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语》待失stay

12、第 12 章

　　林添冉回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那天清早弥漫的晨雾，将整个世界都藏了起来。

　　林知语预感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
　　……因为云也看不见了。

　　周围的景物全埋在了雾里。

　　“嘿。”堂姐和林知语算熟的，一见面就打招呼。
　　堂妹站在后面，手上拎着几袋零食，面带微笑：“喏，路上你哥给你买的。”
　　林知语抬眼，越过两姐妹看向门口站着的青年。
　　青年微微一笑，上前几步，拍拍林知语的头：“知语，我现在还有点时间，带你去看看这栋房子好吗？”
　　“……嗯。”

　　林添冉领着她来到一间房门前，拧开把手说：“这是一间阁楼，里面……是你以前那间房间的东西，如果你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就来这里。”说着，他抬手摁了下墙上的灯开关按钮。
　　头顶那盏小吊灯亮了起来，微弱的灯光照耀着整个房间。吊灯似是有些旧了，发出“呲呲”的声音。

　　“啧，有点老了。”林添冉领着她走进去。

　　房间里的景象显现出来，堂姐妹也跟着凑过来看。
　　这间阁楼的大致家具摆放跟仓库差不多，几排箱子并列放着，最里面摆着一张床。
　　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陈年旧物了。

　　小时候的兔子玩偶、几本童话书、以及那个早就坏了的时钟。

　　林知语拿起那个时针一抽一抽的挂钟问林添冉：“收破烂收来的？”
　　“……”林添冉默了会，开口：“没，就……没来得及清理。”
　　“所以你就把这破烂搬到这里来了？”林知语说着，把那一箱的东西拖出来。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落灰的旧台灯，烧坏的充电器等几年前的废弃物品。

　　“哥……你兼职捡破烂？”堂姐忍不住出声。
　　林添冉抬手拍了一巴掌堂姐的后脑勺：“怎么能这么说你哥，这是家里不要的。”
　　“……所以你把这些不要的都收集起来了？？”年纪尚小堂妹也很震惊。
　　林添冉：“……哪有，只是……念旧。”
　　“那你继续念吧。”林知语抱着胳膊抬步就要走。
　　林添冉及时拉住她：“诶诶，别走，那边有你以前房间的一些小玩意，你去看看。”说着，他指了指房间靠里的地方。
　　“哥，好热啊。”堂姐拎着衣领扇风。

　　现在正值盛夏，尽管客厅开了空调，可也没那么快蔓延到房间这边，所以这边依旧很热。

　　这间房间的位置不太好，是靠里的地方，所以没有窗户，四周都围着房间，没地方弄窗。
　　就算弄了也没有光透进来。

　　堂姐和堂妹实在热得不行，离开房间，小跑到客厅那台空调下，感受冷风迎面吹来。

　　“呼……总算活过来了。”两个女生站在空调下说。

　　林知语不热，她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这里面确实有很多充满记忆的物品。
　　一些杂乱到她几乎想不起来的事情，拿起相关的物品，那段记忆就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哦对了。”林添冉似乎想起什么，指着门把手说：“这扇门的门锁有些奇怪，一开始装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后来因为你只在客厅和房间来回转，根本不去其他房间，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换……这个门把手只有外面有，里面没有，而且一放开这个门，它就会自动关上。所以我弄了个遮挡物在这里，只要挂在门栓上就不会关上，你以后要注意点。”
　　说完，林添冉指着吹空调的那两姐妹，又接着道：“不过有她们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林知语点点头。

　　-
　　林添冉是中午吃完饭后走的。

　　“再见，注意安全。”林知语语气冷淡。
　　“嗯，拜拜。”林添冉挥了挥手，和妹妹道别，随后便上了车。
　　林知语把门关上，回过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吃零食的两姐妹，问：“你俩这么有空？”
　　“嗯。”堂妹把一包薯片扔到林知语怀里：“尝尝，乐事青瓜味，特别好吃。”
　　“谢谢。”林知语道了谢，帮两姐妹打开电视，随后转身要上楼。

　　“诶，别老呆房间里啊。”堂姐叫住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说：“你运气好吗？来帮我抽个宝箱。”

　　林知语疑惑地走过去。
　　一旁的堂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好运来》的前奏骤起，吓了林知语一跳。

　　堂姐冲堂妹比了个拇指，随后招招手示意林知语过来。
　　林知语凑过去。
　　堂姐把手机屏幕放到她面前，问：“你觉得该选哪个？”
　　林知语犹豫了下，选了中间的。

　　堂姐塞了片薯片到她嘴里，摆摆手：“好了，谢谢，再见～”
　　堂妹也暂停了音乐。

　　林知语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电子产品的自己格外突出，也十分无聊。
　　她目光一转，望向了那间阁楼。

　　女孩打开门，照着哥哥的样子拍开小吊灯，然后抓着房间门遮挡物的手一松。

　　嘭！！

　　林知语翻东西的动作顿了下，想起外面还有两个人在，便没再管，继续翻她的东西。

　　-
　　“钰旗？芯迎！帮我开下门。”林知语大声地叫着堂姐堂妹的名字。

　　叫完后她便一边玩从纸箱里翻出的儿时的旧玩具，一边等待。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们依旧没来。

