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前传》我是天魔

10、错手前传 之十 游戏

　　上午九点二十，市中心。乔野在等人，约好了早上八点半见面的，对方显然迟到了。
　　“叮叮当、叮叮当”。一辆自行车从广场的那头风驰电掣一般急驶过来，骑车的人一面灵活的闪躲着各式的房车跑车越野车，一面疯狂的按动车铃。乔野远远的看出那个亡命的家伙正是武弥，于是发动了摩托车的马达，缓缓的迎了上去。
　　“乔老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的午饭我请客！呵呵……”武弥发现了乔野，操纵自行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成与后者并驾齐驱的样子，“刚才在赶一份稿子，呵呵……”
　　“去我家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案子上门，”乔野不动声色的建议着，“什么稿子，很重要吗？”
　　“嘿嘿，乱搞笑的。”武弥把自行车头挂在乔野的摩托车尾钩上，由他拖着自己一起走，“是一个银行职员携款外逃的案子，传得沸沸扬扬的，连他们分行的行长都被解职了……”
　　“喔，是说的侵吞企业帐户钱财的案子吧，听说连着几年由那个职员经手的企业存款连帐户都没进就直接被转到别的户头里去了……”乔野看两人的交通工具对接牢了，就加大了油门。
　　“对对，就是这个案子。传统媒体还没有报道，是网络上先给揭开来的，说‘银行员工携１０亿潜逃’。刚才我赶着包装的就是这个稿子，集体行动，找银行方面核实了发通稿的，要辟谣……”武弥坐在自行车上，迎面而来的微风把他的一头银发吹得飘飘洒洒，魅力十足。
　　“辟谣？！怎么难道其实没这么桩事情么？”乔野边赶超别的车辆边问。
　　”是啊，那是个谣言。实际上银行方面只在那个分行查出来少了８亿元，而且能核实到那个潜逃员工身上的只有６亿多一点点……“武弥看了下手表，”哎呀，快十点了，还能有案子吗？“
　　”昏倒，是说的那个具体的数目字是谣言啊……“乔野对案子的事情很放心，连个回应都没有。
　　”是啊，这不也是个谣言么。通稿的标题很奥妙：《银行否认员工携１０亿潜逃》……“武弥恬着笑脸，”也对哦，以后就算被搞到台面上来，当初的这份稿子也没说错，更何况时间一长还不定有没有人会记得呢，现在先糊弄起来再说……“
　　”高明。“乔野点头称善。

　　上午十点一刻，乔野的家。面前是一栋两层楼的私人别墅，有草坪和花园，把武弥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武弥现在仍然住在筒子楼里，人群嘈杂的，根本接不到好案子。还是这样的房子招人啊，先就由财力显示出了主人的实力。
　　果然，还没有等到摩托车和自行车都停得很稳当，街上川流不息的黑色豪华轿车中就有一辆直直地驶了过来。这摆明了是一件中等难度的案子就要上门了。豪华轿车只有贵族侦探才有资格配备，而玩家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里头，目前也还没有黑色这一种款式的。乔野打开车库，和武弥一起把各自的车子停进去，回头来看，一位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已经下了轿车，守侯在车库门口。
　　“请问阁下就是乔公子乔大侦探吧。”那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这个应该是npc，”乔野给武弥指点着，“你看他穿着单调乏味的标准老派绅士服装，身上没有一件玩家使用的道具饰物，你再看他现在的痴呆模样，我不给他答复他就不说第二句话。这是npc的派头。”
　　武弥上下打量着这个疑似npc，啧啧赞叹道：“俺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高级的npc哩，以前找俺的都是平头老百姓，大爷大妈什么的……”
　　“我就是乔公子。”被询问着的侦探回答道，“我身边这一位是一气大师傅。不知道阁下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么？”“乔公子”是乔野给自己的侦探角色起的名字，灵感来自于曾经看过的一部主角叫做“杜公子”的网络侦探小说，武弥操纵的侦探自然就是“一气大师傅”了。他们俩已经把探案模式设置成了组队型，是准备联手完成下一起案件了。
　　“哦？……”中年男子怔了一怔，显然是在做数据更新后的二次建模及测试评估，随即他微微笑了，看来这一次的案件类型允许二个以上的侦探同时参与，“两位的平均侦探能力在五点以上，在下久仰……”
　　“久仰个鬼，我们组队还没有五分钟哪……”武弥是在跟乔野聊，所以中年男人没有介意，继续往下说：“我这一次来，是想请你们两位光临寒舍，有一件棘手的小事要请两位帮忙。”
　　“还没有死人。”乔野开心的对武弥说道，“而且让我们到他家里头去，没准能整出连环杀人案来，至少也得有个密室机关什么的，这个案子分数少不了。”
　　“乔老大，那这次就全靠你了。我精力点加了道具只有３点，死人的案件就破过两个毒杀的，一个碎尸的，都是小场面的，你知道……”武弥摩拳擦掌的说道，“您老人家撑住场面，我跟着捞点分数，顺便跟您老学两招……”
　　“呵呵，行啊。”乔公子应承下中年男人的要求，一语双关。这时候乔野和武弥的任务栏里一阵红光闪烁，系统提示道：“请注意，您已经接受了‘富豪的委托’，案件编号：B-0832-332748。”
　　“太好了，没想到两位这么爽快……请，请上车。”大概是因为免除了一整套程式化的客套寒暄，程序虚构出来的npc大叔本人也很高兴，侧身抬手，给两位大侦探引路。
　　“请等一下。”乔公子把npc大叔晾在一边。乔野给武弥讲解道：“‘谜踪’的案件系统做得是很接近实际的，所以你要注意了，从接受委托的这一刻起，案件的线索就已经开始展示给我们了，能否捕捉到足够的有效线索，是一个侦探成败的关键所在。所以见面起就要开始观察，不放过每个细节。”他走到npc大叔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继续说道：“通常相同类型的npc都会是统一装扮，如果有什么特别的设计，就说明有特别的线索可以提取用来作为破案。晓得一般npc的装扮模式，这个是经验，而注意得到npc之间不同的地方，这个就是技巧了。你看。”
　　乔野指着npc大叔为他们引路而抬起的右手，衣袖略微收起，露出了手腕子上佩带的一块金表。武弥赶紧凑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端详。
　　“很值钱的手表。”武弥点头赞叹道，“说明他一定很有钱。”
　　“昏倒。”乔野做了个摇摇欲坠的样子，武弥赶紧起身扶住他。
　　“手表戴在右手，说明他可能是习惯使用左手的人哪，左撇子，你晓得吧？！”乔野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叠在一起向npc大叔送过去。
　　“请写一下您的姓名，”乔公子彬彬有礼的要求道，“这是我们接手案件的习惯。”
　　“哦……这个习惯倒蛮特别。”案件模型里显然不拒绝这样的调查套路，npc大叔给了一个通用的评语，接过钢笔，用左手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左心棠”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看看，连姓氏都在提示我们这一点哪，设计者不会无缘无故设置这种细节，这会是个大线索，记下来吧。”乔野在组队后共同的调查线索列表里加了一条。“左心棠（应该）是个左撇子。”
　　“左先生，我们上车吧。”乔公子很有礼貌的招呼道。

