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笑》北斗邪

16、多情却被无情恼

　　“两位，就此别过。”苏幕遮郑重抱拳。这次，其余的两人没了调笑心思。短短几天，仿若重生。苏幕遮就是有这个本事。“为什么？”安商有些慌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解决，不是吗？”苏幕遮如无事人般轻笑。“你……你把我们当什么？说走就走？”霜夜有些愤怒，为什么能那么无情的就说出离开的话。“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八月十五汶州武林大会见。怎么样？”“你！”两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幕遮能那么若无其事，原来他是打算好了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兴师问罪的愤怒。再次，三个人，三匹马，三个方向。

　　十天，足够做很多事。风神楼易主，魔教隐匿行踪，正道迅速集结，朝廷颁布新法令力图百家争鸣。

　　八月十五，很快就到了。

　　“逍遥山庄慕容天晴到——”“绿剑山庄何坤到——”“蛟龙帮秦泰到——”内厅的安为然十分焦急，因为来人都不是宗师级人物。他很不解。之前大家都互通书信，商定今日齐聚汶州商讨征伐魔教大事，但近几天总有掌门人、庄主、帮主一类的重量级人物发来信函，说是身负要务，不能到场。明显这是一场阴谋，针对这场武林大会的阴谋，但却没人发觉。按理说，这里的情况各个门派一定探得消息了，可为什么明知如此还没人前来说明。不得不说，如果这是魔教背后使的阴招，确实奏了效。安为然有些佩服魔教如今的掌教者。他当然知道前些日子朝廷好死不死的发出百家争鸣的榜单，不许一支独立。但如今的形势是绝对不允许魔教乱来的，必须有人带头将魔教的歹念扼杀在摇篮中。

　　“你们来了啊？”苏幕遮闲闲的样子一看就是知情者。安商有些疑惑，自己也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才知道霜夜就是魔教教主。魔教杀人放火的恶行都是护法搞的鬼，经过这十天，霜夜已将教内肃清，留下的尽是些愿意遵守教规的人士。所以他才同意暗中帮助霜夜间接劝阻各门派掌门前来参加讨魔大会。这些，苏幕遮是怎么知道的？霜夜同样怀疑，不过如今的霜夜已有了些教主的威严，于是霜夜主动发问：“苏幕遮，你为什么会知道。”“哎呀，你们不觉得如此良辰美景，用来谈如此严肃的话题，实在煞风景吗？”苏幕遮挥挥手，好似赶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继续捧着酒壶浅饮轻酌。安商环视一番，三人正坐在武林大会召集大厅所在的房顶上，说不上是什么好风景，所以安商继续打断苏幕遮的臆想。“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真的想知道？”伴着苏幕遮悲凉神色而发出的是他清凉的声音，然后没了下文。两人等来等去不见他接着回答，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们，难道没听过，有秘密的人才最有魅力这句话吗？”苏幕遮微醺的脸有些泛红，更增添了一份妖魅。今天的苏幕遮不同于那日刚回来时候的只着一件暗红色长衣，而是暗红色里袍紧紧的束在身上，外着黑色长褂，袖子略短于红衣。起起伏伏的深红色暗花在黑色的衣袖和领口盘旋，红衣袖口则是黑色丝线绣成的花纹。头发未经修饰，散披着。锁骨上已没了黑蝶，左胸前别着一朵蓝色不知名的花。单只这些已经让两人明白，苏幕遮同样是不简单的人物，同样身家不凡。

