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之翼》予炟

3、找到人生目标

　　“来，恭喜我们的大画家，一画成名！”

　　宋琦端着酒杯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来到莫弘鲲的跟前。

　　宋琦伸手揽住莫弘鲲的肩膀，凑到了耳根小声又说，“也感谢你把留校的机会留给我！”

　　“宋琦！你醉了！我还不是……大画家！我……离画家还早着呢……”

　　失去留校机会，又被老妈叨叨唠叨絮叨了好几天，莫弘鲲的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不爽！

　　借着今天毕业聚餐，喝了不少酒，说话早已是大舌头，莫弘鲲挥舞着手臂，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我一定会成为大画家的，以后一幅画卖……一个亿！”

　　莫弘鲲醉醺醺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强调自己的决心。

　　“你在我心里就是大画家！”

　　宋琦一把握住莫弘鲲的手，酒醉的眼睛泛着红光。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抢了你留校的名额，但是我……必须要有它，没有它，我就又要回农村！我的女朋友也会……和我分手……”

　　“嘿嘿嘿，我不能留校，又不是你的错，你有啥对不起我？是有……”

　　莫弘鲲笑了，哦，老妈关照举报信的事不能说，酒醉里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咽下后面的字，改了口。

　　“是系主任觉得我更适合做画家……而你……嘿嘿嘿，更适合做个教书匠，哈哈哈……”

　　“嗌，宋琦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坐在莫弘鲲旁边的王子成抓住了宋琦的八卦，“你可真会保密啊，瞒的天衣无缝！”

　　印象中，宋琦虽然来自比县城还小的农村，画的画虽然不如莫弘鲲的画格调高，但是基本功扎实的很，也算是系里才子一枚。

　　专业上莫弘鲲排第一，宋琦倒也当之无愧是第二。

　　又因为长的帅，爱参加院系组织的一切活动，比起莫弘鲲常常是家里系里两点一线来说，更吸引一众小姑娘，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各种表白。

　　不过他倒像个绝情公子，虽然活跃在各种活动中，感情上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对任何表白都视而不见，更别说有女朋友了。

　　这回他自己坦露有女朋友，一桌子人立刻来了兴趣，比起莫弘鲲以后是不是大画家，大家更喜欢八卦宋琦会交什么样的女朋友。

　　“今晚这么重要的毕业聚会，你得把她叫过来，给我们大家认识认识！”

　　其他的同学也跟着喊了起来。

　　“大家饶了我，我还没转正呢，给我留条后路。”

　　宋琦连连作揖，同学们一起哄，酒都吓醒了。未来岳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在没有正式工作之前，不能向任何人公开关系。

　　“我们宋琦人长得帅，这回又留校了，转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现在不让我们见，难道你想藏一辈子？”

　　王子成不依不饶，一桌同学也跟着一起起哄。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顿时，新的话题引起了饭桌上一个新的高潮。

　　“我敬大家一杯，以后我驻守母校，你们随时回来，我负责接待！”

　　宋琦本来就是别的桌子来串场的，这回同学一起起哄，就想打岔开溜，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俯下身压低嗓音，

　　“这杯喝完，我先去给我们主任敬酒，巴结一下我未来的顶头上司，然后再回来和大家坦白女朋友的事，介绍大家认识，喝个不醉不归！”

　　抬出了主任，主动言明要去巴结未来领导人，众人顿时觉得好没趣。

　　眼前这个宋琦已经是留校当助教的人了，和自己这些个刚毕业，工作还都没有着落的大学毕业生们相比，忽然就有了一道明显的界限，仿佛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你可说话算数，不准耍赖！”

　　莫弘鲲松了拽住宋琦的手让他去了。

　　一桌的同学也闭了嘴，目送宋琦向老师的那一桌走去。

　　一时，大家都没有说话，饭桌上陷入了忽然的寂静。

　　“你们有没有觉得和宋琦相比，我们就是一群还没开窍的小屁孩？”