　　中午十一点二十，左家豪宅。这是一栋坐落在海边数百米高的悬崖顶上的私人别墅，占地数十亩，欧式建筑风格，其雅致豪华，引得乔野都要流口水了。
　　“奶奶的，什么时候发财了，真搞这么一桩别墅来住。”乔野跟武弥发牢骚，“我是说现实里，真的。”
　　“没几千万下不来，”武弥拿眼睛目测估价，“下下辈子吧。”
　　“你说，那些白手起家的人都是怎么搞起来的啊，人家小半辈子就身价千万过亿了……”
　　“你还真信啊？白手起家……”武弥大概在网络那头都撇了嘴角，“就没见过不搞花样的。别的不说，光原始资金积累就不是人可以干的，第一桶金你晓得吧，那就够几辈子攒的了。”
　　“这里就是寒舍了，呵呵。”左心棠瞅准了空子插话，没人理他。案件背景的大致情况已经打听清楚了，左心棠是个大富豪，但是患了绝症快死了，要立遗嘱，请侦探来帮着看场子，不要出点意外什么的。老掉牙的套路了。
　　“我听说过一个白手起家的例子，真有本事，他老爸是大富豪，但他一点不借他老头子的光，完全依靠自己的眼光独立投资，用两千万赚到了三四千万……”乔野欲擒故纵，果然武弥破口骂道：“我呸，普通人哪有两千万的资金啊，拿存款去投资，赚也才翻倍，输可就全输了，一辈子翻不了身的……乔老大，我给你说吧，也有真厉害的，是真白手起家，可人家走得不只是金融路线，人际关系，背景后台，白道□□……一个都不能少，得要有这些素质资源，再加上概率机遇……”
　　“那我就在警察这一行上混出点名堂来。”乔野豪气干云的说道。乔公子对左心棠点头笑道：“好气派的房子呀，呵呵。”乔野又提示了武弥一句：“你注意看他会不会第一个被谋杀掉啊，这么有钱。”
　　“还好吧，两位请跟我进去吧。”三人已经下了车，左心棠给两位大侦探引路。一心大师傅到处仔细观察。
　　“乔老大你一定行的。”武弥对乔野充满信心，“凭你的破案能力和你们领导对你的赏识，俺再给你老多写几篇专稿……一两年里头当上小组长没问题！”
　　“呵呵……”乔公子笑道。

