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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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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吃三明治了?”
诸伏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是傍晚。
旁边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回来的降谷抓住枕头把自己的头埋进去,嘟囔着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像只流浪后刚刚回家的猫。
西装会变皱的。我本想这么说,但是看起来已经秒速入睡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之后还要不要整理外套,就这样丧失了意识,变成了一团废物。
诸伏顺手从地上扯起毯子扔在降谷的身上。
我咀嚼着红豆面包,看着他低头手里捏着小刀,刀刃很窄很薄,在火焰上撩一下就闪烁着锋利的光。
“因为这附近没有卖……再说,我也不是一定要吃三明治才行。”
“……是吗,以前好像每次看到你,都在吃。”
“考虑吃什么太麻烦了,索性就这样……啊居然给人留下印象了吗,太羞耻了……”
“很羞耻吗?”
诸伏低声地笑了笑。
他解开绑在左腿上的绷带,那一块的布料已经被染成有点暗淡的红色,拉扯伤口的时候似乎有淡淡的铁锈腥味传出来。闻到味道,躺在沙发上的降谷皱着眉头发出气若游丝的呢喃,将人团成了一个球。
我看了一会儿诸伏腿上的伤。
警察学校时代被猛兽们视作目标的帅哥身体,怀着毫无色气的心态打量只觉得忍不住想要闭眼,看起来像是刀伤,剪开的裤管下面皮肤上,淤青和刮擦到处都是。
不知道受了伤之后经过了怎样的打斗又如何奔跑,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他的生活一点也不安稳。
“……如果伤得这么重,就去警察医院。”
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刀停在伤口上。
低着头总觉得看不太清表情。
“最近没办法去。”
“……组织的任务已经劳累到这种程度了?”
“我拿到代号了。啊、zero也是。”
“拿到代号也要重视自己的性命,拿回来的情报只有你们活着才能发挥最大用处。”
“是啊……”
处理伤口时从他的喉咙深处涌出破碎的喘息。
我移开目光。
“对方要是手偏一点这一刀就该扎在你屁股上了,不管是干部还是公安,屁股受伤都有够丢人的……下次尽量谨慎点。”
“哈……那种事,要是发生就糟糕了。”
“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要不是他正在做这么严肃的事情,真想敲他脑袋。
这样胡来的家伙,也只有降谷才能拽住他了。但是现在的降谷也在任意妄为,即便真的能克制,大概也相当有限。如果这两个人少了期期中一个,只能看到一路狂奔下去不死不休的未来。
消毒止血包扎,用事先在安全屋里准备好的医药箱处理完毕。
“要吃止疼药吗?”
“……不用了。”
大概是已经消除了威胁和隐患,诸伏放松了很多。
看到他这副悠闲的样子,说不定我已经在这几分钟之内把整年的叹气分量全都消耗殆尽了。
网络和电话都早早发明的现代,只需要开车十分钟就能把他送到警察医院接受治疗,可是眼前的两个家伙还是只能选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算了,就算不用止疼药,你也要注意,别在冒险了。”
“嗯,我知道。”
冷空气来了天气依旧还是雾蒙蒙。
人群在每天早上六点开始刷新,昨天的上班族今天也会踏着一样的路线无精打采地去上班。
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叫卖声还有固定开张的店铺。
跟负责文件的内勤、现场的公安还有辅佐的副手不同,联络员更多的时候还是想方设法地从各种场合得到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比起出生入死的他们,我的生活似乎改变并不大,甚至比最开始陷入文件堆中的那段时间还要健康了一些。
“明天的交易场所的地点已经发给你了。”
“嗯,我之后就去准备。”
“打算吃了早饭在去吗?”
“……诶,诸伏对我的作息还真是清楚……”
他的手指就在桌上,移动着画了个简单的笑脸。
潮湿的天气让桌面上的水渍很久都没有干。
失血的脸看起来很苍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笑得那么温和。
他的眼神微微一动,看向我。
“怎么了?”
“……没什么”
真的是猫咪的眼睛。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深夜的街头遇见的猫。
傍晚的天光映在他的微微上挑的眼里,像打翻了细细的流金。
“诸伏的代号是什么?”
“Scotch。”
“……Scotch,是烈酒啊……”
“相称吗?”
“……不知道。对我来说,大概诸伏,就只是诸伏而已……吧。”
高中的时候从来没有交集的诸伏和降谷。
那时候的我,就算是下定了成为警察的决心,也没有想过还会跟他们两人见面。
我就像很多人一样,按照固定的模式,日复一日的生活。
所谓一日一生……
对于老人来说也许有不同的解读,但是似乎用在我身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从字面的意思来说。
诸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忽地轻轻眨了眨眼睛。
“对了……明天出发前,我给你做点三明治吧。”
“诶?三明治……不是,你现在这个状态,别说做饭了,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走路比较好……要不要去租一台轮椅给你?”
