我们出去说吧。”
沈傅担心司靖濯,但是他必须要抽身离开才对。
“沈将军,今日多有叨扰,本王回去看看六殿下。”沈湘行礼,也离开了。
沈傅盯着沈湘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且豫殿外的小道上。
这雪,下到沈沉舟的心里了。
“唉——”
这天下乱,他沈沉舟也就跟着乱。
雪里走出一群人,在且豫殿停了下来。
“传圣上口谕,召沈将军入明安殿。”
沈傅跪下来,“臣遵旨。”
明安殿。
“世子殿下。”沈傅刚进明安殿,便远远看见沈玄宗坐在最高处,左边站着佘珩,他那一缕白发今日与几股头发编在了一起,高高束起。
佘珩牵着十七皇子沈宣词,几位皇子王爷都在。
这么大阵仗,不知道是为了见证沈宣词成为太子,还是为了早早让小太子与各位兄弟叔叔们都结下仇。
沈傅走近了,“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
沈玄宗见人都齐了,又道:“朕如今已上了年岁,身体抱恙,一心想着把后事要提前解决了。”
“但朕贸然立储,对儿子们都不公平,”沈玄宗令侍女端上来了酒,“这酒,算父皇给你们赔罪了。”
“儿臣谢过父皇。”
沈傅作为世子,按道理掺和不了他们的家事。
但沈玄宗这个人很奇怪,偏偏将他请来了,也没有见六殿下。
沈湘倒是来了,在一旁坐着也不上前。
待到诸位皇子喝了酒,沈玄宗在苏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宣,即日起,立十七皇子沈宣词为太子,住进清阮东宫,过几日,大渊祭祀时会昭告天下。”
“儿臣遵旨。”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傅在一旁把玩着酒杯,抬眼看着那个半大的孩子。
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送走诸位皇子,沈傅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变了不少。
既不愿沈宣词坐上太子的位置,又不敢和佘珩作对。
沈傅与沈湘送走众人,正欲离开,看到一个恣阳殿的侍女一直站在明安殿门口。
见沈湘出来,连忙迎过来跪下了,“王爷!六殿下……六殿下不见了!”
沈湘自然不当回事,宫门被沈玄宗下令一直锁着,他再跑多远都跑不出封都皇宫。
“六殿下给您留了信。”侍女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双手递了上去。
阿湘,见信如晤。
我已与岐王离开宫里,勿念。
沈宣铭。
“岐王?!”沈湘让那侍女站起来,“你们怎么连个人都看不好?!”
沈傅的耳膜被沈湘这一声差点震破,“司靖濯怎么了?”
“岐王带着六殿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