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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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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曾捷将弟弟送到了润秋居住的秋月湾小区。
秋月湾是红方集团早几年在Y市开发的一处高档住宅小区,不仅地处市区繁华地段,教育资源优越,还以容积率低,配套设施齐全著称。
认识润秋整整一年了,曾牧也是刚刚知道她住在这样的地方。就更别提来过了。
在进入小区之前,曾牧还有些担心自己乘坐轮椅出行会不会遇到什么障碍。
但他很快发现这样的担心完全没必要。
在曾捷报上了润秋的房号A栋1502后,物业人员不仅第一时间为他们开门放行,还派了专人一路护送他们直到小区A栋门厅。
小区内道路平坦,环境整洁,无障碍设施也十分完备,只要是有高低差的地方都设了坡道,就算是曾牧这样的轮椅使用者,也能很方便地在小区里自由行动。
植物的栽种就更显得用心,明明早已入秋,这里却还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像有着关不住的满园春色。
秋月湾小区的高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物业人员的态度,似乎也过份殷勤了些。
如果每位进入小区的访客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那恐怕物业中心专门成立一个几百人的访客接送团队都忙不过来。
于是当进入A栋门厅后,由另一名物业人员接手送他们上楼的途中,曾捷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是不是每一个访客,你们都必须这样接送?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自己上来的。”
“当然不是。你们是曾董千金亲自吩咐过要好好接待的贵客,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怠慢。”物业人员低眉垂眼,态度很是恭敬。
曾董……千金?哪个曾董?该不会……
曾捷望着物业人员胸前那块写着“红方集团”几个显眼大字的工牌,愣了几秒的神。
“你说的曾董,是红方集团的董事局主席?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我们怎么可能认识曾董的千金?”曾捷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只能思考出这一种可能性。
“您可别开玩笑了,这可是要丢工作的事,怎么敢错。”物业人员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曾董姓曾,润秋也姓曾……难道,真的是她?”曾捷喃喃自语道。
“您看,这不还是认识嘛,名字都对上了。”物业人员似是松了一口气。
作为Y市当地的著名企业家,曾谨红的事迹广为流传,Y大建筑学院的老师们就更是喜欢以此作为一个行业成功的案例来与同学们分享,曾捷自然是听过不止一次。
可哪曾想过,曾家的千金,居然近在眼前,就是与他们朝夕相处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曾润秋。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身份如此显赫的她,不仅为人低调,丝毫没有半点大小姐脾气,居然还任劳任怨地来自己家里打过一段时间的工,前两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都坚强地一个人扛了下来。
不禁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可令他担忧的是她和小牧的关系。
双方家境如此悬殊,小牧又是这样的身体,恐怕……
曾捷低头看了弟弟一眼。
曾牧虽从头至尾未发一语,也没有太多的表情,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
他还真是个不称职的男朋友啊。对自己的女朋友,居然一无所知。
她明明是个万千宠爱的小公主。从小到大,恐怕没人敢让她受委屈。他却如此折煞她,让她为他一个瘫子,做了那么多端屎倒尿的粗活累活。
他害她受了伤,她只要一通电话,必定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可她没这么做。
她是在保护他啊。她一定是怕家人知道怪罪于他,才都一个人默默地忍了下来。
他何德何能,得她如此深情厚爱。
可她的赤诚,她的毫无保留,他今生注定无以为报。
他恨透了当初的自己如此强求。
电梯行至15楼,然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开启,提前收到物业人员通知的润秋早已等候在了门口。
今天天气有些微凉,润秋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连帽卫衣,格外宽大的帽子被她戴起,巧妙地盖住了额头上的伤口,很显然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受伤。
物业人员毕恭毕敬地朝众人鞠了个躬,然后退回电梯,离开了。
“学长,小牧,来,进屋来。”润秋自己动手掀了卫衣的帽子,一脸愉悦地把兄弟俩让进了门。
曾牧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她。
额头上的伤口处被纱布包扎着,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骇人了。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粉底,也打了淡淡的腮红,但还是掩不住浓浓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一看就是缺少照顾,完全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
更让他难受的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眼里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
就算她自己的状态是那么差,她还是那么开心能与他见面。
可是这个傻女孩啊。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今天见的这一面,也将会是最后一面。
曾捷还要赶回学校参加一个研究生研讨会,所以把曾牧安全送进润秋家,约定好两个小时后由亚东来接他回去后便匆匆离开了。
“小牧,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家里看我,你对我真好。”润秋送走了曾捷,关上门,转身就搂住了曾牧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小牧,我好想你。”
“ 我……”罕见地,曾牧没有回应她的亲密举动。但也没舍得拒绝她。
她温暖的拥抱。她甜蜜的亲吻。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狠狠地痛了起来。
“小牧,你怎么了?”润秋有些错愕地松开了曾牧。她发现了他反常的冷漠。
“没事…小秋…你的伤…好点…了吗…”曾牧心虚地避开了润秋探究的眼神,“要听…医生…的话…按时…换药…”
“原来是在担心我呀。本来还疼的,但是看到你,就全都好了。”润秋很自然地将曾牧的反常表现乐观地理解为对她过于担心,仍是语气轻松地与他开着玩笑,“小牧,你是不是怕我额头上留了疤,不好看了呀?你不会是嫌弃我,不想对我负责了吧?”
