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一只白影

159、寻迹

　　茶馆住宿的浴室隔间较小，只堪堪容得下一人淋浴，郭雨脱掉脏兮兮的衣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疲倦地闭着眼睛，举着花洒冲洗冷水澡。

　　冰冷的水流让自身得以保持足够的清醒，虽然冷得牙齿上下打架，眼前浮现出刚才惊险万分的一幕。

　　她被追至山脚下，前面是成群的变异丧尸，身后是骷髅丧尸，解决偷袭来的几只丧尸，所剩无几的体力无法支撑她逃离眼下致死的局面，甚至连站力的腿都在打颤发抖。

　　骷髅丧尸黑色爪子在眼前不断放大，心有不甘之余，一根粗钝的树枝从丧尸身后飞来，猩红色的眼珠顿时穿插在树枝上，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带起一阵熟悉好闻的花香。

　　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声音，近在咫尺诡异的笑脸被扭转一圈，光秃秃的后脑勺轰然倒地，熏臭的黏液混杂着雨水溅起一地水花，几只变异的寄生虫爬出体外，在雨水中激烈痛苦地扭动身体，渐渐没了动静。

　　“郭雨？”

　　回忆戛然而止，浴室外虞朝担忧的呼唤中断了郭雨的回忆。

　　虞朝忍住破门而入的冲动，再次心急地敲了敲门，“郭雨，你怎么样？洗好了吗？”

　　“马上。”淡漠的语气分辨不出情绪好坏。

　　刚进门郭雨就固执地要洗澡，想陪她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奈何她反手锁上门，只留了一句"我没事，十分钟后出来，你先回去吧"令她非常不爽的话，但终究是放不下心，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已经十分钟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水流声蓦地停止，浴室紧锁的门应声而开。

　　虞朝收回欲将破门而入抬起的腿，第一眼看向洗浴隔间，里面温热水汽缭绕，确认她没有用冷水洗澡，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忽得发现她浴带没扣紧，黑色的浴袍半敞着雪白的酥.胸，披落的长发徒劳地掩着春光乍泄，水珠滑落愈显禁欲诱人。

　　虞朝脸颊忽得热得发烫，不自觉地躲闪了下眼神，随着郭雨的接近，鼻间萦绕着沐浴露的薄荷香，心脏顿时砰砰乱跳，“那，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回去看看她们。”

　　匆匆一瞥，对视上那双顾盼流辉的紫眸，虞朝后退至门口，手慌乱地搭上门把手，面红耳赤地落荒而逃。

　　注视着关紧的房门，郭雨不慌不忙地扣好浴带，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某些人表面上如狼似虎，实则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没办法，谁让她洗了冷水澡，虽然已经用热水做了掩饰，可要是被碰到肌肤，立马就会露馅，为了避免让某人瞎操心，只能靠色.诱让她知难而退了。

　　郭雨打开背包，准备取出备用仿血恢复些体力，余光中的玻璃针管使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光，略作思考，扎好胳膊上的皮筋，熟练地抽取一管血，然后换上衣服，敲响了齐思然的房间。

　　刚送走虞朝，齐思然屁股还没到椅子上，又响起敲门声，听到来者以郭雨自称，愣神片刻，以为耳朵出错了，又听郭雨叫了她的名字，才匆匆去开门。

　　本以为会被不耐烦地拒之门外，然而只是等了几秒，门内便传出拖鞋匆匆的拖沓声，郭雨反倒是有些惊讶，然而看着眼前的齐思然，那点微不足道的惊讶很快被内心的震撼所取代。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齐思然脸白得近乎死灰，嘴唇干瘪，微红的眼眶向内凹陷，即便洗过澡，脸庞也有未干涸的泪痕，憔悴得如同几日几夜未合眼。

　　“什么事？”齐思然问，虽然态度冷淡，但缓和的语气明显少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敌意。

　　郭雨取出口袋里的玻璃针管，说：“我想既然病毒有概率转为暴动因子，或许邪师的血能促进转化，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有没有用，后果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看着注射器内的深红液体，齐思然复杂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你…为什么要帮我？”

　　好似提前知道她会这么问，郭雨不假思索地回道：“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你帮过虞朝，你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你出事，所以我也一样。”

　　“因为她么…”齐思然不禁喃喃自语，想起宁森渁说过虞朝隐瞒心脏隐疾的事，露出苦涩而无奈的笑容。

　　或是绝望之时自知将死，一直以来不甘心放弃虞朝的心等到了渴求许久的释怀，齐思然羡慕地看着郭雨，带着祝福的笑意感慨道：“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定会好起来的。”

