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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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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整日的呆在府中,清酌却也并非无事可做。这几日他整日浸在书房,来回整理收拾平日常用的东西。
小童端着甜品迈进书房,只见自家少爷坐在书案前,桌上一方锦盒,也不知里头装着什麽。
“少爷,夫人叫我给您送糖水来了。”小童跳到桌前放下糖水,伸长脖子探头探脑的向盒中瞅去。
“恩,放那罢,我稍後再用。”清酌抬头说道,一双眉眼瞟到小童的举动,伸手拿起折扇便是敲下,“几日没管教,又皮条不少。”
“哪有,今日夫人还打赏我哩!”小童笑嘻嘻地揉上脑门,又凑到清酌跟前指上盒里的首饰问道,“这是送给新姑爷的?”
“……这是平安锁。”清酌摇头叹道,挽袖执起繁复的锁环递到小童眼前,“你那弟弟脖上也有一个,怎麽人越长越大,脑袋越发笨了。”
“……他的,他的没这个好看嘛!”小童吐吐舌头,好奇的伸手摸上那些精致的花纹,“少爷小时就戴这个?”
“嗯,还有一对银镯,就在那边的柜里,你替我拿来。”放回锁环掩上盒盖,清酌接过银镯的小盒打开看了看,连同锁环放到一旁的书册上。
“这些个少爷也要带过去?”小童侧头好奇的问道,“这麽小,您和新姑爷都戴不了,带去有何用?”
“我们戴不了,自然有人戴。”清酌闻言摇头笑着,起身走到书架前翻找书册,“这些都是祖辈传下送给孙儿的,自然要备好。”
“哦!是给小少爷的啊——!”小童望向自家少爷,又低头嘿嘿笑起来,“……还不知是谁生呢,少爷您倒想的真周到。”
“你这顽童……”抬手打上小童的脑袋,清酌走到案旁拿下一杆笔,瞟向小童塞进他的手里,“坐下!把昨日教你的再练五十遍,错一罚十。”
“少爷你徇私报复!”撒气的一把推开毛笔,小童不依不饶地原地蹦跳。
“不错,会用词了。”清酌点点头,又侧目吩咐着,“把徇私一词也写个十遍,你那字难看的紧,多练练。”
“少爷!”
“你还想再练“少爷”两字吗?”说着又到书架前翻看书籍,只听身後有气无力的应答,清酌抿唇轻笑着望向窗外。
院中斜阳烘蕊,木犀花香四溢飘散,中秋月圆桂花香。不知来年今日,他又与谁佳节共渡。
许是今日中秋,清老爷清夫人都回来的早,府里早早备下酒席,只待人员到齐一备开席。
被邀前来的闫总管特意提着上等月饼登门拜访,清老爷更是抱出珍藏数十载的桂花陈酿分与众人共饮。一席晚饭谈笑之间几近闹到深夜,而在酒酣饭饱後自然是赏月拜月的重头戏。
置好桌案香台,清夫人领着一干女眷在院中诵经跪拜,红烛高燃就着一方月色,却别有情致。而在这方,清老爷又在院中摆开桌席,分食月饼高声畅谈。清酌端举酒杯一一敬过,身旁闫总管却手捋胡须,笑的意味深长。
不若片刻门外传来马蹄嘶鸣,八名灰衣的仆役随着小扑走到後院,为首的那人朝众人作揖,闫总管见到那人颔首笑着,起身走到桌前向清老爷作揖说道,“这是我家少爷送与贵府的中秋之礼,少爷还在途中不能前来,特以此些恭逢佳节。”
“这可怎好,此般重礼恕清某不能接受。”清老爷闻言起身连忙推辞道。
“这是我家少爷的一番心意,清老爷不妨看过再说。”闫总管说罢招招手,身後两名灰衣仆役抬出一搭红缎,缎下一物散着些许香甜的气息。
“这是京城玉珑坊的秘制芙蓉饼。”闫总管示意将此放於桌上,一边伸手拉开红缎,尺径二尺有余的硕大月饼就这般展现在众人眼前。