　　“……”两人持续的沉默表明，今天若是弄不明白绝不死心。苏幕遮一口接着一口，直到白瓷壶中滴酒不剩。“本来今天是请你们喝酒的，不过看来你们没那个心情啊，连酒杯都没准备。哈哈，算了，那便改日吧。”苏幕遮起身，却被两人挡住。“知道风神楼易主的事吗？”两人踉跄，各退一步。“是你？”风随看了两人一眼，并没从两人眼中看出来往日的信任。“是。”是字刚出口，苏幕遮几步轻点，离开了屋顶。“苏幕遮！”两人均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亏主子这么相信你们，暗中帮你们打点武林大会，没想到……”“御剑别说了，主子走远了。”“就是走远了才能好好教训一下某些人什么叫做感恩。哼！”“你说什么？”霜夜震惊无比。这两个女子在说什么？被称作御剑的嘲讽一笑：“你以为光凭你的说辞，那些掌门会相信你这个早被天下人认为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的话吗？”“你怎么能……”御剑又转向打断她发言的安商：“还有你，不过是个没什么名头没什么成就的武林盟主的二子，那些个庄主怎么可能接受你的保证，你真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啊！”“御剑！”“好啦好啦，这就走。”“你知道就好，幸好这次主子想通了，不然……”“知道知道，快走啦！”御剑御朗几下轻点，也离开了屋顶。

　　霜夜一直知道苏幕遮身怀武功，却没想到只是他身边的侍女都有这般功力。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当初没能成功镇压护法的叛乱，只怕等不到今天，魔教就被全灭了。安商也是一脸沮丧。自小以来身为武林盟主的儿子备受压力，尤其上面还有个十分优秀的兄长，更是觉得自己整天活在周围人的比较中，痛苦不堪。这次认识了苏幕遮，懂得了很多事，不再害怕比较，只做自己想做的。没想到，最终，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震动。霜夜知道，今晚他俩表现出的一瞬间的迟疑，伤了苏幕遮的心。安商也知道，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于是两人决定亲自上门，就像当初苏幕遮死缠烂打要他们体验生活一样，他们也要苏幕遮重拾对于他们的信心。很搞笑是不是，明明是自己先放的手，却又要亲自去争取。这就是人。同理，每个人都是矛盾的。

