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年少》大白菜芒果过敏

28、少年执念2号

　　遇到太过惊艳的人。——路瞑

　　对Q大的学生来说，时间是像高中时一样飞快度过的，对路瞑而言，更是如此。路瞑有天赋、也肯下苦功夫学，早早就被教授列入亲授弟子名单。
　　明年夏天Q大会有与国外高校研究院的交流活动，路瞑也被破格提醒、准备选拔。
　　忙完材料准备，正好是放寒假的时候，路瞑坐上飞机就飞向西南。
　　小山村对外交通不便，到了县城，又在尘土飞扬的小客车上颠簸了近一天才到。
　　恢复不错的路艺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看到英俊潇洒的儿子灰头土脸的样子，路艺又好笑又心疼。
　　“妈，我饿了，咱们吃饭吧。”路瞑看路艺又垂下了嘴角，揽过她的肩膀就进了门。
　　“欸，好，上车饺子下车面，快洗洗手坐下。”路艺听他说饿也就急匆匆进厨房盛菜。
　　那事之后，路艺就潜心在这山村里创作，路瞑曾劝她去外面走走，她却总是拒绝，“我和你爸在一块儿，安心。”
　　木桌上是路艺自己绣的桌布，三副碗筷整整齐齐地搁着，安安静静的，什么风雨都未曾来袭过。
　　接下来几天路瞑陪路艺上县城买年货，给邻里小孩子送点糖果，又上山去看了看父亲。
　　路艺去过很多次，哪条小路好走，哪棵树立在爸爸的房门口，气喘吁吁也坚持跟路瞑讲个清楚。
　　除夕夜，小山村里也热热闹闹地扎起灯笼，路瞑跟着回家的壮劳力放了鞭，回家和路艺一起吃年夜饭，山村信号不稳，春晚也是绊绊磕磕，包完饺子，路瞑劝路艺去休息，路艺却摆摆头，拉着路瞑到了房顶。
　　路瞑给两人拿了椅子和毯子，站上房顶，才看到路艺手里还拎着两瓶啤酒。
　　坐下，路艺像个小女孩一样俏皮地笑了一下，“呐，”她把酒分给路瞑“新日期的。”
　　“我听阿婆说了，你家小伙子哟，是不是有心事哇？”路艺看着村里的灯光，蹩脚地模仿着阿婆的乡音。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路瞑想拿过路艺手里的酒，她却用牙一咬、开了盖要和他碰杯。
　　“医生还说你要让我开心呢，再说，”路艺把路瞑的瓶盖也撬下来，“你成年，你爸还欠你一杯酒，他说了，让我替他。”
　　说完，路艺就仰头喝了一口，玻璃瓶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还在空气里回荡，路瞑也喝了一口。
　　泡沫在舌尖消亡，没那么苦，有些辣。
　　“路瞑啊，”沉默了半响，路艺才缓缓开口，“是妈妈对不起你。”
　　路瞑转头去看她，却发现泪光已经默默布满脸颊。
　　“没事啊，我这不读书读得很不错吗，教授还给我机会参加出国选拔呢……”
　　“我说的是林芷。”路艺转过脸，哽咽着打断路瞑。
　　路瞑没接话，路艺紧紧地回攥住他的手，“你不要骗妈妈，你没有忘记小芷的。”
　　不远处的谁家小孩正举着烟火棒蹦跳，刺啦刺啦的火焰声夹杂着石子被踢飞到空中的轻响，路瞑的手在啤酒瓶上摩挲到花纹，“是。”
　　“那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找过……没找到。”路瞑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啤酒，有些凉。
　　“我最后见她，她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的。”
　　“她……”路艺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今年自己的身体恢复后路瞑也从未提起过林芷，她以为是他在骗他自己不在意，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答。
　　“我问过她的朋友和老师，只有她的班主任告诉我她去了欧洲。因为生病。”
　　一阵凉风吹过，风铃在窗边轻响。
　　“我好像没有跟你好好讲过我和你爸爸的事吧，”路艺理了理发丝。
　　“我们是高中同学，你爸爸当时就是体育委员，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你外公管我管得严，所以我对这些情呀爱呀没有什么具体感觉，那是个秋天，”路艺扬起嘴角，“他突然站在篮球场边叫住我，扭扭捏捏地问我要不要看他比赛，我答应了，结果一整场他的眼睛都在向观众席上飘，打得特别烂，”路瞑伸手帮路艺掖了掖毯子。
　　路艺转头朝路瞑笑了一下，“你长得很像他。”
　　“后来，我们就一起学习一起努力，我去念了喜欢的设计，他去参了军。”
　　“他嘴拙，唯一直白的话，就是结婚的时候，他说我们葬也要葬在一起，我当时笑他不会说话，让他快说‘呸呸呸’，结果有了你没几年，他就先来这等我了。”
　　路艺的声调渐渐放低，路瞑伸手揽过她，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她，“我没事，不过你可要记得把我留在他隔壁。”
　　“好。”路瞑轻轻地应着。
　　“路瞑啊，我告诉过你，年轻时遇到太过惊艳的人是好是坏，不是定局。”
　　“我虽然还要跨那奈何桥才能去找他，但我不会后悔。”
　　“你呢，也不要让自己后悔。”
　　新年的钟声断断续续地从村舍里传出，安抚路艺睡下，路瞑又一个人坐在屋顶看星星。
　　鞭炮的烟雾将月亮涂抹成水彩，看不到几颗星星。
　　啤酒还在瓶里晃荡。
　　两年了，你还好吗？
　　我可还记得呢，你说年轻人就该有个年轻的样子，所以你累得要死也要给人留下最好的印象，背着那么大的压力也要去做学生会主席。我可没被你落下，在学生会里挂了闲职，偶尔参加例会，更多的还是学习。
　　大一入学前我去了聚餐，又是两个班合资，你没来，你们班主任还说要等你回来再请客。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他你的去向，他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他问我是不是路瞑，我说是，他说他知道我，一个离开的消息让他的得意门生愣住十几秒的人。
　　庞越说你曾提到我，那算扯平，我也找过李清。
　　我去了约定的大学，读了你说要与之相配的专业。
　　开学后很忙，被学长拉去联谊，我却偷偷喝了杯果汁就离开了，不是没有像你一样能在众人面前落落大方的女生，只是，都不如你。
　　不如你张扬恣意又矜持有度，不如你从容掩饰永远亲切待人，也都不是你。
　　路女士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所以她究其一生都将在这山野度过。
　　她问我是不是还没忘你，我没撒谎。
　　她也没说错。
　　人生的第一瓶酒感觉很不好，我还记得放下酒瓶，闷墩的声响里我笑了。
　　我赢了官司，护住了家，却不见了你。
　　我曾经想，如果你不回来，从此人间蒸发，我会不会就这样留着牵挂一直等待。
　　我不知道。
　　所以你要不要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