“小秋…”曾牧却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低下头,沉默了许久。
怎么会嫌弃呢。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对她的爱都不会改变一丝一毫。
可他不配爱她。他给不了她幸福,他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疼痛和伤疤。
“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小牧不会的。”润秋再次感觉到了曾牧情绪的不对。
却没有继续再追问,而是推起他的轮椅:“走,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
润秋居住的是一套两居室的小户型。面积虽不大,但南北通透,三面采光,两间卧室全是朝南向,是小区中不可多得的全优户型。
由于当初秋月湾小区的住宅是精装出售,所以装修风格统一都是低调不失奢华的极简风。
润秋带着曾牧从客厅开始参观。
经过客卫的时候,曾牧一眼就看到了安装在马桶旁的扶手。
“精装房…都会…装…这个…吗?”他忍不住问。那明明是他们这样行动不便的人才需要用到的东西。
“当然不是。那是我前几天特意找人加装上去的。希望你以后来我家的时候能方便些。”润秋答得很随意,仿佛她做的只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曾牧却差点没忍住红了眼眶。
这是他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那些东西,他根本没机会用上,她对他的一片苦心也只能就这么浪费了。
他根本不值得她对他这么好。不值得她总是这样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
接下来润秋又带曾牧去了主卧。
卧室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最显眼的,是一面照片墙。
照片墙上只挂了一张照片,看上去空空荡荡的。
曾牧仔细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向阳的葵花,那朝着葵花微微笑着的,正是他自己。
是他们一起去Y大的时候,润秋给他拍的。
“这面照片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小牧,以后我们每个月都拍几张新照片,等照片挂满了整面墙,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她站在他的身边,声音里满怀期待。
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地就湿润了。
小秋啊,全世界最好的小秋。她一定是个误入凡间的小精灵,所以才会如此浪漫,如此温暖。
可他用尽了一生的幸运,也只够用来与她相遇。
“对…不起…小秋…我们…分手吧…”他眼含热泪,说得无比艰难。
他怕自己再不说的话,就再也舍不得说了。
空气瞬间凝滞了。周围变得格外安静,连彼此的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了起来。
但很快,曾牧听到润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听到她对他说:“小牧,你是开玩笑的吧?你不是来和我分手的,你知道今天是我的农历生日,所以特地选了今天来我家给我补过生日,对吗?我的生日蛋糕呢?什么时候送来?”
