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飘飘的年代》沉默丝路

9、09

　　青春之所以美丽，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对这个世界保有的新鲜感。当上帝把你年轻时的激情、敏感、好奇慢慢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看破时，你才会明白他曾经的给予是多么的丰厚。
　　邂逅的那个女孩，来无影去无踪，让我更加强烈地想再次见到她。只是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的身影。

　　周末的傍晚。我偎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和来来往往的人群。抬起头，天空似洗，远山如黛，心底莫名的有些失落。
　　“周涅，还不赶快下去，咱班都落后了。”我回过头，一个身材高大、面若满月的女孩，急匆匆地走进教室对我说。
　　她叫明艳，因其身材丰润，我们习惯了叫她艳胖儿。
　　“不是还有你么？”我笑着调侃。
　　“我上也白搭，快点走吧，要不真扳不回来了。”她一脸的焦急。
　　“真的？！”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心里却期望她所言非虚，要真如此，以后可有的玩啦。

　　刚拐过女生宿舍楼，就看见篮球场的看台上坐满了人，刚才还萦绕心底的一丝惆怅抛之于脑后，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
　　“周涅，上去弄死他们！”看台上一位胡子哥看到我后大声喊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瞟了眼比分，我方果然落后了十几分。
　　挤进场内，一眼看见正坐在场边呲牙咧嘴的迈克。
　　“脚崴了？”见他一只脚上没穿鞋子，我关切地问。
　　“你不是不来么？”他瞥了我一眼，略有些气恼。
　　“我以为收拾一帮新生还用我啊？”我看他的脚崴得并不严重，开玩笑道。
　　“要不崴脚，还真不用你。”他一脸的不服气。
　　“得了吧，别吹牛逼了，快点把鞋给二胖儿，要真输了多丢人。”大尉把迈克另一只脚上的鞋脱了下来，扔给我。
　　我一边换鞋，一边问身边的阿诺：“怎么个情况？”
　　阿诺咧咧嘴小声儿说：“挺狠！”
　　我把鞋带扎紧，站起身做了做拉伸说：“你们先上，我等会儿。”
　　好不容易遇到难缠的对手，得好好看看对方到底是何许人也。

　　哨响，双方进场。
　　一看对方对员，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其中三个人印象深刻，正是被我们在窗前嘲笑过的三人组——好大一条，黑脸小白牙和小胡子。
　　双方一交手，想不到这三位还真有两把刷子：好大一条虽身体单薄，但依仗着将近190公分的身高不断肆虐篮下；黑脸小白牙体格健壮，中投精准；小胡子身材矮小但基本功扎实，突破犀利，大局观好，球在他手里传导得有板有眼。
　　剩下两位队员相对差了点，不过也很有特点：一个技术较为生疏，但身高体健篮板球抢地虎虎生风。另一位动作花哨，重表演轻实战。一看二位的装扮，明显是Cos《灌篮高手》中的樱木和流川。
　　再看本方，阿诺的体格堪堪顶住小白牙，命中率却不及对手。饭缸儿仗着一身肥膘镇守内线，可惜身高不足，防不住好大一条的空中打击。海军和权浩中规中矩，老田虽进攻犀利，防守却如空气，屡屡让对方突破。要不是对方配合生疏，流川和樱木个人表演欲望过强，我方会落后更多。
　　大尉没上场，是因为一物降一物，他到了好大一条面前就成了一小条，早被饭缸儿替换下了场。
　　小胡子一个体前变向，又一次突破了老田的防守将球打进，气得迈克把矿泉水瓶往地上一摔，转头问我：“还不上？”
　　我摇摇头：“不急！”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同样已经按捺不住。但要想打败对手，一定要了解对方每个球员的特点，研究出应对方法才行。
　　十几个回合过后，对形势有了大致的判断，我叫了个暂停。几个人围在一起，我简单地说了下打法。在个人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稍微有点战术素养，效果肯定大不相同。何况还有我这个王牌选手马上要登场了呢。（不吹牛逼能死啊，我仿佛听到了某些读者的画外音。）

　　“周涅，加油！”又是刚才那个变态粉丝，吓得我赶紧登场。
　　我换下老田之后，立刻改变防守策略。内线收缩，由人盯人变为联防。放掉对方投篮不准的流川，饭缸儿和大壮一前一后夹住好大一条，我单防小胡子，限制住这个轴心，余下的人就只能单打独斗。
　　形势由此立变，不过因为前面坑挖得较大，到最后一刻我们才靠着几次反击艰难地扳平比分。对方叫暂停，谋划最后一攻。我方则由小猴儿替换体力透支的海军，双方拉开架势，迎接决战。

