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特异性恋爱方式》墨染故城

4、4、第二本日记（一）

　　日记本的内里就如它的外表一样充满年代感。
　　埃尔希把它放在手掌上，小心地翻开泛黄的纸页。纸面虽然已经变得松脆，翻动间“沙沙”作响，但出乎意料的坚韧，没有一丝要断裂的痕迹。
　　页面是空白的。
　　空无一字，就像是一本普通的收藏品一样。就连黑魔法物品会散发的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古怪味道也没有，干净的很。
　　可是埃尔希却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外在十分成功的伪装。
　　贵族主宅的书房里，可从来没有普通的东西。
　　他用手捻了捻光滑的纸页，又向外扯了扯，发觉日记本远比看上去要牢固的多。
　　不仅仅是比麻瓜的纸制品要牢固，甚至比之施加了无数保护咒语的魔法书也不遑多让。
　　他低头看着日记本好一会儿，脸上逐渐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笃定微笑。
　　随后，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日记本，若无其事的塞进了长袍内侧。
　　感谢纯血贵族那华而不实的穿衣风格，繁复的巫师袍内有无数暗袋夹杂在花纹的接缝里，只要把东西塞在里面，从外观上全然看不出异样。
　　明明是身处神秘的家族重地，可他拿走日记本的时候，却毫不犹豫。
　　埃尔希仔细整理好袍子，又把书架上拿走日记本后露出的一条窄缝用堆在另一侧的一本册子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的回到他的椅子坐下。
　　时间一点一滴过得很慢，显时魔法不能用，也没有窗户看不见太阳，只有枝形灯昏黄的光投下水晶灯饰玲珑疏落的影子，静止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埃尔希没有兴趣去探究卢修斯是不是遇见了大麻烦，他端坐在椅子上看地毯花纹参杂着的阑珊影子，只觉得眼皮稍稍有一些沉。
　　**
　　卢修斯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埃尔希被从昏昏欲睡中惊醒，门锁扣上的轻轻“咔哒”声还没从耳朵里消散，马尔福家主白到刺眼的长袍就已经从他眼前划过，直奔书柜。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以为卢修斯发现了什么。
　　可如果发现了，他能怎么办呢？
　　埃尔希心念急转，却近乎懊恼的发现，自己冲动之下的举动将会带来的影响有多么的可怕。
　　不过好在，卢修斯的目标并不是消失的日记本。
　　铂金发色的男人从某一个隔层里抽出一卷羊皮纸，连同一根羽毛笔一起，拍在了埃尔希的鼻子下。
　　“签字。”他说着，抬了抬下巴。
　　马尔福家主灰蓝的眼睛像是平静深邃的湖水，可只有仔细注视才能发现，冰凉傲慢的表面下正跳动着的深深怒火。
　　显然在刚才的一段时间内，他过得很不愉快。
　　埃尔希伸手拨了一下笔。笔杆柔软的羽毛轻轻刷过桌面，滚动了两周就慢慢停下了。
　　他没有拿起笔，也没有低头去看羊皮纸，只是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他抬起的眼睛里似乎仍残存着天真的意味。
　　卢修斯的嘴角边却闻言扯出了嘲讽意味的笑。
　　似乎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平气和的与他的私生子说话。
　　“契约。”顿了顿，他又道，“这是代价。”
　　很神奇，这个词似乎有魔力一般，令埃尔希忽然妥协了。
　　在对视了大约三秒钟之后，他主动拿起了羽毛笔。
　　代价，是的。
　　拿走了马尔福家的传承，又怎么能一点都不付出呢？保护铂金家族的幼子，在未来可能的战役里与马尔福家族站在一侧，对于埃尔希来讲，这就是最大的束缚。
　　哪怕，那个所谓的传承不是……
　　埃尔希笔尖忽然一顿，淡金色的墨水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s”的最上面被拉得很长，就像是某种贪婪而冷血的动物伸长的头颅。
　　他不愿再深想下去，快速几笔写完了名字。
　　巫师的契约具有魔力，羊皮纸在霎那间自燃。埃尔希放下羽毛笔，目光从桌上的一小撮灰烬上一掠而过，最终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一道血色的荆棘正在手腕上慢慢延伸，爬了半圈，就像是被人用红墨水慢慢画上似的，又很快逐渐变淡，直到渗透进皮肤里。
　　转动手腕，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但埃尔希知道，倘若某一天违反契约，他毫不怀疑这简单的装饰就会化作实体，刺穿潺潺流动的血管，刻下最恶毒的诅咒。
　　他看向卢修斯。
　　察觉到埃尔希的目光，铂金家主终于满意，而又矜持的点了点他高贵的头颅。
　　“德拉科在找你。”卢修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埃尔希点了点头，站起来转身出去。
　　后背能感觉到目光有如实质，灼灼烤得发烫。
　　他不着痕迹的把日记本往怀里塞得更紧一点，挺直着后背，直到过了书房的拐角才放松下来。
　　两侧的画像仍然喋喋不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埃尔希的错觉，画像们的眼神无端的缓和了很多。