　　中午十一点三十，餐厅。正好是饭口，一顿丰盛的午餐已经安排好了，倒省了武弥本来许下的小东道。不过看来这也是案件模型里的要素，因为案件相关的人物应该都已经到齐了。
　　“小武啊，花一个精力点在这里，记录下各人说的话。”乔野指示道，“这里就是通常所说的人物出场时刻了，会通过对话交代出人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和恩怨纠葛，虽然未必重要，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吧。”
　　“噢。”武弥应了。
　　在《谜踪》里头，不花精力点数标注的线索，确实是无法在最后的罪犯指认过程中直接引用的。不过也不用对此抱太大希望。有的玩家会急急的在这里扔上两三个精力点，光凭一点对话线索就分析出大量的做案动机可能性来，但之后的作案手法和罪犯指认时就捉襟见肘没有精力了。所以操之过急的投入在乔野眼里就象拿钱打水漂一样，是非常得不偿失的。
　　“大哥也到啦。”左心棠一进餐厅就向一位站在最显眼位置的老者打招呼。被称为大哥的这位老者看年纪在六十上下，清臃儒雅，白面无须，冲左心棠略点一下头，又朝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望了望。
　　“两位，我给引见一下，这一位是我的兄长，左心航。大哥，这两位是我的忘年交，过来做个见证的……”左心棠熟练的运用着来时预先约好的设定，让三人见过，“我大哥可是稀客，十几年没见了，他在外地做一点生意……怎么样，大哥，现在有起色了吧？”
　　“哎，别提了。”左心航一脸阴霾，“又输了一把，把你刚汇给我的那笔款子全给赔了……”
　　“这老头子跟咱们委托人有金钱往来，注意啦，”乔野边听边给武弥解读，“十几年没见，这一回要读遗嘱了，他才过来，是奔钱来地，要小心他。”
　　“所以说白痴就是白痴啊，搞屁的生意，再有钱也要赔光，败家子……”一个五十来岁的光头汉子嚷嚷着赶过来。左心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得远了一些。
　　“这俩人之间有大矛盾。”武弥宣布。
　　“别老是这样啊，二哥……大哥够难过的了，又不是有心要往赔本里做的……”端着酒杯过来劝解的是一位学者模样的中年女子，举止端庄，仪态大方。
　　“是啊，哎……”左心棠冲着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苦笑着说道，“我的一点家事，两位不用介意。喏，这位是我的二哥，左心翔，也是我的同行啦，本地有名的房产商人……”
　　“很有名么？我怎么不知道？”乔野跟武弥说道，“这种npc就是可以这么一撇嘴就把整个世界都翻过来。这家伙可能很有钱，也可能快破产了来搞遗产的，也要注意啦。”
　　“久仰久仰。”乔公子跟左心翔套近乎。后者不搭话，只管上下打量着乔公子。
　　“……这一位是我们小妹，左心蔷，是一位大学者哦，生命科学遗传专业方面的专家，最近正在搞一个举世瞩目的大项目呢……”左心棠这么引荐着，“我们兄妹四人里，数她最有出息……”
　　“三哥可真会奉承人，呵呵。”左心蔷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点酒还是因为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一般的研究项目而已。”
　　“举世瞩目一般也就意味着无足轻重，真正重要的项目都是秘而不宣的。”乔野陈述着自己的意见，“但是举世瞩目通常还意味着需要很多钱来支撑和能套现更多的钱，这倒是真的。这老娘们可能看上了她哥哥们的钱了，武弥啊，记下来……”
　　“入席吧入席吧。”左心航已经在餐桌客席首座上就坐了。
　　“是呢。”左心翔傲慢的瞥了他家大哥一眼，抬起左手看表，“十一点四十一分零二秒了呢……”
　　“分毫不差！”乔公子看着餐厅墙上的电子钟，由衷的赞叹道。左心翔得意的扬了下眉，特为把袖子撩高了一些。
　　“注意，是真的极品金钻劳力士，光这块表就够换两栋这样的别墅的了，没准他还有点钱呢，他不一定会因为钱杀人的。”乔野给武弥交代着，“为了其他原因倒很可能。”

　　下午一点整，小客厅里。左心棠招待大伙喝咖啡，顺便谈谈关于自己的后事。
　　“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啦。”左心棠把咖啡杯放到小桌几上，总起发言，“医生已经确诊了，我是肝癌晚期，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几天活头了……”
　　“三哥！……”左心蔷没有想到左心棠说的这么直截了当，她的眼里泪汪汪的。左先生的两位哥哥都很矜持的不表态。
　　“所以我请大家来，算是最后聚一聚，顺便说一下我已经立好的遗嘱。我是打算这么着，等我死后，我留下的遗产，能够分割的部分，均分给我所有在世的亲人，也就是在座的两位兄长，一位小妹……”
　　“哈。”左心翔冷笑道，“分给小妹我没意见，怎么连我们亲爱的大哥也有一份拿的么，不知道他还完债，还能再多赌几天哦……”
　　“是赌鬼，老大是个赌鬼！”武弥发现了新大陆，“所以说他是个败家子啊，乔老大。”
　　“恩。”乔野吭了一声，“稍安毋躁，静观其变。”
　　左心航已经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道：“老二，我忍你不是一年两年了，老三有情意，肯把遗产分给我，管你屁事。我不就是欠了你一千万么，等拿到了钱，老子立马还你，咱们亲断义绝！”
　　“我呸，老家伙，”左心翔索性骂起来，“一千万很少么？你欠老三两亿多，他想得开，不跟你计较，老子可不干！个死白痴，还亲断义绝，打量着我也会把遗产分一些给你么。实话告诉你，老子遗嘱也早立好了，老三和小妹子都有份，就是不给你个老家伙……”
　　“注意这句话啊，武弥，”乔野抓到了关键，“两个有钱人都跟那个老娘们有牵连了。恩，大概这俩有钱人都会死，是老大伙同小妹干的……”
　　左心蔷站起身来，两行清泪垂在脸颊上：“大哥二哥，不要吵了，三哥还没死哪！……”众人这才注意到，左心棠已经独自去到了客厅对海的几扇窗前，背手而立，那身影看起来说不出的萧瑟落寞。
　　“乔先生，一气大先生，请过来。”左心棠轻轻唤道。乔野和武弥闻声而去。
　　“一点家事，让两位见笑了。”左心棠依旧对着窗外辽阔的大海在看，“希望这一次事情了了之后，两位能把这里的见闻，都统统忘却。”
　　“那是当然。”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同时应道。案子完结以后，这所别墅所在的悬崖都不知道会被刷新成什么景物呢。
　　“三哥，你别生气……”左心蔷走过来，扶住了左心棠的肩膀，“大哥二哥他们，不是有心的……”
　　“老三啊，丑话说在头里，”左心翔出现在了左心棠身后的另一侧，“这老家伙欠你的债，可得算进给他的遗产份额里头，我不给他分摊的。”
　　“小畜生，你说什么哪！”左心航咆哮道，“看打！”
　　外表清秀的老者窜过来，就在窗前自己的弟弟妹妹和外来客人的面前，与年岁相当但身形硬朗的老二扭打起来。瘦弱的左心棠和左心蔷拦了一拦，被分别甩出圈外。体力处在劣势的左心航凭着一股肝火，与一时错愕的左心翔斗了个难分难解旗鼓相当，最后还得由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各自拉开。左心棠喘着粗气，由左心蔷搀扶回座位上，伸手去取桌上的咖啡来喝。
　　“且慢。”乔公子制止道。