　　“主子？”御剑御朗赶上来就看到苏幕遮正站在大片花海中沉思。“那两个人还好吧？”“还好。”御剑沉稳的回答。这让苏幕遮很是意外，不过也是了。经过了那么多，如果还不成长，那就不是他教出来的人了。看来对那两人的刻意讥讽，是御剑留给他们的作业了。满足的笑着，苏幕遮好好缅怀了一番。“走吧！”三人熠熠然踏上前往风神楼总部的路。一阵风过，花海中蓝色妖姬傲然得开着。在这个不合理的世界，蓝色妖姬坚强的活着。它与其他花儿一样，经受风吹雨打，接受阳光雨露。它不孤独，因为它的根深深扎在地下，蔓延在这片花海中，在想到的想不到的地方发芽，成长，开花。

　　~~~~~~~~~~~~~~~~~~~~~~~~~~~~~~~~~~~~~~~~~~~~~~~~~~~~~~~~~~~~~~~~~~~~~~~~~~~~~~

　　“请问苏幕遮在吗？”“对不起，风神楼没有这个人。”侍者礼貌的回应。霜夜和安商呆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那请问风随风楼主在吗？”“对不起，风楼主尚未归来。二位还有什么吩咐？”侍者仍然礼貌的回答，两人却忍不住想发火。“苏幕遮到底怎么回事！不想见我们就明说！”“也许，是真是不想见吧。”霜夜黯然的一句话让直想骂人的安商冷静下来。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就近找个地方先住下来，等苏幕遮回来。突然，一阵吵闹传来。侍者听到来人的声音吓得脸色发白。两人见状连忙奔向外间。苏幕遮的事就是他们的事，现下苏幕遮不在，就算是帮忙好了。不过，两人见到的情况有些诡异。

　　“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来人一脸冷漠掐着一位黑衣侍者的脖子。他俩方才经过询问已经知道在风神楼黑衣是最高级别的衣服，同样也是武功最高的级别。他俩自认单挑的话绝无可能胜过任何一个黑衣侍者，不过面前的人似乎有些过于强大了，单手控制着一人不说，周围倒了一地的黑衣，而且没人敢上前阻拦。“主子回来了。”被掐着的侍者艰难的发生，却被更紧的掐住：“不可能！说，到底是谁！谁给你们胆子将阿风的楼转让出去的！谁让你们叫别人主子的！说！”来人一身戾气，两人有些发懵。这好像是家务事，他们不好插手。只希望那个被掐着的侍者早点解脱。

　　“飞扬，不要这样。你冷静一下。”两人这才注意到，来找茬的人身旁还站着一位白衣公子。一个白衣，一个黑衣还真是鲜明对比。两人也是这时才发现来人也是穿着黑衣，看款式，与那些黑衣侍者有些相似，却又明显的不同。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人是什么人？

　　“飞扬，怎么才回来就发脾气啊？”一声清浅的声音传来，那黑衣少年猛得放开手中侍者，转向身后。白衣少年挣扎一番，也转过头。霜夜安商两人俱是松了口气。因为，正主终于回来了。

　　黑衣少年死死得盯着苏幕遮，观察他每一步，每一丝表情。“怎么，才一年没见就不认识了？”苏幕遮笑容更盛。走向黑衣少年，手轻抬，然后狠狠得揉弄一番少年的头发。霜夜安商两人猛吸一口气。转眼，院中侍者退尽，只剩下五个人外加两个侍女。“云公子莫不是在塞外待得久了，连主子也不认识了！”御剑调笑一句赶紧闪人。御朗看了眼院中情况，也撤退了。

　　剩下的五个人以一种微妙的情绪保持着寂静。“SUNNY？”“YES.”“EVERYDAY?”"YEAH."“风随？”“啊，是啊，这最后一层屏障也是时候让大家知道了。”“wuso！”“nai yo.”“为什么？”“这个问题，自回来就不断有人问我。你也想知道答案吗？”“阿风……”少年一声沉闷的呼唤，然后就是令人惊讶的拥抱。白衣少年看了眼拥抱着的两人，悄然离去。霜夜安商心中也十分不爽，但目前似乎只能识相的离开了。谁叫那两个人是那么契合。

　　“阿风……”“恩。”“阿风……”“恩。我在。”苏幕遮轻拍飞扬的背，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风随还是风随，云飞扬还是云飞扬。“阿风……”“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一声不吭独自上战场，也不该不在第一时间通知你我还活着，也不该不去找你。可是，飞扬，我有自己的事要解决。你自己不也生活得很快乐吗？”飞扬更用力的抱紧苏幕遮，没有反驳，没有承认。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了。“你们不去……”安商问他身边同样偷窥的御剑。“云少爷这些年很苦。这样也算是对主子的惩罚吧。”说完御剑逃般离去，让霜夜两人疑惑十分。但当他俩回头时发现藏身的灌木都成为碎渣后明白了御剑是多么明智。看来那云公子的火气着实不小。不过刚开始不是叫做云公子的吗，怎么才一转眼就叫云少爷了。不明白。自从遇到苏幕遮，到处都是谜团。

　　“是啊，如今的飞扬是云少爷了。”苏幕遮感慨一番。这回，沉在他肩上的飞扬终于反应了：“那你呢？”“我什么？”苏幕遮看着飞扬生气的脸，感觉有些遥远。多久没这么放松了呢？大概从来到这世界就没再放松过吧。“看着我！你敢说这一年从来没有想过我！”飞扬的表情生动了许多，这是苏幕遮晕过去之前最后的念头。“阿风……”飞扬慌乱的神情让脑海一片空白的苏幕遮直觉的抬手想做些什么，却又无力的垂下。风神楼一片惊慌。

　　“怎么回事？”诺良还没回来，只能找来楼里的常驻大夫诊断。霜夜惊讶不断，他不仅见到无数武艺高超的侍者频繁出现，更意识到进出苏幕遮房间的大夫都是当年退隐的知名人士。“说实话，老夫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症。楼主并没有任何疾病，也不是中毒，但身体却不断衰败。”“确实，这种现象很奇怪。云少爷要不要试试帮楼主运功？”“还是不要。现在连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乱来的话，很容易出问题。”几位大夫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治疗方案，飞扬正要发火，却见苏幕遮的眼睛动了动。

　　“阿风！”“不要为难大家了，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苏幕遮撑着胳膊想要起身。“阿风，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告诉我你的事，总说不要担心，然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你想成全我吗？我不需要！我要的是什么你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