她说话的声音也在笑。仿佛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似的。
可不知怎么,他竟从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他不是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从他一进门开始,所有的举动就都不正常。
而且对她说出这句分手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么痛,却又是那么认真。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
今天是9月27日,秋分。
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也是她的农历生日。
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分手。
“对不…起…小秋…我不…知道…对不起…”曾牧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可已经发生的事实是,他在她公历生日的那天害她出车祸受伤,在她农历生日的这天又和她提了分手。一切都像是被处心积虑设计好的一样。
罢了,这样也好。让她对他失望至极也好。越是如此,她才会越是愿意选择忘掉。
反正,他们正式在一起才只有短短的十天。
十天而已,她很容易就会放下的,对吧。
曾牧终于这样说服了自己。然后狠了狠心,将轮椅调转了个方向,面对着润秋继续说下去:“小秋…生日…快乐…但是…分手的…事…我没…开玩笑…”
心好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连续两次对润秋说出分手两个字,对他自己来说无异于凌迟。
尽管他今天出发前已经吃了求亚东偷偷买来的抗痉挛药物,双腿还是控制不住微微地抖动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平静地将分手的话对润秋说出口。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份痛苦也并不是靠简单的药物就能压制得了的。
不仅如此,药物的副作用也渐渐地显现了出来。他开始觉得有些头晕。
“为什么呢,小牧,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是因为那天的事对吗?那是意外,只是意外,你不要钻牛角尖!”听曾牧再次确认了分手的意向后,润秋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她俯下身来,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了几下。但也只是轻轻地,害怕弄伤他,“小牧,我以后会加倍小心的,不会再这么大意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小秋…你还…不懂吗…根本…不是…你的错…全都是…我的…问题…”
“和我…在…一起…只会有…更多…意外…下次…下次…如果…没有这…么幸运…的话…我该…怎么办…”
“小秋…我一直…以为…我很…爱你…我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原来…根本…不是…我对你…是自私…是占有…是强求…不配…叫做爱…”
“和我…在一起…苦的…是你…累的…是你…付出的…全是你…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瘦得…下巴…都尖了…你负担…不起…这样的…爱情…放弃吧…好吗…”
“有你…陪伴…的这段…时光…真的…很美好…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还是…忘了吧…”
“就当…是我…痴心…妄想…就当…是我…南柯…一梦…”
曾牧一口气说完,累得舌头都开始打结,脑袋也愈发沉重起来。却还勉力维持着倔强的表情不肯松动。
他不能给她希望。也不能给自己希望。
“你凭什么质疑我们的爱情,凭什么肯定我负担不起呢?我说过我不觉得累,我也不怕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小牧,勇敢一点好吗,为什么还没有好好努力,就要放弃了呢?我知道我们在一起会遇到很多问题,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我们根本没必要分手!我不想分手!”润秋松开了曾牧的肩膀,转而握住他的双手,语速又快又急,拼命地想打消他放弃的念头。
“你知道…那天…去约会…的路上…我听到…了…什么吗…”
“有个…妈妈…说…如果…她女儿…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宁愿…去死…”
“何况…是你…小秋…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是…红方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曾牧的声音越来越低。说起话来越来越吃力。他觉得头疼得厉害,视线也开始变得不太清晰。
“小牧,不要误会我好吗?我没有告诉你,只是不想给你太多压力而已。况且,如果我真的存心想隐瞒你,你今天又怎么能知道呢?我承认,我的家庭比较特殊,但我向你保证过的,我能处理好!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那与我无关,我也不需要知道!”语毕,润秋慢慢地蹲下身来,将曾牧那只有知觉的左手拉到自己的唇边,然后轻声地乞求:“小牧,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
她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手背,掌心,和指尖。他能感觉到她双唇的颤抖,以及那滚烫的温度。
那缱绻流连的每一下,都在惶恐地向他诉说着她的不舍与害怕。
他差一点就要动摇了。差一点就想轻抚她的脸庞,告诉她不分手,我们永远不分手。
可最终,他还是用尽全力把自己的手抽离了出来。
“小牧……”润秋慢慢地仰起脸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曾牧。
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也终于彻底懂了,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和她分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你根本连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当初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骗我爱上你,然后又不负责任地丢下我逃走?……你明明答应过的,无论未来怎样,你都不会轻易放开我的手……”她的眼睛里散尽了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受伤与绝望。
“小秋…别…哭…是…是…我的…错…是我…配不…上…你…小…秋…原…谅…原谅…我…”看到润秋在自己面前哭成了个泪人儿,曾牧也忍不住跟着落下泪来。
“也许你说的对。你根本不爱我,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只不过是想要我陪你玩一场过家家,我却已经开始幻想和你过一辈子。我早就说过的,我不喜欢比我年轻的男孩。明明都还是不懂爱的年纪,却偏偏喜欢自以为是地玩爱情游戏。”润秋泪水未止。语气却突然冰冷了起来,“小牧,我不原谅,我没有办法原谅。我为你破例改变了初衷,你却让我自食恶果。”
“不…不是…小秋…我…不是…”曾牧仰起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那一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狠狠地击碎了他拼命伪装的最后一丝坚强。
他实在是太难受了。无论身心,都早已远远超过了负荷。
他感觉到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瘫痪的肢体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小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润秋看出了曾牧的不对劲。
她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
明明受委屈的人是她。可是只要一看到他难受,她还是止不住地紧张,止不住地心疼。
可是,又有谁来心疼她呢?