　　下午两点十分，书房改成的简陋实验室内。左先生一家四口都在。仆人们被要求守在了门房里，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是最普通的耗子药。”一气大师傅放下自动检测仪器提供的数据分析表，宣布道。一气大师是平民侦探，作为非警务专业人士，特技选的是“药物学本科毕业”，因此可以做简单有效的毒物检测分析。这花掉了他第二个精力点数。
　　“啊！”左家一门四人皆都惊骇，随后各自发表起感慨来。
　　“干吗不让他中毒死了算了？”武弥不解的问道，“刚才那副情状，摆明了是老大最有动机和时机下毒啊？！闭着眼睛拿分的，现在这案子没死人，破了有意思么？”
　　“你破的案少啊。”乔野给他具体的解释，“这案子要照刚才那样子，就算死了人还被咱们完全破获了，也就是一般的毒杀案，不是密室不是孤岛不是连环谋杀，没多少分好拿的，尤其因为不是孤岛，很快就能招来警察，咱们最多也就算提供了点线索，来不及主持做指认的，协助警方破案，那分就更少了……”不知怎么地，乔野想起了自己破获的那桩“奇玉”案，那一把算是赚了最多的分了吧。
　　“噢！明白了！”武弥赞叹道，“所以乔老大就及时制止了死者不值钱的死法，然后让仆人们造就出临时孤岛来，然后等着凶手把死者漂亮的杀掉……”
　　“对，越漂亮分数越高。”乔野赞许道，“否则象这样品牌的耗子药，我都怀疑是不是吃得死人，不要到时候连个人命都出不了……”
　　“是啊是啊……”武弥斟酌着，“哎，会不会有凶手埋藏在仆人里头呢，为着什么莫名其妙的古老的恩怨，咱们的刑侦方向不要从根上就错了……”
　　“才怪。”乔野胸有成竹，“到现在为止，出现过的线索都和钱有关，而且仆人们全都没有名姓，规规矩矩的，连杯子都没打碎过，没有发生让他们出场的事件。这个案子不是日本本格派的，应该不会那么变态。”
　　“……也是啊，呵呵。”

　　下午两点二十，小客厅里。六个当事人继续喝咖啡。
　　“是谁下毒我不想追究了。”左心棠向众人陈述着，“希望不要有下次就好。我是快死的人了，不用那么着急吧。”
　　“这一把宝刀真漂亮，那柄上的宝石是真的么？”乔公子对着墙上悬挂的一把装饰用的匕首啧啧称赞。
　　“是啊，我们左家的传家宝哪。”左心棠此时显然很愿意转移话题，“真正削铁如泥的神器，没有考究过历史背景，不过也有个千八百年了吧。刀本身比那些宝石值钱。”
　　“很适合杀人哪。”乔野品评着。
　　“怎么乔老大忽然对刀感兴趣起来了？”武弥现在对乔野感兴趣。
　　“你没注意到么？”现实里的乔野也在微微笑着，“墙的这面本来是张油画啊，这一柄刀先前是不存在的，刚刚才刷出来。这是补充追加的线索，我不问他也会提到的。这该是下一次谋杀用的凶器了。”

　　下午三点，别墅二楼走廊里。仆人们在乔公子的坚持要求下全都留在了门房内。事关破案积分，马虎不得。所以象搬运行李和领钥匙开房门这样的琐事只有客人们自己动手了。
　　“大家先在我这里住下。”左心棠说道，“安全起见……一人一个房间。这里的房间都是密闭的，靠钥匙才能进出。”
　　乔野研究着手头分到的钥匙，是一张电子卡片，往锁眼的位置上一照，门锁就自动松开了。搞得还挺正规。
　　“左先生，这钥匙是唯一的么？”乔公子询问道。左心棠点点头：“是，一个房间就一张电子卡能开……哦，对了，我手上这张，是超级用户，哪个房间都能打开……”
　　“要收好啊。”乔公子提醒道。乔野大致明白接下来案情会走的脉络了。没准能赶上一个连环谋杀案。这回发达了。
　　“要不要搞一张地形图出来啊？”武弥询问乔野，“花一个精力点，把别墅内外的情况都了解一下？……”
　　“不需要。”乔野满有把握的说，“别墅已经封闭起来了，你只要晓得，这里的每个房间，都只能由房主和咱们委托人的钥匙才能打开，这就够了。”
　　按理说应该陪住委托人防止谋杀的二次发生，但是为了出人命，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一致同意左心棠对所有人的建议，待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没用多一会儿，人命案应该，而且果然发生了。

　　下午三点二十，走廊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哥啊，在吗，开门哪。”这是左心棠在召唤。有剧情，乔公子从床上翻起来。他本来在联网下四国军棋来着，想赚一点零花钱花。
　　“老三哪，叫他干嘛，咱们自己吃酒去……”左心翔没好气的劝着。这时候乔野正要开门去看一看，他略微一怔。总共两个有钱人，死的人不是左心棠，已经有点意外，居然也不是左心翔，倒真是奇怪了。
　　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都出到走廊上，只见左心棠和左心翔守在左心航门口，左心蔷也从旁边的房间里探出身来。
　　“怎么了，左先生？”乔公子问道。
　　“想兄弟几个一起到楼下喝酒叙话，老大不开门。”左心棠有些焦急的样子，“叫了有一阵了。”
　　“会不会不在房里啊？开门看看吧。”一气大师傅提议，“您有钥匙是吧……”
　　“哎，好。”左心棠作为npc，大概一直就在等这句话，他赶紧取出超级用户卡来打开了房门。里头果然空无一人。
　　“咱们快找找，会到哪儿去了呢？！”乔公子观察着左家三人的神色，似乎没有异常。
　　“我刚从一楼上来，他不在下面……”左心棠说道。
　　“上三楼天台看看，没准他忽然想明白了，自己活着是个祸害，就跳悬崖去玩了……”左心翔幸灾乐祸。
　　“那就去三楼。”乔公子拍板。