　　关键时候插播一小节宣传广告，说一段关于篮球的故事。（以此证明本人绝非吹牛。）
　　好像从古至今不管哪个群体，闲着没事都喜欢排个座次分出个老大老二。其起源虽不可考，但文学史上影响较大的一桩，就是住在梁山上的一群草寇搞的所谓“天罡地煞”。
　　聚义厅内108个伙计未按生辰八字，未按落草先后，未按武功高低，只按照一个没办法量化的“名望”，就让宋江这个小衙厮混上了老大的位置，可想而知当时这些人喝了多少假酒。
　　我们327宿舍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座次问题也做了不少讨论：
　　“咱班那两个宿舍都排完名了，就差俺们了。”大尉在熄灯前的抠脚大会中提议。
　　“咱也排呗！”小猴回应。
　　“还用排啊，出生年月一报不就完事了么。”阿诺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入学晚一年，年龄自然大我们一岁，当宿舍老大似乎毫无悬念。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迈克第一个反对：“太俗了，咱可不能和他们一样！”。
　　“我看也是，咱应该按照身高排。”大尉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应该按体重排。”饭缸儿也开始搅浑水。
　　“不按年龄按力气也行。”阿诺掰着臂力棒，一口商量的语气。
　　“你们净扯淡，学校早都给排好了不知道？”小猴儿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号码，故意把他一号床的数字蹭了蹭。
　　哥几个都用数据说话，比宋江吴用一类人厚道多了。
　　“你们能有点创意不，我看下棋好了，象棋军棋围棋随你们挑，怎么样？”迈克也是早有预谋。

　　我躺在床上，正捧着一本《灌篮高手》，听着他们争来争去。
　　“周涅，你说怎么排，再不放屁，以后咱们宿舍五个老大，你一个老二。”面对我的沉默，大尉用恶毒的话语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我正看到赤木刚宪与樱木花道单挑的情节，于是心不在焉地说：“篮球，单挑。”
　　我无非是顺嘴一说，压根没想得到他们的同意。
　　谁知众人沉默了片刻，立刻拍手称赞。看着他们一副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我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大多数人的智商是会同时出问题的。
　　我就纳闷了，别人赞成或许还情有可原，连小猴儿这孙子都觉得自己赢的概率最高，世界太可怕，人心真疯狂。

　　第二天早晨五点。还在睡梦中的我们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搞得睡意全无。
　　大家睁眼一看，只见宿舍中央，阿诺正呼呼哈哈地做着俯卧撑。一身红色的背心短裤起起伏伏，背后一个硕大的23号数字差点没亮瞎了我们的狗眼。看样子阿诺当老大的自信和我们憋着尿的膀胱一样，都是满满的了。
　　太阳才刚刚升起，我们六个人已经在篮球场上开始了厮杀。过程不再赘述，是我提议的，所以我第一个上场，磕磕绊绊，把他们一一挑落马下。
　　我不敢太露锋芒，否则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我蓄谋已久的圈套。单挑结束，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收放自如当然比一往无前更难。
　　“要是，没有意见的话，我，先当几天老大了。”我一手撑膝，一手拿着篮球看着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没想到阿诺蹭地站了起来，大吼到：“我有意见，再比一场。我一早俯卧撑做多了，刚才没缓过劲儿来。”
　　我迟疑了一下，把球抛给他，来吧！
　　阿诺已不灾想争老大这个位置，他只是还接受不了被打败的现实。初中的时候阿诺在他们学校可是罕遇敌手，没想到一开学就吃了败仗，难以接受现实。一拿到球，他便直扑过来，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他想依靠身体优势强打，我撤开一步距离，卡住他的进攻路线，让他没有突破的空间。他选择了跳投，球打到篮筐的前沿，直直地弹了过来。我用身体挡住他，伸手拿下篮板球，运球出了三分线。
　　我冲他摆摆手，示意稍等一下。
　　“咱俩打10个球，你进一个算你赢，行不？”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瞬间暴怒，哇哇大叫道：“你就吹牛逼吧！”
　　我看了看篮板后面相处了一个多星期的其他几位：“赢10个，当老大够格不？”
　　“那还说啥了！肯定够格，不过如果输了，刚才赢的可不算了。”围观的几位眉开眼笑地看着我。他们一定认为我还没睡醒呢，这样就放弃了当老大的机会，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大大的利好。
　　“准备好了？”我笑着看了看对面的阿诺。见我一笑，他反而多了一丝紧张，谨慎地点了点头。