　　郭雨不明白齐思然突然说这话什么意思，眼下也没时间理会她的多愁善感，“这针里的血很快就会凝固，我是O型血，你不用担心血型的问题，要不要注射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将注射器递给她，转身离开时，却见虞朝开了门，身后跟着宁森渁。

　　许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蓝色的桃花眼灵动如初，波光流转间，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不经意沁出几分柔苦的相思之情，无形中撩动敏感的心弦。

　　“没热水了，待会儿我能去你房间洗澡吗？”

　　郭雨出神地看着虞朝几秒，那充满期待却小心翼翼的眼神使她想起不堪回首的所作所为，垂落身侧的手指不由地紧了紧。

　　她微垂着眼敛，低落地别开视线，轻声应了句“好”，不知该怎样拒绝这样酥骨的恳求，更舍不得拒绝。

　　目送郭雨失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宁森渁满脸大写的问号，不解奇怪的距离感从何而来，明明眼睛里都只有彼此，尤其是姓郭名雨的满目情深藏都藏不住，但事实上却恨不得贴着墙躲着她姐姐走。

　　郭雨回到房间透过窗户观察楼下的丧尸，天色渐暗，视线里的丧尸看得并不清楚，不少丧尸倒在地上，身上却无致命伤口，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虞朝抱着洗漱用品，抬起手刚准备敲门，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见郭雨蹙着眉头，表情凝重，心里跟着一紧，不由地关心问：“怎么了吗？”

　　郭雨微微一怔，心中猜想未得到验证之前不想让她担心，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去看看清竹…和齐思然。”侧身让她进来，扫一眼她怀里的洗漱用品，“梳子在床头柜。”

　　虞朝说：“思然那边你就别去了，有森渁陪着她，她不想太多人过去。”

　　郭雨看向齐思然紧闭的房门，点了点头，然后帮虞朝顺手关上门，等了一会儿，确认虞朝进入浴室打开了淋浴，走到清竹的房间前，一言不发地敲了三次房门，无人应答。

　　郭雨心情愈加沉重，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当即走向楼下，打开大门，离开茶馆。

　　鸡肋的同化能力这一刻显现出极大的作用，至少她离开的悄无声息，没有让二楼的虞朝听到动响。

　　以防虞朝洗完澡到处找不到她，郭雨必须赶在她洗完澡前回来，再次使用瞬步，沿着小镇的巷子一路深入，然而路途中却没有任何一户人家亮着灯火，如此来回两趟，依旧没有发现清竹的身影。

　　郭雨放慢脚步，细细观察倒地昏死的丧尸，最后一只是在一家贴着“囍”字的门口，原先的大红色经过岁月的洗礼冲刷，只剩下一张依稀看得见字的白纸。

　　除了这张特别的贴纸，这栋房子和别的住宅不一样的还有那紧闭的双扇木门，最重要的是这木门没有上锁。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惨白的笑脸，即便早有防备，心脏还是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郭雨警惕地倒退两步，不慎撞到身后游荡的丧尸，又惊得她心里一颤，顺手拧断这只倒霉的丧尸脖子。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佝偻着身体，满脸讪笑，表情死板僵硬的人，不是鬼也不是丧尸，而是一整天不见人影的莲山奇。

　　莲山奇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露出两截黄瓜，僵硬的笑脸分辨不出其他情绪，“郭小姐，您怎么来了？”余光瞟向外面又问，“外面这是怎么了？”

　　惊讶的语气仿佛是一具设定好情绪的机器，依照外界发生的事情作出特定的反应。

　　郭雨并不理会莲山奇的问题，目光沉沉地上下打量她一番，视线扫向她的身后，小镇即将彻底陷入黑夜，微弱的自然光线无法映射屋内全貌，隐约看得见一些普通的家具。

　　不见莲山奇口中的妹妹，不见失踪的清竹，隐约感应到一丝微弱至极的邪师气息，更重要的是，外面的丧尸对眼前这个女人视若无睹。

　　屋内兀得传出一声动响，隐约是瓷器打碎的声音。

　　莲山奇充耳不闻，“郭小姐还没吃饭吧，我正要去给你们做饭。”

　　郭雨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米六出头的莲山奇，紫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意，“莲小姐，不进去看看吗？好像有什么东西打碎了。”

　　莲山奇讪笑道：“那是我妹妹调皮了，不碍事，她经常这样。”