　　下午三点三十，左家别墅三楼阳台。这里是临海悬崖的至高点，往东南方向跃出阳台栅栏，在空中越过三四米宽的距离，就能够直直的降落几百米，摔到悬崖下头去。悬崖山壁上怪石嶙峋，海面上暗礁错落，水底下暗流湍急，据介绍海里还有鲨鱼出没。人要掉下去，基本上是没活路的。
　　两位侦探果然的在阳台上最适合失足的地方，找到了一只拖鞋，经由左心蔷辨识确认，是老大左心航之前所穿的无疑。看来他是真的摔下去了。是自杀是他杀还不清楚。
　　左心棠和左心蔷都黯然垂泪，只有左心翔嘿嘿的冷笑道：“他死没死还不一定呢……”
　　“没错。”乔野抓紧指点武弥道，“不见尸体，只在悬崖边上留一只鞋，说明其实‘死’者多半没死。这老家伙也许是诈死，他本人正躲在别墅里的某个角落，静静的等待着谋杀时机的到来呢……”
　　“动机是什么啊？……”武弥有点怀疑，“他好好的等着分遗产不好么？”
　　“变态啊……这就有点象日本派了，我不喜欢……不过分数会很高……”乔野踌躇着。
　　“你们看！”左心翔往悬崖下头一指，“那边有人！”
　　大家都向悬崖下头去看，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因为配置了望远镜道具，看得格外真切，在高于海平面几米的一块礁石上，躺了一具男人的尸体。尸体看衣着身形似乎就是已经失踪的左家老大左心航，只是可能由于与石头摩擦，脸部血肉模糊的，瞧不出五官容貌来。
　　“你看！”乔野很高兴，“看不出死的究竟是谁吧？！这就对了，那不是左心航！”
　　“看来左心航先生已经死了……”乔公子沉重的宣布着。

　　下午四点三十，餐厅里。虽然出了人命，可是大家都支持一气大师傅提出的左心航是无意间坠崖而死的说法。左心航如果确实是被谁存心谋杀掉了的话，他死得真是太冤了。没有人真的关心他。
　　已经联络过警方，本来应该派人赶来现场地，但是由于临时发生了严重的交通事故，各种官方设施的人力都不够分派的，就连收取尸体这样的事情最快也要明天清晨才能进行。好在晓得了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侦探组也在现场之后，接电话的警方表示很放心，说久仰大名，相信当赶到的时候，真相会已经大白了。
　　“跟咱们局一样。”乔野给武弥扯，“永远是案子多人手少，只能挑最可能破的投上人力，先满足了每个时期的工作指标再说。当然在这里警察不来是剧情需要……”
　　“哎，你们那里工作环境好吧，”武弥顺势问他，“能出头不？”
　　“还行吧，”乔野琢磨着，“我们副队长是个弱智，信神鬼的，办公室搞得跟个庙一样，不过他挺赏识我；我们组长资格挺老，可是年纪大了，快退休了；组里头就数我案子破得最多，也没什么竞争对手；我还有个跟班，你也见过的，一个傻大个，没有前途的。”
　　一气大师傅建议大家晚饭后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等警方来做调查。当然这是为了方便连环杀手在晚上下手，如果有的话。大家都答应了。
　　一晚上够死好几个的了。乔野于是很开心。
　　吃过晚饭，大家离开餐厅，各自上楼去。餐具不用清理，即使没有仆人，这些无关案情的过场道具也是会自动清除的。两位侦探陪左心棠最后一个离开，路过小客厅的时候乔野往里瞅了一眼，发现墙上挂着的左氏家传宝刀果然不见了。

　　晚上十点十分，左心棠的房间。重病缠身的委托人这一回学得很乖，从晚饭结束后就将两位侦探都请在了自己房里，谈一些关于房地产投资的琐碎事情。这里使用的是最新一期“天下纵横”电视节目里的谈话资料，两人都很感兴趣，认真的参与讨论。说是现在国内的房地产业并不健康，多是香港模式，数量多而规模小，生存周期也不长，经历一次颠簸就能崩溃掉，前十大房地产上市公司里的第十名，前一年年销售额才首次达到了十五亿，而即使是第一名的公司，年销售额也只在八十亿，比别的产业类型排名首位的公司企业动辄百多亿的年销售额差得太远了。又小结说，五年到十年内，会向美国模式过度，使市场变得更稳定，企业更透明，投资者更稳当……
　　看看时间挺晚，乔公子带头起身告辞。得给凶手留出足够的空间杀人，不然没法及时破案。一气大师傅有样学样，两人一起离开左心棠的房间，回各自的房里去。

　　晚十点五十，走廊上。左心蔷大声的呼唤，把乔公子和一气大师傅都招出来了。
　　“哥啊，哥！没出事吧？！你在吗？”左心蔷拍打着门。乔野出来时，赫然发现左心棠站在自己妹妹身后。他们在拍打左心翔的房门。
　　“果然是日本派，”乔野跟武弥说，“宁愿不要遗产也要杀人出口恶心，你说这可能么……呵呵……”
　　“怎么了？”乔公子问道。
　　“小妹想跟大家都道声晚安，可是二哥他不开门。”左心棠很着急的样子，和之前担心老大时一模一样。这是事先做好的情绪脚本。
　　“左先生，开门吧。”一气大师傅提议道。
　　“哦。”左心棠动用了他的超级用户电子卡。不过显然发生了什么问题，“门怎么打不开啊……”
　　“咦。”乔公子走上前去，“你确定没用错卡么？”
　　“没有……”左心棠继续尝试着刷卡，“刚才还拿它开我的房门来着……如果是刷错电子卡，就算门不开，灯也应该会变红的的……奇怪……”
　　确实奇怪，门锁上的指示灯，平时应该在待机状态的绿色，此刻它压根没有亮。
　　“是不是……停电了？……”一气大师傅询问道。
　　“对了。”左心棠猛地抬头，“没有电！没有电电子门锁就不工作了的……”可是他又有点疑惑：“门控系统有半分钟的备用电源，停电后会自动开启门锁的啊，这门怎么……拍不开呢……”他抬眼盯着那道紧闭的房门。
　　“应该是密室。”乔野欣喜的向武弥宣布，“这下分数要高了……你注意看，谁特别起劲的去要打破密室的，谁的嫌疑最大……”
　　“二哥！”左心棠徒地大声喊叫起来，一面用力的拍门，“你在不在啊。”
　　“要不要把门撞开啊。”一气大师傅提议。左心棠闻言，果断的侧转身子，拼命的撞门。一下，两下，只两下，门就开了。
　　借着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在屋子里正对房门的地方，平躺着一个男人，他惊骇的瞪大双眼，睡袍上浸透了鲜红的血液，左胸上插着那柄左氏家传的宝刀。
　　左心翔已经死了。