　　一扬手，皮球在他的头顶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他刚回过头，球已应声落网。
　　远投三分，谁又不能保证百发百中。我的战术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球出手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抢篮板球的准备，只不过，球进了。
　　我校单挑规则，进球者拥有球权，我没有浪费一次机会，用10种不同的方式打进10球。10个球，10只变大了的瞳孔。
　　“走！请你们吃熏肉大饼去！”我对5只呆鹅说道。

　　宿舍的篮球水平，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小猴儿身材瘦小，但球感好，反应快，司职控球后卫，以阿伦艾弗森为模版。
　　阿诺身体好，弹跳好，技术还行，投篮差点，司职大前，绰号“邮差”，虽然总是投递出错。
　　饭缸儿肥肉一堆，体力太差，镇守篮下，苦练防守，自称巴克利。
　　迈克好表现，说死也要打得分后卫，并且也买了身盗版的23号球衣。
　　大尉竹竿一般，突破犀利，主要是谁都不敢阻挡他，怕被他用骨头扎到。没抢过迈克的23号球衣，于是甘当老二，自称皮二。
　　而我呢，奶奶的，他们说我精通技战术，最适合当第六人和教练。

　　篮球运动贯穿了我的整个学生时代。那一年，《灌篮高手》的漫画书在我们学校开始疯狂传阅。樱木，流川，仙道……每个喜欢篮球的孩子都试图在漫画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每个人又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赤木晴子。这方面只有饭缸儿不操心，当我们一身臭汗累得像王八犊子的时候，卡卡的精神鼓励与物质保障都让我们羡慕不已。
　　3对3宿舍练习赛让大家的水平提高的很快。再加上班上的海军，老田，权浩，小黑，坦克以及唯一的女队员燕胖儿，我们班凑成了一只完整编制的篮球队。

　　看到这里，阿诺放下稿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段删了吧！”
　　“为什么？”我不解。
　　“你要考虑读者心态。又不是《灌篮高手》，细节描写这么多干啥？”
　　“你不觉得篮球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么？”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目光游移：“事儿是这么回事，可现在我们不也都放弃了么？”
　　我吐出一口烟：“是啊，没有以前爱得那么深了。可我们毕竟享受过它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友情和勇气。”
　　“我就是想说，你多写点儿咱们那些经典的比赛，你写单挑我们几个有啥意思，这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么？”
　　我一把夺过稿纸，原来他在这等着我呢：“我偏不删，我一会儿就把6：0改成10：0。怎么地，我高兴！”
　　“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插叙结束。
　　我在前场领防小胡子，其他四人本方半场站成二二联防。
　　对方底线发球，小胡子控球，我一点点把他往边线方向逼。一过中线，饭缸儿和阿诺立刻同时放弃自己的防守位置，呼啦一下朝小胡子冲过来。我觉得这二位的模样及表情肯定是吓到人家了。
　　饭缸儿这超重量级的选手，朝谁糊过去谁都迷糊。再加上阿诺一身腱子肉，任凭小胡子再冷静也是一阵眩晕。匆忙之中被我们三个人合围在了边线和中线相交的夹角里。
　　除了传球，他已别无选择。从人缝中瞄了一眼篮下无人防守的好大一条，他把球勉强地甩了出去，这正中我们的下怀。一道人影如猿猴般出现在好大一条的前面，把球抄截了下来。毫不迟疑，我直奔对方半场，同时球也沿着我的跑动方向传了过来。
　　小猴儿断来的球传得恰到好处，我单手把球向身前一领，直杀向对方篮筐。没成想，对方COS成樱木花道的家伙发完球后竟然蹲守在了三分线内，看样子对我们的反击也是早有防范。
　　我面无惧色，带球奔他而去。到他身前，我右手运球，压低重心，故意把球暴露出来，他果然俯身扑向我手中的球。我用力压球，球弹起的同时挺直身体，把球从地面领到胸前。交叉步，一个非常规的动作从他的另一侧突破了过去。一步，两步，腾身而起，伸直手臂、等身体到了最高点的时候，抖动手腕，指尖拨球，球稳稳地落进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