　　“把你妹妹带上，外面全是丧尸，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说出的话看似好意的关怀，实则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莲山奇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逐步逼近自己，活动的指关节发出咯噔的声响，斜睨的眼神阴鸷冷戾，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微笑，由内而外散发着腾腾的煞气。

　　就在郭雨准备使用暴力手段逼问出林霜和清竹下落的时候，莲山奇身后忽然窜出一个黑影。

　　“阿莹！”

　　听闻莲山奇焦急之中唤出的名字，那张死板的脸一反常态露出担忧的神色，郭雨诧异之余躲开黑影的偷袭，却没能抓住这滑溜的黑影。

　　黑影挡在莲山奇身前，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约分辨的出是一个以白条蒙住眼睛的少女，尚没来得及细看，莲山奇拉住少女的手，把她藏至身后，细如枯柴的身体牢牢地挡在少女身前。

　　莲山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郭雨，失去讪笑的表情隐有怒意，“郭小姐有事冲我来，还请不要为难我妹妹。”

　　郭雨对此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两人，语气冰冷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把你妹妹带上，否则我亲自请她过来。”

　　莲山奇毫不退让，与之针锋相对，“郭小姐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收留你们的好心人吗？”

　　郭雨微微勾动唇角，余光扫过躲在莲山奇身后一动不动的少女，语气玩味道：“所谓的好心人是指躲在灌木丛十几分钟，举着枪思考如何一举猎杀六只猎物的你吗？”

　　莲山奇瞳孔一缩，“我说了我只是恰巧路过，如果你非这么想，那我无话可说。”

　　郭雨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头，“如果不是清竹往你躲的地方瞟了三次，我一定会为我的恶意揣测向你这位擅长狩猎的猎人送上最诚挚的道歉。”

　　“还有，”不等莲山奇回话，郭雨扫一眼她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眸光瞬间转冷，语气陡然变得森然，“你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在这个袋子里感应到了林霜的气息？”

　　莲山奇脸色一变，又把少女往后藏了藏，僵硬的笑脸彻底失去笑容，变得无比阴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好。”

　　说话期间，莲山奇连同身后的少女一同被郭雨踢飞了出去，黑暗中，家具碰撞发出一阵七零八碎的嘈杂声，引得外面的丧尸纷纷骚动着转向这间屋子。

　　黑色塑料袋掉落至地上，敞开的袋口滚出几块带血的肉，几只冲进来的丧尸饿虎扑食般撕咬着血淋淋的生肉。

　　蒙着眼睛的少女再次偷袭过来，她在黑暗中行动自如，而郭雨却受制于视力，连番打斗中竟是被她逮住机会狠狠咬住了手臂。

　　郭雨吃痛地皱起眉头，一拳砸在她的脸上，见她还不松口，膝盖猛地提起，踢向她的下巴，骨骼错位声和牙齿崩落声同时响起。

　　莲山奇狼狈地爬起身，捂着胸口咳嗽连连，慌慌张张地点起烛火，光线照射下见少女受伤不轻，那张本就惨白的脸瞬间变得死灰。

　　蒙着眼睛的白布条在打斗中不翼而飞，郭雨这才看清少女居然是一只哑巴丧尸，秀丽端庄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冲着她龇牙咧嘴，看眼睛的颜色和迅猛的行动，恐怕不止三级。

　　莲山奇忙跪在地上，拉住又要冲上前的少女丧尸，对着郭雨苦苦哀求道：“郭小姐，请你放过阿莹，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她没关系，你想怎么处理我都可以，我只求你放过她。”

　　少女丧尸听到了的名字，回过头去冲着莲山奇疑是露出不满的神情，张牙舞爪地恐吓她，行为举止愈加激烈，莲山奇再难拉住她，转而在郭雨震惊的目光中，抱住少女吻住了她的唇。

　　昏暗的烛光下，少女掀起莲山奇的衣服，无意识地啃咬扁平的胸部，莲山奇胸部的肉早已腐烂，胳膊大腿上的肉亦是如此，一直以来骨瘦嶙峋，是因为她真的只剩骨头。

　　郭雨眼角抽搐，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心灵发颤，两只丧尸在她的眼前活生生地上演激情大片，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想移开视线，几分钟的激情已然结束。

　　莲山奇为瘫软在怀里的少女丧尸穿上裤子，温柔地摸了摸她没有呼吸的脸颊，之后一边慢吞吞地穿上自己的衣服，一边自述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