　　晚十一点十分，左心翔房里。一气大师傅陪着哭傻的左心蔷守在门口，乔公子跟左心棠从楼道拐角的配电室回来。
　　“是人为的拉下了电闸。”乔公子说明，“很简单而又耐人寻味的方法。左先生，你的兄弟姐妹里，有谁是知道这种断电开门法的？”
　　“都知道。”左心棠沮丧的垂着脑袋，“这别墅造了有年头了，款式比较老旧，我也不常来。大家早上聚会的时候，管家就先给我们都讲解过这个细节了。”
　　“所以左心航也晓得。”武弥提醒乔野。
　　“凶手没有钥匙，所以断电进门，用这把匕首杀人……”乔公子低头看着死尸。乔野指点武弥道：“要是死者死于手枪或者其他搏斗方式的话，可以考虑的线索细节可就多了，但是这里就简单的直接采用了补充线索中的道具，说明案件的设计者没有在凶器这个环节上设置太多的玄机。我们直接关注凶杀方式好了。”
　　“当胸一刀啊。”一气大师傅蹲下身子，“左胸上方斜刺，可见凶手是右撇子正面进攻，或者左撇子身后突袭。”他又研究了一阵刀具入体的角度，“我看是从正面杀的。”
　　“应该不是左心棠了吧，我记得他是左撇子来着……”武弥向乔野求证。
　　“调查一下现场吧。”乔野道，“小武，你那个精力点先留着，这次，我来。”

　　晚十一点二十，乔公子孤身进入了左心翔的房间。虽然为了保护现场，配电室里这个房间的电源并没有被接通，但是当乔野将往调查力度里添的精力点数增加到“３”后，整个房间里的情况在他的眼睛里也就如白昼般清晰了。其实这勉强可以算是“谜踪”的一个软性bug，不过乔野并不打算去举报它。
　　在乔公子的视野里，所有值得注意的线索都被用一层淡淡的蓝色勾勒出来，其中研究价值比较高的则多了一圈黄晕。乔野十分老练的只找黄色标志物去看，那是调查力度高于３时系统自动筛选的结果。
　　窗户紧闭；门锁是开着的，但是被撞开前，门被从房内插上了插销。果然是个小型的密室，但是乔野很快就在接近插销的地方找到了摩擦过的痕迹。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也许只要再找一找，就能从这别墅的哪个角落找到一截子钓鱼线吧。破解这样的密室是没有多少分可拿的。
　　凶器仍然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不过乔野不打算多做追究，凶手能大大咧咧主动留在现场的东西，不会有什么使用价值。死者的神情，躺着的姿态，都补充证明着一气大师提出的凶手是从正面进攻的说法。他仔细观察，发现死者的右手向旁边甩开，食指努力伸直着，指向床头。床头上放了他的那张开门锁用的电子卡。姑且把它认作是一个死亡留言吧。此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乔野从头到尾端详着死者的尸体，忽然发现了他左手上的黄光。是一片布料碎片，被紧紧的捏在了手指之间。
　　这不是逼着自己马上结案么。
　　乔野把那碎片取下来看，灰色的丝绸布料，可能是从什么衣服上撕扯下来的。也许只要找到那件衣服，就可以使案情有所进展了。
　　因为轻握着死者的左手，乔野就又注意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极品金钻劳力士，表面已经摔碎了，指针所指示的时间停在了九点四十分。九点四十分，这可能是死者死亡的时间吧。
　　就这些了么。乔野不甘心，他到处端详，再没找到什么决定性的线索。似乎还是不够啊。乔野狠狠心，往调查力度上又加了一个精力点数。死者的手表被一层淡淡的红色覆盖了，此外还有什么地方也变红了么？乔野上下左右四处打量。
　　他冲着一个方向微微笑了。

　　晚十一点五十，左心棠第二次打开了左心航的房门。开灯后，一件血衣赫然出现在近门的地板上。是丝绸质地的灰色全罩睡袍。血衣的右手袖口，有一处明显的撕扯痕迹。一气大师傅过去提起血衣，发现下面扔了一团胡乱缠绕着的钓鱼线。
　　“好啦，结案。”一气大师傅的语气十分的轻松。乔公子也笑了。