　　正值盛夏，下午是最炎热的时候。
　　没有风扇空调的房间如同沙漠般，就连空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其实刚刚找东西的时候，林知语已经汗流浃背了。
　　现在站在这什么都干不了地干等着，仿佛有团火在她身边烧了起来。

　　“钰旗？钰旗！！”林知语调大音量，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喂！你们还在吗？”她大声地喊着，但没人应。

　　林知语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闲来无事地翻了翻身旁满满当当的纸箱。
　　幸运的是。
　　她找到了之前那部手机。

　　这部手机自来到这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说起来，这里面也满是回忆。
　　不知为什么就出现在这了。

　　她试着打开。
　　很巧，还剩五格电。

　　林知语不知道姐姐有没有换微信，所以她尝试着发了个问号过去。

　　语：？
　　对面回了信息：干什么？

　　林知语很高兴，她抬手打字。

　　语：过来帮我开个门。

　　对面没再回，估计是准备过来了……或者是被吓到了哈哈哈哈。

　　她有些开心。
　　在这能热死人的房间里待这么久，一打开门，全是客厅的冷气，想想就知道有多舒服。

　　林知语等待了会儿，实在热得不行，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对面传来林钰旗的声音。
　　林知语有些生气，现在她额角的发丝都湿完了：“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没看到还是怎么？下来帮我开下门。”
　　“没看到。”堂姐的声音有些冷淡。
　　“我操。”林知语直接爆了粗口，发泄完后，又软下声来：“过来帮我开下门。”
　　随后便挂了电话。

　　又过了十分钟，依旧没人来。
　　林知语抬手擦汗，又拨了个电话给林芯迎。

　　“喂。”林芯迎接了电话。
　　林知语很生气，阁楼那么热，她们明明在家却不来帮她。
　　林知语刚想开口，对面便传来堂姐冷淡的嗓音：“林芯迎，别理她。”

　　这句话从林知语头上劈下去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耳边似是响起了阵阵钟声，也许是耳鸣，也许是信息量过大，砸的她脑袋疼。

　　她听到了埋藏在钟声之下的那句话。

　　“哦。”
　　“嘟嘟嘟...”

　　慌乱之下，她碰倒了身旁的箱子，踩到不知哪滚出的水瓶，脚一滑，在摔倒之际抓住货架一条杠，妄想站稳。
　　货架本身有些不太稳，林知语只是轻轻一抓，上方被装得满满当当的纸箱晃了几下，从边沿砸下来。
　　其中一个东西落在货架的竖杠上，反弹一下。

　　啪！

　　灯关了。

　　整个货架和纸箱向下倾倒。

　　嘭！！！

　　一瞬间的失重感朝林知语扑面而来，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挡了下。黑暗中的大货架变了个方向，只砸到她的下半身。
　　而其余的纸箱紧紧压着林知语腰部以下。

　　现在她只有上半身动得了。

　　等等……
　　腿……好像失去知觉了。

　　这个想法让林知语有些绝望。
　　她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根本感觉不到那一部分肢体的触觉。
　　只有直冲脑门的疼痛。

　　嘶……
　　好像流血了。

　　林知语用力将被纸箱压住的左手抽出来，在黑暗中眯了眯眼。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便撑起身子，手掌摩擦到地面尘土时的刺痛感。深入骨髓。

　　她抬起左手。

　　手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自食指底部到手掌心后，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林知语挣扎般用手推着那些厚重的箱子。

　　纹丝不动。

　　她开始感到绝望了。
　　腿部传来直冲云霄的疼痛感令她感到有些四肢无力，她哑着嗓音喊了声：“开门……”

　　不行。
　　声音太小了。
　　嗓子太哑了。
　　口好干。
　　好热。
　　好痛。

　　脑中想法迸起，扰乱了她的所有思绪。

　　她在无尽的绝望中听到了脚步声。

　　太好了……
　　有人来了……

　　可接下来的声音让她有点想哭。

　　“里面发生什么了？”林芯迎问。
　　林钰旗：“估计是她发疯了。”

　　林芯迎：“……姐姐，要不开下门吧？”
　　林钰旗：“不，让她热死在里面得了。”
　　林芯迎：“……哦。”

　　远去的脚步声响起。

　　“……”

　　为什么啊？
　　走两步开下门的事而已啊。
　　为什么不开？

　　她觉得她要死了。

　　她在想，她死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在没弄清真相之前就死了……如果呢？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但她总想，如果呢？
　　如果班长喜欢过她呢？
　　如果有人相信过她呢？
　　如果有人为她嘶声力竭地喊着澄清与真相呢？

　　……会吗？
　　如果呢？
　　如果会呢？

　　这个想法使她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现在外面那么乱，她出去就是个死，还不如倒在这，至少安静，至少无人，至少……她相信她自己。

　　其实林知语在想起刚刚的假设之时，有那么一瞬是喜欢这个世界的，是爱上这个世界的，是想留下来的。

　　可是，也就只有一瞬而已。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吵了。
　　吵得她看不见流言之外的美好。
　　也许吧，也许可以的话，她会选择留下，但绝不会是现在。

　　咚——
　　钟声响起，她静静地闭了眼。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一丝怜悯。

作者有话说

　　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