　　他把揣度压在心里，沿着走廊继续向里。路过大厅的时候，他从扶栏边上向下看了一眼，传闻中本世纪最伟大的魔药大师正在壁炉前焦躁地踱着步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横空甩来凌厉的一眼。
　　冷漠的黑眸与红眸视线交错而过。
　　埃尔希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又瞥了瞥窗外，发现草坪上只剩白孔雀还在，德拉科小少爷连带着埃尔希的书，眼镜一起，都不知所踪。
　　——德拉科还真是个好孩子呢。
　　一边这样想着，埃尔希在路过德拉科房门外的时候，也没有丝毫要停步的意思。
　　他轻车熟路的拐进了某个偏僻程度可以媲美小书房的房间，并且在对面唯一一幅画像的瞪视下，锁上了门。
　　这是他的卧室。
　　借助微弱日光照亮，埃尔希伸出手，肉眼无法看见的魔法波动从他掌心散开，像是空气，又或是某种轻盈而无所不在的物质一般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一直到无形的屏障趋于稳定，埃尔希从怀里掏出日记本甩在一边，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他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已经几乎被淹没在柔软长毛里的日记本看，就好像是为了证明这不是一个幻觉。
　　直到这时，他才确信，自己成功的从马尔福家族的核心书房把东西带了出来。
　　这真是不可思议。
　　懒得站起来，他直接爬过去捡起日记本，从书桌上摸了一根羽毛笔，就着盘腿而坐的姿势把本子摊在了膝头。
　　“你好。”他写道，注视着字迹一点一点的消失。
　　日记本没有动静——它当然没有动静。
　　只有普通的墨水倒入、灵魂气息被牢牢锁住，无论如何，它只能暂时充当一个安静如鸡的普通日记。
　　埃尔希小心翼翼的放开一点灵魂气息。
　　突兀的，如同一张大嘴在灵魂边缘最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啃了一口，日记本抵不住食物的诱惑，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黑色的墨迹一个一个开始浮现，就像是被人在另一端慢慢写下似的。
　　“你好。”
　　果然有了反应。
　　埃尔希露出一点了然的笑容。
　　墨水的痕迹一点点淡去，又很快重新浮现，组成不同的单词。
　　“你是谁？”
　　可惜埃尔希没有有求必应的好习惯。
　　“有没有人说过，在询问别人的名字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他写道。
　　他的心中，甚至有这一点恶趣味的期待。
　　从被写在角落里的“汤姆.里德尔”，再到马尔福家人尽皆知的立场，无论从哪方面看，那位日记本里的不知名人士的身份都呼之欲出。
　　灵魂碎片的味道是如此的馥郁鲜美。那位黑魔王在分裂灵魂的时候大概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的魂器会被人当作无上美味的餐后甜点。
　　埃尔希吸了一口气，又没忍住吸了一口。
　　作为一名巫师，他当然不可能闻到灵魂的味道。但是精灵们继承下来的记忆却在不断的告诉他，一块被制作成魂器的，赤裸毫无保护的灵魂片段是多么的可口，让他甚至能幻想到美食应该配有的独特馨香。
　　可惜黑魔王还有用，否则埃尔希不介意现在就满足一下叫嚣的食欲。
　　不过埃尔希还是很好奇。
　　日记本会用哪一个名字？
　　是作为巫师形同耻辱的本名，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伏地魔？
　　真是难以抉择。
　　埃尔希一想着，就忍不住要翘起嘴角。
　　不过黑魔王比他想像得要果决得多，犹豫了不到三秒钟，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汤姆.里德尔。你呢？”
　　“埃尔斯沃斯.马尔福。”投桃报李，埃尔希勾了勾手里的羽毛笔，把接受传承后最新的名字给了出去。
　　他从未对外用过这个血脉赋予的名字。由于族谱上的姓名还没有变化，埃尔希也就顺势把“埃尔斯沃斯”这个名字当作了某个有一定真实程度的假名来使用。就比如说现在，敷衍一下黑魔王刚刚好。
　　埃尔希没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的。在他看来，真名对于他自己，就好比“汤姆.里德尔”对于黑魔王，哪怕是具有魔力的名字，其影响也微乎其微。
　　交换一下代称，又有什么不对的？
　　男孩注定要为他对魔法界的缺乏常识而付出代价。
　　他在最后一个字母上打了一个漂亮的尾巴。
　　就只在忽然间，有风吹过了，把日记本刮得页面翻动，哗哗作响，甚至拍了一下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埃尔希不满地“啧”了一声，抬起头，寻找某扇没有关紧的窗户。
　　一眼望去没有丝毫阻碍的房间布置简洁，一切都如此间主人内敛规整的性格一样，摆设的服服帖帖。
　　深色窗帘静静垂落，像贵妇人低垂堆叠的裙角，矜持地收敛在落地窗下。
　　没有一丝风。
　　更不要提会有开启的窗户。
　　他怔了怔，又很快意识到，没有开窗，只是日记本自己翻过，连带的微风拂面。
　　这场面看上去真是怪异，但埃尔希皱了皱眉，在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后，就干脆默认了这番略有些奇怪的动静。
　　毕竟是黑魔王的灵魂碎片，不同凡响。
　　他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