　　午夜十二点整，小客厅里的电子钟是这么显示的。左心棠安抚着失神的左心蔷，乔公子看着得意洋洋的一气大师。
　　乔野坚持让武弥保留住他的最后一个精力点数，而由自己发动了嫌疑人指认／对峙项目。他现在还有三个可用的点数。
　　“其实我真的很怀疑这个左心蔷。”武弥告诉乔野说，“她在知道几个亲人死讯的时候，悲伤的感觉实在太假了。可是我知道当然的不是她，游戏嘛，人物设计上不用太强求了。”
　　“呵呵，”乔公子笑道，“一气大师傅有话说。”
　　“谢谢。”一气大师傅也破过几桩谜案，有些结案呈辞的经验，“诸位，我想说真相已经揭开了。”
　　“我两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侦探！对，职业侦探……”看看没有谁表示得很惊诧，一气大师傅的停顿没有持续很久，“我们侦探组的委托人左心棠先生，由于身体疾病的关系，将不久于人世，出于同胞亲情，他将诸位邀请到了这里。没有想到，这却成为了今天这桩血案的导火索。”
　　看着武弥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对着硕果仅存的左氏兄妹二人侃侃而谈，乔野觉得挺滑稽。他找了张单人沙发，舒适的坐了下来。
　　“先是左心航神秘的跌死在悬崖之下，然后是左心翔可怖的被刺杀于密室之中。有鉴于凶手可能的丧心病狂，做为侦探，我们不得不加大了调查的力度，而终于及时发现了凶手的真面目。他就是——左——心——航——先生。”
　　左心蔷惊呼出声，左心棠也是一脸的错愕：“我大哥？……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就在悬崖下头啊……”
　　“没错，他‘已经’死了，”一气大师傅在小客厅的中央旋转着向四面致意，“所以他就能够随时无处不在了，是么，左心航先生？……”
　　客厅里静默了一阵，乔野晓得武弥想让没真死掉的左心航自己出来。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哦，左先生还很矜持腼腆。没有关系，”一气大师傅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我们来看一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吧。”
　　“首先，他伪造了天台现场，用一只遗落的拖鞋宣告了自己的坠落。至于那具看不出面目的尸体，可以根本是来别墅之前特别准备好了安放在悬崖底下的。”
　　“这样，他就可以简单的匿藏在随便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这个我们等一下可以仔细查找一下——，等待夜幕的降临……”
　　“其次，小客厅里的家传宝刀，被左心航先生在附近无人时伺机偷取了。他要用这刀来对付似乎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左心翔先生。可惜晚饭之后，各人又都回到了各自的上了门锁的房间，他没有足够的把握叫开房门出手。”
　　“所以他就趁着左心棠先生与我们两人在其他房间交谈的时机，使用了断电的方法，令左心翔先生的房门自动的开启了。”
　　“他直接的闯进门去。借助走廊微弱的灯光，左心翔先生认出了应该已经死去的左心航先生，一时极度惊愕，无力还手，被他的亲兄弟狠狠的一刀刺杀了。”
　　“然后为了使的谋杀现场显得更加诡异，他又制作了在我们这样专业的侦探眼里不值一提的密室，企图混淆视听。”
　　“我真是有点怀疑左心航先生的动机哪，只因为死者不顾兄弟亲情的奚落他，为着出一口恶气，就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遗产，从此隐姓埋名的活下去；为了达成亡灵出现的效果来方便刺杀强壮的兄弟，更要事先准备好一具尸体，真可谓煞费苦心啊。他大约是恨左心翔先生恨得紧了。”

　　午夜十二点一刻，一气大师傅的陈述告一段落。左氏兄妹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七十。乔野在心里给武弥打分。基本上他能说的东西都说了，语气语势也都还好，只是结尾不够有力，而且还遗漏了几个小问题。
　　“请问怎么解释那毒药呢？”乔公子询问道。
　　“怎么了？乔老大？怎么给自己增加难度啊？”武弥问道，“本来不是一件简单的毒杀案件么，现在被咱们逼着演变成仇杀案了而已。这前后的情节一定要串起来解释的么？就说本来老大要杀老三，好快点收遗产，然后没成功，然后又恨老二，就转谋财害命为报仇雪恨了，行不行？……”
　　“结案要能自圆其说啊，否则就算指认对了，也要倒扣分的……”乔野说，“趁警察还没来收案子，好好想想吧，从逻辑上分析。”
　　“既然左心航事先准备好了尸体，那么他本来就是准备着以后销声匿迹的要来仇杀或者说消灭恶债主的；所以下毒事件应该是他在听到了遗嘱的安排后的临时起意，这里只要解释清楚耗子药的来历，比如说是他本来准备了用来杀老二的一个备用手段，就可以了。”
　　“如果毒杀成功的话，他的仇杀计划自然可以罢免了——那没有丝毫风险，哪怕被其他人发现那具悬崖下多出来的尸体。但是毒杀失败——到这里时就有问题了。既然左心航会想杀不对他逼债的老三而早点得到遗产，说明他对遗产本身是动心而急切的，那么他此时会等不及能很快稳当到手的遗产，而还是挺而走险的继续去完成仇杀么？于情理不通啊。他吃饱了饭撑得逗留在现场冒险去伪造那个密室，还毫无意义的专门再赶回房间，把血衣和工具都扔在那里，多此一举，有必要么？……”
　　“也许他够变态啊，”武弥斟酌着，“要不你看怎么回事？……”
　　“既然案件设计了这些小矛盾，我们单纯说凶手变态肯定赚不到高分的。”乔野看指认时间已经快消耗光了，就又兑换了一个精力点的指认时间，“既然正推有矛盾，那么就只有反推了。”

