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笑》北斗邪

17、一片冰心在玉壶

　　“阿风，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告诉我你的事，总说不要担心，然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你想成全我吗？我不需要！我要的是什么你一直知道！”“飞……”眼见苏幕遮一口气上不来又要晕过去，飞扬赶忙上前扶住将要跌落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飞扬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头埋在苏幕遮颈上，很快，苏幕遮的衣领湿了一大片。苏幕遮轻轻拍了拍飞扬的手臂，安然闭眼。“阿风，不要睡，不要睡，快睁眼。”飞扬猛烈摇着苏幕遮，霜夜一着急就想上前，却被安商拦住。霜夜瞪了一眼安商，又被安商眼中的悲伤镇住。瞬间，两人都明白那个床上正挣扎在病痛中的人，只是他们情感生命中的过客而已。苏幕遮并没打算成为他们的天他们的地，只当他们是朋友而已。两人释然而退，屋中只留下飞扬苏幕遮两人。

　　“怎么会这样？”飞扬悲恸的声音让守在外屋的人心生黯然。“飞扬知道为什么我要叫苏幕遮吗？”“为什么？”“有个诗人，他写了首诗。叫做苏幕遮。这首诗是这样的：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阿风想家了吗，那我带你回去。”“我的家不在这里。”“我知道，在京城。很快的，只好阿风好起来，我立刻带你会丞相府。不管谁阻拦，我都要让你回家。”苏幕遮缓了口气：“飞扬，我的家也不在那里。我这生，是回不去的。”“回得去，回得去的。只要阿风好起来。”飞扬已经感觉到苏幕遮生命的颓势。这是练武之人的先天感受。明明还抱在怀里，却怎么也留不住。

　　“飞扬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吗？”苏幕遮看起来好了些，飞扬坐直后，将苏幕遮重新摆好位置，抱在怀里。苏幕遮没反抗，只下意识笑出声。“为什么？”此时的云飞扬似乎应声虫，但屋外的人没人感到有趣。谁都知道，从来不生病的风随多么健康，但这次回来的是苏幕遮，不是风随。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因为做风太寂寞了。人活在世上，没有谁能不依靠任何人而生存。一年的时间，让我明白，即使我再怎么潇洒，也是被你们惯坏了的任性。我想看看大家对我的纵容到了什么程度。李司棋也好，风随也好，苏幕遮也好，你们都毫不计较。我真是幸福，能认识你们，能得到你们的信任。”“阿风，我们不悔。”飞扬低下头，下巴抵到苏幕遮头顶，轻轻握着苏幕遮冰凉的双手。

　　“云，是自由的。风，也是自由的。”“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有风才有云，有你才有我。即使你不接受我，只要让我看着你就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就一个人走了。我好恨自己，恨自己没能更早遇到你，没能更早找到你，这样你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飞扬早已泪流满面，屋外也是一片哭声。“是啊，有风才有云，同样，有云才有风。一直没告诉你，是想让你更自由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你也知道那个人一直爱着你，你也知道你有必须要负担的责任……”“那些不算什么，那些与你相比，你以为我会选择什么。我要的只有你啊，阿风！”飞扬终于说了出来。“飞扬，不后悔吗？”“我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坚持留下。”苏幕遮微微一笑。

　　“飞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阿风，我听着呢。”“从前，有个女孩，家里很穷。好不容易能进入学堂上学，却在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父母双双自杀。于是她成为一个不幸的象征，没人愿意收留她。当了两年乞丐的她最终被孤儿院收留，却签下还款3000万的保证书。二十年后这个女孩终于还完了钱，又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公司倒闭，账户被冻结，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这时候，命运似乎还不放过她，在她回家的路上被人捅了一刀，然后就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大家穿的衣服不一样，说的话不一样，办事的规矩也不一样。最开始她很害怕，总是小心翼翼的计算着每一步，直到她遇到一个异色双眸的少年。少年的倔强让她明白自己的丧气是多么可笑，于是她决定为这个世界做点儿什么。不过，做了那么多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快乐。原来她还一直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好像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开始排斥身边的一切，总想逃开。幸好，这个时候她想起了那个少年当年说过的一句话：这座楼里的人认可的是风随而不是李司棋。于是，她决定，再痛苦也要回来，至少要让那个少年记得自己并没有抛弃他，只是有些困难不能见面而已。这个故事怎么样？”苏幕遮已经睁不开眼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生命流逝来得这么快，这么没有准备。才刚见到飞扬就马上要分别了。电视剧里不是常演，主人公将死之时是有缓冲时间的，还能扯东扯西的说很长时间，可到了自己身上，似乎从主角立马降到了配角，留给自己发挥的时间实在不够。