　　看着宋琦走远，王子成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了，“四年下来，人家不知不觉，混了个留校当助教，我们还不知道未来会在哪块土地上生根发芽呢。”

　　“也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的，我以为这次留校肯定是莫弘鲲，画得好，父母又是本院的，起码算是有实力有关系了，结果是宋琦留校了。”

　　何书铭嘴快，话不过脑，冲口而出。

　　“关系比不过人家呗……”

　　裘红也是个咋咋唬唬，说话不经大脑考虑，想到啥就说啥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莫弘鲲脸上的尴尬，也口无遮拦。

　　“切，宋琦他有什么关系，爸妈都是江西农村种地的，能有什么关系？除非他是院长儿子，不然凭关系是不可能挤掉我们鲲鲲的……”

　　何书铭不以为然。

　　“哎，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咱们院长在外面悄悄留下的私生子？”

　　“院长不是有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儿吗？不是私生子，做上门女婿也一样受照顾……”

　　“哈哈哈，真能扯，小说看多了吧？”

　　众人哄笑起来。

　　“小心给院长听到，打你呦，哈哈……”

　　“反正我觉得他能留校不简单……”大家七嘴八舌猜测调侃着。

　　“哎，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总之人家比我们懂事早，会混！

　　每次学校各种活动，人家不是白参加的，哪个领导人不喜欢积极主动的同学？”

　　王子成晃着酒杯，

　　“你说大学四年，学校那些大大小小的活动，你参加了吗？我参加了吗？都不爱参加吧？绝大多数都是逼着参加的吧？

　　人家宋琦一个不拉，哪一回不跟辅导员应声虫似的，一呼就应？领导人都看在眼里呢！”

　　“也是，我们也确实像个小屁孩，平时就知道打游戏，睡觉，最大热情就是参加参加学校的画展了，哪像人家连马拉松都不放过……”

　　裘红气丧，“哎，你们工作都找了吗？我还没收到一家实习通知呢……”

　　“我也没有，这不是毕业论文、毕业展刚忙结束嘛，还没有头绪呢，我妈叫我回老家考公务员，我想留在S市……”

　　“我下周一到顺伊达广告传媒公司实习……”

　　“我投了一家私企教育集团的老师，还没消息呢……”

　　“我打算考研，说实话，我们这个纯艺的专业，出去找工作不好找，除非去什么美术馆，艺术馆才是专业对口，但是二流美院的本科文凭又太低了……”

　　话题不知不觉就沉重起来，像宋琦这样一毕业就被录用，有稳定工作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同学都还没有下家。

　　一时，踏入社会的第一道烦恼引起了集体忧郁。

　　“要是我也能像莫弘鲲一样，画能卖钱就好了，我就不找工作，天天在家画画，做个职业艺术家。”

　　裘红羡慕地看向莫弘鲲，这是大学四年的偶像啊。

　　“天天在家画画还不闷死？以后连个同事都没有，想出去玩都没人，就更别提找女朋友了。”

　　何书铭连连摇摇，“我可不愿意，艺术家都是孤独的，要承受常人不能忍的孤独，我只要做个凡人。”

　　“有什么好孤独？你想想每天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还孤独？这是个看银子的世界，有银子就不会孤独！”

　　裘红白了何书铭一眼。

　　“嗌，你这话一听就不是做艺术家的料！”

　　何书铭和裘红杠上了。

　　“艺术家追求的是精神世界，每一幅创作都是灵魂的独白，可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哈。”

　　“切，艺术家也要生活的好不好？哪个艺术家不卖画？老师不是讲过，毕加索最擅长的不是画画，是艺术品营销！

　　所以说，画的好，再把画卖的好，那每天画的可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裘红撇撇嘴，反驳完何书铭又看向莫弘鲲，“嗨，莫弘鲲，你毕业有什么打算，是找工作还是考研还是做职业艺术家一门心思在家画画？”