“没…没事…可能…因为…我…今天…吃了…抗痉挛…的药…有点…难受…不用…管我…帮…帮我…打给…亚东…让他…来…接我…”曾牧说得又慢又艰难,齿根也在不停地打着颤。四肢的痉挛已经越来越明显,虽然因为药物的作用看起来没有那么剧烈,但长时间的肌肉抽搐却让他更加痛苦不堪。
“你吃那东西做什么?好了,先不管了,到我床上躺一下。”润秋皱了皱眉。把曾牧的轮椅往后倒退了一小段距离,在自己的床边停好。
曾牧动了动嘴唇。也不知是想解释,还是想拒绝。却又难受得发不出声音。
润秋看得出曾牧现在的状态很差,根本不可能自己坐得稳。只能先用一只手小心地扶住他,另一只手再去解绑在他身上的束带。
果然,他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一丝力气,束带一松,整个身子就都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好在润秋早有准备,稳稳地抱住了他。
曾牧的意识已经不甚清晰。可他还是用力地吮吸了一口。她怀里熟悉的味道。
曾牧全身瘫软,根本无法配合润秋的动作。但恰好她睡的床高度比轮椅稍低一些,这才勉勉强强地把他抱到了床上。
床垫有些偏软。润秋怕曾牧躺不稳,又到另一个房间抱来几个枕头给他垫在身后。
“小…小…秋…”润秋在床边坐下,托起曾牧痉挛得最厉害的右臂,正准备为他按摩。突然听到他用微弱的声音在喊她。
她乖乖地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欣喜地以为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可他却对她说:“小…秋…你…放…放…了…我…吧…”
她听清了。他要她放了他。可是,什么叫做放了他呢?
难道她的爱对他来说,是囚禁,是枷锁,是负担,是不自由?
润秋动作一滞。心痛到无以复加。
却还是倔强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不呢?”
“那…我…就…就…去…死…”说出这句话,曾牧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她突然彻底安静了。
他竟然用死来威胁她。
如果和她在一起,对他来说竟比死还要痛苦,比死还要可怕。
她再说些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失去意识前,曾牧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润秋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表情,定定地望着他。
那眼里仅存的一丝希望,渐渐破碎,渐渐变得难以拼凑。
拉着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结束了。结束了对吗。
他终于,要彻底失去她了。
而曾牧不知道的是,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后,润秋急得差点打了120。
直到反复确认过他心跳正常,呼吸平稳,只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导致了昏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给亚东打了电话,让他尽早来接他。
然后一边哭着,一边仔仔细细地帮他按摩了一遍四肢。
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按摩完以后,她帮他换上了一片新的纸尿裤。
是他用惯了的牌子。是他说要来家里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早早备好了的。
换下来的纸尿裤颜色明显不正常,是淡淡的橙黄色。他的尿道损伤还没有恢复。
为什么就是不让她照顾他呢?他自己明明也不好过。
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替她选择放手,为什么就不能问问,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真的从来都没有觉得他麻烦,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过负担。以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润秋打算再给曾牧翻个身。她的床太软,她怕他躺久了会不舒服。
曾牧背对着润秋侧卧着,露出光滑的脖颈。润秋忍不住靠近他,在他的耳垂处偷偷地吻了一下。
可是把曾牧的身子翻过来以后,润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且已经泪流满面。
“小牧……”润秋伸出手去,用指尖一点一点轻柔地擦去了他满脸的泪痕,“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收回刚才的话,好不好?”
她又没出息地心软了。不管他把分手说得多么决绝,多么不留余地。只要他愿意点头,她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甚至不需要他的道歉。
可她只看到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好。那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后悔。”她眼底泛起的那份温柔,终于彻底地归于冰冷。
那天,润秋再也没有同曾牧说过话。一句都没有。
直到亚东来接曾牧回家,她也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以后抗痉挛的药少给他吃,副作用太大。”便径直走开了。
她甚至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不愿意再送送他。
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