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曲》回忆里的泉

7、神秘女人

　　做齐默的秘书是很轻松的，景山股份公司实际大权都在他爷爷和妈妈的手中，而他挂着总经理的职务，只是象征性地出席各种会议，对公司经营状况一问三不知。穿名牌，开豪车，逛夜店泡妞简直就是他的代名词，

　　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开始让我替他参加各种会议，慢慢的，一些私事也交给我处理。有一次晚上十一点，他喝醉了打电话要我去接他回家。在望橙酒吧门口，他靠着门口那一个个橙子造型的灯，脸被灯光照射得五彩斑斓的，闭着眼睛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姓江，你姓江，就一定不是我妈派来的卧底。我妈可是最讨厌姓江的，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啊。”将他送回家已经凌晨一点，他住在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里面，装修异常简单，很难想象这是富家公子的住所。我正在饮水机旁附身倒水的时候，从另一间卧室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蓝色的睡衣，一手撑着门框打量着我，很随意地问道：“今晚睡这里？”

　　我惊讶地抬起头，瘦高个，戴着无框眼镜，端着茶杯，看起来比齐默大一些，但长得有些相似之处。

　　“谢谢，不用了。”我冷冰冰地回答。

　　“好吧，不过，你总有一天会睡这里的。”他无所谓地笑笑，就进去了。

　　我憋着气把水放在齐默的床头，看到他背对着我，似乎睡着了。我想了想，走到那个已经关上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如果可以，你帮他换件衣服吧。”我尽量礼貌地说道。

　　“我又不是女人，只有女人才给男人换衣服。”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我忍着气，刻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你看起来像个女人我才说的，不然孤男寡男何必共处一室？”看到他脸色风云变幻，最后却只化成一句咬牙切齿的话，他说：“有点意思！”

　　我飞快地走了。后来才知道他叫李橙，那家望橙酒吧就是他开的。

　　送齐默的次数多了，自然跟李橙也熟悉起来，几次交锋后他不再调侃我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江秘书。

　　酒店住了一段时间后，正好郭美的房子租期到了，我就跟她一起搬到了附近的一个安置小区居住。这里距离妈妈日记中提到的清水湖很近，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湖边，看到一片小小的芦苇丛，还有几只畅游的野鸭子。这里也可以远远看到那栋米色的房子，在高楼林立中，它独处在那里，蓝色的屋顶好像要消融在天空中一般的景色却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它的背景不再是天空，而是一排排房子亲密挨着，热热闹闹的样子，像是在嘲笑它的寂寞。

　　后来无意中听李橙说起，他想把酒吧搬到那里去，他姑姑是同意的，可惜老古董不同意。

　　公司里呆久了，张景山、李慧美自然都见到了，只是曹姨，我一次也没有见过。有一次问郭美：小齐总的爷爷，妈都见到了，可奶奶和爸爸呢？一个也没有见到过。

　　郭美故作神秘地附在我耳边说，等回去再跟你说。

　　下班后，郭美跟我在一家快餐店吃了个便餐后，就拉着我到清水塘附近消食，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个房子旁边，郭美突然压低声音说，你快看，就是这个房子，小齐总他们的老房子，他们说这里闹鬼。

　　一阵风吹过来，阴暗的路灯下树影婆娑，扭动着妖娆的树枝，我忍不住在她的声音中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别怕，怎么这么胆小。”郭美哈哈笑了起来，她突兀的笑惊飞了几只鸟。

　　“别吓我，我真的胆小。”我小声说道。

　　“那你大点声音说话啊。”郭美大声说道：“其实害怕的时候大声说话就一点都不怕了。”

　　“可不敢说啊，因为，因为我怕吓着她，你看，她在看着我们。”我轻颤着声音说。

　　郭美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顺着我的眼神往远处看，一条路幽幽地伸向远方，什么也有没有。

　　“你，你，你要吓死我啊。”郭美看到我嘴角的笑追着我打闹起来，一边打一边说：“你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真是用得炉火纯青啊，你说幸亏我没有心脏病，有心脏病早就被你吓晕了。江明明，你给我站住！”

　　追跑打闹中我们跑到了那房子的后墙，我一下子站住了，郭美扭住我说：“可算抓到......”她话没说完也楞在那里。

　　真的有个女人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由于我们跑得快，一下子就离她很近。她可能来不及躲避，一动不动僵直在那里，我觉得心脏好像要跳出身体里了一般，郭美悄悄拉住我的手，她手心都是汗。

　　女人并不苗条，但很高大，黑色的衣服几乎与周围景色融合在一起，头发盘成了老式的发髻，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女人并没有回头看我们，只是等了半天可能发现后面依然没有动静后才幽幽说道：“你们先走吧。”我看了一眼郭美，她连忙拉着我往回走，我却没有动。

　　“你是人还是鬼，我，我们有两个人不怕你。”我壮着胆子问。

　　“你想知道吗？人和鬼有什么差别？”女人轻声问，她的普通话带着东北口音。

　　“我知道你是人，东北的。”我突然想起妈妈日记本里的记载，试着问：“你姓张？”

　　她一下子回过头来，我看到她脸上居然蒙着一块面纱。

　　“啊！”郭美这一次像见到鬼一般，拉着我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

　　“跑什么啊。”我停下来回过头，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鬼啊，鬼啊，这下真的见到鬼了，没有嘴巴，没有鼻子，只有两只阴森森的眼睛！”郭美吓得嘟嘟嗦嗦地说道。

　　“拜托，人家是带了面纱好不好，你这五百度的近视又不戴眼镜，好端端的人都要被你吓成废料了。”

　　“我跟你说啊，以后离那个房子远点，真的闹鬼啊。听说小齐总爸爸是在那个房子里去世的，他奶奶好像也是在那个房子里疯了，现在还在疯人院呆着。”

　　我一下愣在那里，没想到那个曹姨居然疯了。

　　“你不知道啊，其实小齐总爸爸是个盲人，眼睛看不见的。”郭美拉着我到很多人的地方才停下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个房子的方向才说。“但是很会弹钢琴，超级厉害的那种。那天他订婚的时候公司有些领导去了，看到了他本人，据说很帅的，长得真的是完美，可惜眼睛看不见。他那时身边有个女孩子，跟你一样姓江呢。所以我们小李总特别讨厌姓江的女人，可能觉得所有姓江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敌。”郭美的八卦精神被那一吓彻底给激发出来了。

　　“那个姓江的女孩呢？”我问道。

　　“据说也死了，被他们家秘密处死的。”郭美的声音压低了说，看到我抬头看她，马上说：“我不是吓你啊，这事只是谣传，你可千万别又来吓我。”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郭美见我笑，也跟着呵呵呵地傻笑起来。

　　我们在的位置正是观鸟亭，此时夜色已经全部晕染开了，朦朦胧胧的空气里，偶尔传来几句打闹声，夜跑的人从外围的跑道跑过，蟋蟀开始唱起歌来了。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明净般的湖面上不见一丝涟漪。

　　旁边有人开始拉小提琴——梁山伯与祝英台，很经典的曲子，拉琴的是个中年男人，闭着眼睛很沉醉的样子。一时间音符好像笼罩了整个湖面，所有的景色都在配合他的演出。

　　“那个女人，她是谁？还会再来吗？”我在心里暗暗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