　　“我要画画，我要让我的画一幅卖一个亿！”

　　酒精刺激着豪情，莫弘鲲举着手，挥舞着自己的决心，

　　“我要做毕加索，做活着就赚钱的艺术家！”

　　“那你打算怎么卖画？要不要成立一个艺术创作公司？现在好多艺术家都是有自己公司来经营自己作品的。”

　　裘红来了精神，“你要是成立艺术创作公司，我就不找工作了，专门来做你助手，给你打工。”

　　“哎，你这话说对了，国外那些成名的艺术家都是几代人都在做艺术品相关企业，这样才能把作品炒作起来。

　　就算梵高，如果不是有家族艺术品公司，如果不是他弟媳妇和侄子的经营炒作，梵高死了以后也不会出名的。”

　　莫弘鲲裂开嘟嘟肉肉的脸笑了。

　　“开艺术创作公司是个好建议！等我先多画些画，等我聚满一百幅作品，就成立艺术创作公司！”

　　“等你聚满一百幅画再成立公司！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一幅毕业创作就画了大半年，一百幅那不要画个几十年？”

　　裘红失望了，唉，看来这个工作也是没指望了。

　　“五年！我只要五年，就一定能画满一百幅！”

　　原本被举报信和留校的事情弄的失去了目标，忽然间找到了自己的方向，莫弘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 * * * *

　　黑夜就像覆了一层灰蓝色的薄纱，所见皆笼罩在玄藏色的高深莫测里……

　　四周是一排排空旷的仓库一样的高大的房子，暗红色的小砖在银蓝色的月光里清晰可见。

　　莫弘鲲转着，转着，就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刚刚还听到嘈杂的人声，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寂静的好像是掉进了时空的夹层里。

　　穿过这间，又进入那一间，出了那一间，又进了这一间，每一间都是空洞的仓库一样的高高大大的房子，根本找不到出口！

　　莫弘鲲越来越着急，脚下不知不觉狂奔起来……

　　跑着，跑着，远处好像有枪声传来！对，是枪声！

　　莫弘鲲警觉地躲在了大房子的黑暗处，从没有窗扇的窗口朝外看去：不知从哪里涌来了无数的端着步枪的，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

　　月色下，密密麻麻的绿色士兵越聚越多，也越来越近……

　　没有办法再藏身了，莫弘鲲猫着腰，顺着黑暗的影子，跳出窗口，朝没有人的一方，又开始没命地跑了起来。

　　脚步却越来越重，好像是被什么拽住了一样，迈出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

　　“哎，醒醒！醒醒！”贺雅兰推醒了莫弘鲲，“怎么，做噩梦啦？”

　　“唔……”

　　刚被叫醒的莫弘鲲努力地睁着眼睛，看到自己两只脚已经被毛巾被缠的紧紧的，难怪刚才跑不动，原来是被它裹住了。

　　“唔，没有……”

　　神志还停留在刚刚努力逃命的梦里，随口应了一声，满头大汗，跑的浑身湿哒哒的，莫弘鲲把裹住双脚的毛巾被拽了过来，擦着汗，又闭上眼睛，“我再睡一会。”

　　“你看你，睡的浑身是汗，去冲个澡，喝点水再睡。”

　　大半夜在隔壁都被儿子登床的声音吵醒，贺雅兰思来想去都是他昨晚毕业聚会喝多酒的原因了，“不能喝，还喝那么多，一点也不知道好歹！”

　　贺雅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唠叨着回自己的房间了，莫弘鲲倒是清醒起来。

　　翻身下床，利索地关紧房门，打开大灯。从床底拖出一个已经绷好布，刷好底料的油画框，架到了画架上。

　　莫弘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类似的梦境，好像上辈子和谁结了仇似的，这辈子在梦里常常被人追杀。

　　但他相信这些梦与他有着密切的关系，他要把这些梦境都画出来，或许哪一天可以研究出什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