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年少》大白菜芒果过敏

29、少年执念3号

　　如果我想找你。——路瞑

　　过完年，山村再次回归平静。劳动力的离开，通红的春联又开始经历一年的风霜雨雪。
　　摇着蒲扇的阿爷阿婆闲聊起自家的小子，最后总是在小孩子翻山回家吃饭时感叹结尾。
　　常说的，“不就是盼个念想嘛。”
　　临近开学，从山村离开，路瞑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回了P市，回了一次高中。
　　他去找了刘万华。
　　“你找林芷父母做什么？”刘万华奇怪地打量着正规整地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
　　“我下学期要去欧洲交流学习，想到有同学可以照应一下。”
　　欧洲交流是选拔要求最高、竞争最激烈的模块，路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下这种定论。
　　“你……”刘万华磨了磨茶杯盖，“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刘万华像护崽子一样盘问路瞑，当时提起他的名字，林芷那么灵敏的脑子都没意识到自己迟钝得明显。
　　这孩子现在又来找林芷，看起来，是有些秘密？
　　“你们都毕业了，老师不会管你们的，但你要跟我说实话，我才想办法联系她。”
　　做了这么多届实验班的班主任，早恋在老师们眼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刘万华也不是没抓住过小花园里闲逛的小情侣，说起来，面前这小子还是头一个毕业了回来找人的。
　　“是，我想找她，但我找不到。”
　　路瞑还是挺直了腰板，从容地回答刘万华这个八卦意味明显的问题。
　　但刘万华是愕住地，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学生，即使是从前的学生，会这样堂堂正正地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他曾告诫班上的女生，如果一个男孩子在看到老师时立刻松开握紧的手，那么这个阶段的男孩，是不值得出现在她们的未来的。
　　他默默地放下茶杯，点开桌面上的文档，林芷的姓名栏出现的时候，刘万华突然不知道这对她是幸还是不幸。
　　思索间，他先拨打了林峥的电话，说明来电原因，电话那端的林峥也有些怔愣。
　　路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刘万华在走廊里踱步。
　　几分钟后，刘万华回来。
　　“这是林芷父亲的电话和他们的家庭住址，他们今天在家，说你可以去找他。”路瞑伸手想接过便签，刘万华却没有松手。
　　“如果把我单纯作为林芷的长辈，你是认真的？”
　　路瞑没想到刘万华会这样站在林芷的立场上发问。
　　“是。”
　　刘万华没再坚持，路瞑轻轻鞠躬示意离开，推开办公室的门，身后却响起刘万华的叹息，“你找不到她的。”
　　路瞑顿住了，他说的是否定句。
　　但他很快继续向外的脚步，站在门边，他转过身来看着刘万华，“我想试试，谢谢您。”
　　门被路瞑关上，看着窗外路瞑离开的背影，刘万华还在想刚才他的回答。
　　他没有气馁，反而更像是意料之中。
　　他笑起来样子和林芷很像，嘴角上扬，眼角也和眉梢一起挑成完美的角度，只不过林芷是轻狂恣意、胸有成竹的，他是温和谦恭，坚定不移的。
　　把视线收回教义，刘万华突然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与爱情无关，但也像这些孩子一样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未来。
　　离开校园的路瞑拨通了林峥的电话，林峥没什么流露地同意他的拜访请求。
　　十分钟后，敲开林芷家的门，第一眼是见过几次的周芬。“阿姨好。”“哎，你好，快请进吧。”递上刚刚买的水果，很少拜访亲友，但这些基本礼节路瞑还是明白的。
　　周芬显然没想到，匆忙道谢后就引路瞑去了客厅。
　　林峥倒是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看不知重播第几遍的新闻。
　　“叔叔您好，叨扰了。”路瞑稍欠身向林峥打了个招呼。
　　“你好。”林峥这才从电视上移开眼，周芬向他打了个眼色，林峥才淡淡地说，“坐吧。”
　　“谢谢叔叔。”路瞑道谢后坐下。
　　“你是来找小芷的？”林峥清了清嗓子，严肃地看着路瞑。
　　“是，我下学年会去欧洲交流，希望能联系在……。”
　　“为什么找小芷？”林峥抬手止住路瞑。
　　林峥已经听刘万华说了大概，只不过，现在他想听听这个年轻人自己的说法。
　　路瞑没有犹豫，认真地回视林峥。
　　“你喜欢她？”
　　端上茶水的周芬刚想拦住林峥的直接，茶杯接触木面，路瞑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
　　“我喜欢她。”
　　电视里新闻联播的结束音乐还在播放，没有人说话，突兀的广告打断偌大客厅的沉默。
　　林峥伸手关上了电视。
　　“你是认真的？”
　　林峥恢复了做实验时的平静，和周芬一起直勾勾地看着路瞑。
　　“是。”
　　冲泡好的茶叶还在缓慢上浮，静静地舒展着脉络。
　　“你找不到她的，”周芬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我们也不确定她在哪个分院。”
　　同样的问题，还真是会有同样的答案。
　　但此时，路瞑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她还在住院？”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悄挤压在一起，冬天正当时，手心却感觉到湿润。
　　林峥和周芬却没有即刻回答。
　　他们以为路瞑虽然看起来淡定自如，但终归还是个孩子，这种毫无希望的方向、势必会让他打退堂鼓。
　　但路瞑好像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放弃。
　　“小芷接受的是半封闭治疗，但效果不是很理想，还在复发，那家研究院有很多分院，小芷不定时就要转院接受专项治疗。不接受治疗的时候每两周会给我们打电话。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她。”周芬轻轻地说。
　　“那她的安全……”
　　“小芷很独立，有信得过的医生也已经在陪护了。我们只能这样相信他们。”
　　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周芬将路瞑送出门，告别之后，林峥夫妻两人看着在路灯下独自前行的路瞑，俱是沉默。
　　春天还未到来的寒夜，路边的昏黄里鲜有飞虫，街上人少，行色匆匆。
　　那个男孩挺拔却也单薄的影子一步步地向前，不知抱着怎样小的希望来，也不知抱着怎样大的失望去。
　　小似沙尘，却被风裹挟成暴。
　　“老林，你为什么板着脸啊？”周芬侧脸看他。
　　“我林峥的闺女怎么能随便被一个毛头小子说喜欢就接受。”林峥还是端着凶神恶煞的架子。
　　“可他好像不一样。”
　　“……是。”
　　“他一直在关心小芷。”
　　“……是。”
　　“他们能走到一起吗？”
　　“不知道。”林峥还是闷声盯着渐行渐远的男孩。
　　接到刘万华的电话时，林峥是惊讶的，因为即使知道他们曾经对彼此有朦胧的感情，林芷离开两年，音信全无，男孩却能有勇气找到她的老师、她的父母。
　　但他还是怀疑这只是一个年轻人的心血来潮
　　刚开始摆出那副样子确实是想要给他个下马威，若是不能顶住这样的小压力，他怎么可能相信他。
　　他扛住了，接受得心平气和。
　　“他不是来要答案的，”林峥看向周芬，“他已经有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