“此饼是十八瓣重莲样式,分别是枣泥,莲蓉,赤豆,玫瑰,五仁,枸杞,芝麻,火腿,蛋黄,百花,金枚……十八种陷仁口味。”含笑介绍完,闫总管又招手抬来数个纸盒,盒中金线盘错,不知是为何物。
“此物是宫廷匠师温奴哥所制焰火盒,盒中景物幻变,难得一见。中秋赏月岂能无焰火相伴,只望老爷公子看的尽兴,闫某也能交代了。”闫总管又作揖说道,吩咐那几名仆役搭好焰火台。
“闫总管客气了,劳烦代请某谢过尉少爷,今日劳他破费了。”清老爷看是这般礼物,也不好推辞,於是捋着长须连忙谢道。
一灰衣仆役分着芙蓉饼一一送去,其他数人在院中空阔的一地搭架悬盒。清酌抿着清酒看向那方悬盒笑了笑,又放下杯盏。
“此般究竟是何物,既然看出怎不告诉为父。”清老爷凑到儿子耳前说着,“倒让为父费神研究了半晌。”
清酌闻言摇着折扇笑了笑,点头示意看向那些错杂的金线,又缓缓说道,“这是温奴哥的绝活焰火盒,里面的金线涂有药剂,点燃便会逐层脱落幻化千般景色。孩儿也是听说,未曾见过,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旁边的那台又是作甚麽的?”清夫人不知何时也凑到一旁,攀在他另一侧的耳边低声问道,“那麽多孔,这又是什麽?”
“……娘你不是还在拜月吗,怎麽突然来了。”清酌一省,回头望向自家娘亲,有些哭笑不得。
“什麽突然来了,我都站这好半天了。”清夫人斜睨着儿子,叉腰说道,“快点回答,怎麽为娘问你就这麽罗嗦。”
“……是是,孩儿这就说。”侧头叹了一口气,清酌望向另一侧的搭台,细细琢磨起来,“那个应是彩明珠,冲入空中会变换花样,这般焰火怕是只能在京师得见了。”
“听来不错,倒不知看起来怎样,这个尉少爷倒是大手笔。”清夫人靠在一旁坐下,望向闫总管的那方,“只盼确如画圣所画,翩翩君子与你扶持到老。”
“如能博您二老一笑,又有何妨。”来回轻摇起折扇,清酌看向那方焰火,但笑不语。
远处搭建的悬盒捻子吱啦燃着,盒中片刻静寂,轰雷间瞬息万变。一刹山上桃花始盛开,一刹闲看中庭栀子花,一刹人闲桂花落,一刹香自苦寒来,四季经转花事依旧,却在这一盒之间流转而逝。还不待清酌惊叹,画面又飞速变幻,一幅四季牡丹花开,又是蝶舞群飞的绮丽芬芳,不待花蝶落上花蕊,却是珠帘之後女子摘花娇豔的面容,花朵跃上堆砌的云鬓,窗外游子牵马而行,而後是大漠孤烟辽阔的天际,直到暮色降临,金乌西去。
盒中金线已然燃尽,盒内灿烂的光景又复於静寂,台下众人却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
“好!”清老爷看完不禁拍案成绝,大笑说道,“好一个春闺幽怨,游子西行,国事家事天下事倒是绝了!”
“果然堪称绝艺。”清酌对上父亲大笑的眉眼,相视而笑好不惬意。清夫人却是久久不能言语。
直到炮筒轰轰作响炸开焰火,众人这才欢呼雀跃的苏醒过来。
清酌仰头望向满空灿烂花火,举杯浅啜轻酌,闫总管走到近前含笑说道,“清酌少爷,我家公子差闫某给您带句话,他说您听了自会明白。”
“闫总管请说。”收回视线,清酌含笑答道。
“少爷说,如若此般能让人暂且忘却烦忧,却是铺张也是值得。”
“……”低头思量片刻,清酌点头笑道,“劳烦总管转达一声,便说清酌明白少爷一番苦心,在此谢过。”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闫总管捋须笑道,“闫某相信这桩婚事,错不了啊。”
举手饮尽一杯清酒,清酌抬头望向当空的圆月,只见焰火点缀的夜空,绚烂而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