　　午夜十二点三十，小客厅里，乔公子开腔了。
　　“诸位，显然，左心航同时进行下毒案和仇杀案是有矛盾的。”只用了一个“显然”，就略去了大段不需要进行的对武弥先前叙述漏洞的补救，乔野不禁十分得意。
　　“所以说，下毒或者仇杀，左心航最多只曾进行过一项。”
　　“在这个案子里，仇杀是关键。按照我的猜测，左心航只可能进行了下毒，因为所谓仇杀者，其实另有其人。”乔公子顿了一顿，孤注一掷，把仅存的两个精力点数全都加到了指认气势上，使得震慑力和成功率更高更强，“那就是您，左心棠先生！”
　　“……笑话！”强大的气势果然奏效，左心棠激动起来，有点失态。这样好，如果进入了案件设计者的预设套路，启动了对质问答剧本的话，很多关键细节是可以由嫌疑人自己平白招认出来的。乔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点数了。
　　“我有什么动机，要杀我二哥哪？！”左心棠大声质问道。
　　“我想也许是为了钱吧。”乔公子点着头，“钱，左心翔的遗产，可以分给你和你需要钱来搞研究工作的妹妹……”
　　“真正笑话，我会缺钱么？况且我一个要死的人，要钱何用？！”
　　“是，你不‘缺’钱。”乔野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着的左心蔷，这是值得完善的地方，她的戏份大概已经结束了，《谜踪》的开发公司没有多余的人力去为她设计更多的台词和反应，于是她就变得象一个活道具一样，不可避免的透出假来。
　　“但是你妹妹‘缺’，而你虽然不缺钱，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现钱。是不是？你的现钱，都被房地产套牢，或者让左心航帮着给挥霍光了吧！”按之前的线索来看，大约就只有这两种可能性，乔野都给他提出来，模糊掉了具体的分析过程。多说多错。
　　“这也是左心航之‘死’的原因啊，你恨铁不成钢……”一气大师傅插嘴补充，“或者只是为杀左心翔作伪装，好让在场的侦探调查后，得出如我先前示范时所做出的假设来。”
　　“而且对于你之将死，我也有所怀疑。我想这可以在事后进一步向医院方面申请复查核实的……”乔野察言观色旁敲侧击。
　　“可是……可是我要杀左心翔，有必要断电进门么，我可是有超级用户钥匙的啊……”左心棠指出另一个关键问题，这应该也是个考点。
　　“正是，你没有必要断电，所以你用断电来表示断电的不是你……”一气大师傅越来越明白乔公子推理的脉络了，“左心翔还留下了死亡留言，他指向电子卡钥匙，那意思是在暗示钥匙这条线索很重要，杀他的人是有钥匙的……”
　　“我……我可是个左撇子！……”左心棠握紧左拳，挣扎着说道。
　　“呵呵，谁说左撇子就一定不能用右手杀人了？”一气大师傅笑道。
　　“我……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左心棠看来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存心设定的npc人物，还真是简单的可爱。
　　“你说的是左心翔手上那只表的时间么，呵呵。”乔公子来了劲头，“其实那正是引起我怀疑的地方。穿了睡袍准备休息的人，会还戴着手表么？也许那是他的习惯。不过，正是由于时间，证明了你不在场证明的没有意义。”乔公子伸手指着客厅里的电子钟：“你大概因为不常来这，所以不知道，在整个别墅里，所有的电子钟都和所在房间的电器一样，是由配电室里的闸门控制着电源的。”
　　“……哦……”亢奋中的左心棠终于恍然大悟，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坐倒。
　　是的，虽然左心翔手上的手表是指着九点四十分，一个左心棠与两侦探相谈甚欢的时刻，可是他房间里墙上挂着的电子钟，因为停电的关系，却永远的指在了十点三十一分。那正是左心棠打开左心翔的房门，谈话间忽然刺杀得手之后，再制造密室，然后断电的结果。
　　“牛啊，乔老大！”武弥非常兴奋，“不愧是职业高手！”

　　“确实高明。”左心棠不自觉得抽搐着面部肌肉，“不过有一点我想就是你们这么高明的侦探也没办法，你们没办法完全排除左心航杀人的可能性。”
　　“可以的吧，我想。”乔公子扬起一根食指，轻轻的摇着。这是乔野给他设定的招牌动作，
　　“尸体就在悬崖底下，是有谁胁迫着把他推下去的。”
　　“……可是天台上只有一只鞋……白天的时候底下那人看不出是谁，你不能证明左心航已经死了……”
　　“那一样也不能证明左心航就还活着啊。”乔野在沙发上舒展开四肢，“等早上警察来验尸吧，真相会大白的。”
　　“呵呵，”左心棠面目狰狞的笑起来，“我的计划算差了一步，我没有料到左心航的尸体砸在了暗礁上，本来它应该早就已经进了鲨鱼肚子了。可是不急，等凌晨涨潮的时候，水就会没过那些礁石了，鲨鱼们可是不会消极怠工的啊。多么可爱的食人鱼们哪。”

　　午夜一点，小客厅里宁静得十分诡异。
　　任务栏显示案件已破。看来这一次的类型实际上是情理分析，虽然没出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只要有人情绪失控而认罪，就算大功告成。
　　“有一桩事左心棠说对了。”乔野给武弥讲解道，“没有尸体佐证，我们能得到的分数会大打折扣。”
　　“那不是不一定的事情么？就象人掉下悬崖，尸体不一定沉入水底而是留在了石头上一样，尸体进了水里，不一定就会被鲨鱼吃掉的啊……”
　　“尸体会留在石头上只是因为案件设计者愿意让它留在石头上，给我们点提示或者嘲讽而已。”乔野深有体会的认真说着，“而在游戏里，如果案件设计者让犯罪嫌疑人这么设计了，那么那事情就是百分之百的一定会发生了。这就跟因为案情需要，电子锁就可以有那古怪的断电开门设定，电子钟就可以不是依靠电池运行一样。”
　　“那怎么办？！”武弥着急了，“我要我的分数啊，我要积分我要钱，我要我的别墅……”
　　“那太简单了，”乔公子对一气大师傅笑道，“趁着天还没亮，海水还没开始涨潮，我们用绳子吊个人下去抢救尸体好了。你应该还有一个精力点数的吧。”

　　2005.09.05　又臭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