　　“飞扬，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我在听。”“如果我还能回来，你还能认识我吗？”“能。”飞扬的泪水顺着苏幕遮的脖子流到了苏幕遮的心里。“飞扬，不是说笑。既然我能来到这里与你相见，认识了大家。那么，只要有可能我就会尽力。所以……”“我会等你。”“不，飞扬，我只要你好好活，开心的笑。也许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你们了，所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如果你能幸福，那么即使我记不起你，也要幸福。”“阿风，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让你记起我的。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我没有存在的意义。我说到做到，这是我的极限，不要逼我。我唯一有的就是你。”苏幕遮叹了口气，无奈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人说，叹一口气少活五分钟，你说我还有多久呢？”苏幕遮渐渐听不清飞扬说了什么，只好一直一直说话，好让飞扬以为自己还能支撑。苏幕遮最后明白的是，他们两人就是相互支撑的连体人，若是没了其中任何一个，剩下的绝不会好过。为什么上战场的时候能那么决绝，是因为苏幕遮将自己生命中最在乎的飞扬让了出去，所以没了任何牵挂，情愿战死。如今却不能让飞扬重蹈覆辙。但反复的引导都被飞扬避开。毕竟了解自己！苏幕遮这样感叹着，默默睡去。希望自己真的能再次重生……

　　“阿风，阿风，睁开眼看看我，快睁开眼看着我。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又要丢下我了吗？”飞扬泣不成声，他知道这是苏幕遮最后的时间，最后的交代。“阿风，你真那么狠心，不给我时间吗？我才知道原来阿风心里也是有我的，阿风不要走，你还要看着我好好活，好好练武。这次我答应你，不做杀手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地方，只有风神楼的人，不为这个世界做什么了，我们只为自己，好不好！阿风！”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时候的苏幕遮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屋外围着的人听到飞扬惨烈的呼声，顿时明白过来：苏幕遮去了。这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然而没人能否认它的发生。冲进屋内的人们看着被飞扬抱在怀内的人逐渐透明，逐渐轮廓模糊，逐渐化为飞灰，逐渐消失于视线。这是千年难遇的奇景，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看到闪闪光点自身边流向窗外的美景。确实是美景。美得让人伤心，让人不能呼吸。

　　月升东天，那个人没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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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后

　　“听说了吗，上京突然就蹦出来个乐团，说是所奏曲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没有兴趣去听听？”路人甲兴高采烈问向身旁的路人乙。路人乙有些不屑：“乐团有什么好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个团叫什么风云。据说还编了个叫做《风云》的戏曲。”路人甲也是一脸不屑：“什么戏曲啊，那叫电影。”路人乙终于虚心求教：“什么意思？电影是什么啊？”路人甲也有些无奈：“我哪儿知道，人家那么说，我们就那么叫喽。不过看过的人都说好看。我们那天也去看看吧。”“很贵的！”“那有什么，爷我可是穷的只剩下银子了！大爷我请你看电影!”“这可是你说的，咱出发吧！”“不是吧，这么着急？”“哎，选日不如撞日嘛，走吧！”路人甲诡异的瞄了一眼旁边一直发愣的某个年轻公子，咂咂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年轻人可要考虑清楚了呀~~~~”那青年彻底愣住。

　　“你多说什么，小心主子扯你的嘴。”路人甲又咂咂嘴，不屑的说道：“主子才不会扯我嘴呢，主子让我们来不就是为了云少爷吗，真是瞎操心！”“呸！连个咂嘴你都学不像，完全没主子那么帅气！”“你懂个屁！走了！”“好，你连屁都懂！”

　　“少爷？”青年身边的四大侍卫有些兴奋。当日，主子说过如有可能就一定会回来，莫不是真的回来了?不过云少爷没发话，不好妄加猜测。“去上京。”做完决定的云飞扬嘴角轻扬。如果是你的话，那就不要再想走。即使不是你，那我也一定要等到你。阿风……

　　“主子，咱们打个赌吧！”四大侍女跃跃欲试，不过被某人一个眼神定到地上没再动弹。“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四人纷纷求饶。这已经是这些天来的第四次了。这次回来的主子，完全变了一副容貌。不再倾国倾城，但是多了一项更诡异的更要命的能力：精神异力。侍女们是不知道这精神异力的强大，但某人知道的很清楚——之前是古代，现在是古代加玄幻。要命，要命。这群侍女也不像话，才几天没见，就调侃起她和飞扬来了。没错。回来之后的某人回复了女装。本来就是女人，当然还是做女人顺手。不过……“主子，要半蹲，不是抱拳……”无奈的人不仅一个。

　　无论如何，我回来了。某人站在曾经站过的崖边，再次感受强风过境的感觉。当年躲在树林偷窥的御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众人都有坚定的走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阿风……”一声呼唤，仿佛隔了千年。某人心下暗笑，可不就是千年吗！转身走向来人。

　　于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