“没那么严重。”
“我要戳你伤口了。”
“哈哈……开玩笑的,放过我吧。”
看着诸伏和降谷,总觉得像是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因为有很优秀的人在,所以安心地成为一个普通人。
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自己被卷进去会怎么办。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被任命为这两人的联络员时,原本居住的公寓发生了爆炸事件。
最后一点“我”作为警察存在的痕迹,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灰飞烟灭。
在那里见到了被分配到□□处理班的萩原,那时他庇护了我,在精疲力竭地晕倒前似乎听见他喃喃地说了什么,但印象里残存的只有近在咫尺的温暖心跳声。
从那之后,彻底被抹掉了存在,我搬进了公安提供的新安全屋。
新的档案似乎被异动去了警备企划课,但以目前我的权限,无法对此进行调查。
新的住处很快就习惯了下来。
大概因为是可以信任的人,之后常常能看到降谷和诸伏不打招呼地滚进来躺在地板和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样子。
扔在地上皱巴巴的毛毯染上了两人身上的味道,有时候他们的眼底只剩下一片黯淡,仿佛随时都会坏掉,我把烫好的酒递过去,睡醒了之后头发到处乱翘的降谷晃着酒杯,歪着头懒洋洋地盯着我。
他凑得很近。
卧底行动让他的社会距离变小了吗。
头脑中冒出了无用的想法,我看着他。
“喝一点就会变得暖和起来了。”
“我又不冷。”
“我知道,只是我看着觉得冷。”
他沉默了一会儿,吻着杯沿,过了片刻又轻轻地摇头。
睫毛很长的家伙做这种动作是不是犯规呢。
我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疲惫。
“我不需要这个。”他停顿了一下,喃喃地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又低声说着,“我不是那种脆弱的家伙。”
“我知道。”
“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也很好。”
“嗯,我知道。”
“hiro也是,一枪干脆利落……很快就能接近组织中枢了。”
“嗯,辛苦了。”
“不过是这种程度,对我来说还差得远呢……”
“干的很不错。”
“……怎么光是附和,诚意呢?”
“给了一杯酒,这可是好酒,是上次诸伏推荐的特产,诚意不够吗?”
降谷注视着摇晃的酒,眼里摇摇欲坠的火光仿佛一点点熄灭了下去。
他又轻轻地、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说这种时候没必要给我酒,我又不是那种脆弱的家伙。”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劝降谷坚强。”
“……”
他睁大的眼睛像是凝固了。
在拉上了窗帘,只有人造光源的屋子里,降谷缓缓地将脸埋进手心。
好像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宛如青年呜咽的声音低低地,有些嘶哑。
背着这个世界前进的人真的和路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在把光彩和荣耀丢给这些家伙的同时,是不是把某些沉重的东西也一并压在他们肩上了呢。
过去我只觉得像降谷诸伏、松田萩原和伊达他们……他们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他们”而已,被命运眷顾,耀眼夺目。
现在我才想起,我一次也没有问过。
在他们被黑暗掩埋,血污满身后,看着每一天的黎明还是照常到来时,有没有想过哪怕一次到此为止。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脸上并没有眼泪。
干干净净,还是平常那副降谷零的模样,也许还带一点点不满。
“这一杯喝完了还有的吧?”
“嗯,特产嘛……我带了一箱回来。”
“……太多了!”
这群家伙为什么动辄就能够有勇气将世界扛在肩上。
降谷也好诸伏也好,为了正义都只能站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将所有的原则和本色都当场撕毁。
他们换下来的衣服上有干涸的血,偶尔还有粘腻的碎末。
天空深处吹来的风就像鬼魂在耳语。
如果被背叛了怎么办。
如果有人从来不希望这个世界前进……
影子最深的地方紧贴着光的来处。对于野心勃勃的人来说,从来不是正义与否的区别,只不过是牺牲那一群人的选择。
如果他们恰好被选择为放弃的那一边又该如何自处。
雷声滚滚碾过天际,所有人都睡了。
谁都没看见有火光一闪而没,生生撕开长夜。
12月7日的前一晚。
雨水连绵不绝。
【诸伏】
光迟早会照亮顽渍附着之处。
在那之前,清洗掉它的代价是什么。
还是高中生时,我也有学到只想躺下来晒太阳的时候。
闭上眼睛,阳光抚摸着飘动的窗帘,流动的光线落在脸上,隔着眼睑,在黑暗中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橙红色。
旁边的降谷也累了,他抱着吉他,拨弄着半熟不熟的弦,旋律青涩却汹涌,听得人心中微微沸腾。
“zero,我去弄个爆炸头怎么样。”
“……哈?你,脑袋坏掉了吗。”
“因为、电视上的贝斯手好像都会这么做……不是很帅吗?顺便再留个胡子什么的……”
“冷静点,hiro。”
不想爬起来。
我躺在地板上,慢慢地翻滚到贝斯旁边,旁边的降谷叹了口气“你这家伙是有多春困啊……”
低沉的音乐跟上节奏,好像这样就能够将自己整个人淹没。
“……糟糕,这首曲子……让人想哭。”
“我也是……啊,但是……”
半梦半醒地随意搭话,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眶。
大概在很小的时候泪腺就变得麻木了,眼泪一直都没有流出来。
也许人生差一步就会成为真的流浪乐队成员,后来背着乐器包跟两位威士忌走在街上的时候无数次地这么怀疑过。
我在跟着Rye的小女孩的旁边蹲下来,小孩子的高度和单纯都让人安心。
喜欢音乐吗。
手指触碰琴弦,第一个音有点迟疑,小孩子的眼睛瞬间变得闪闪发光。
我突然想起那天,还是高中生的我和降谷躺在地板上懒洋洋地弹奏《故乡》,温暖的日光从云端倾泻而下,熟悉的旋律藏在过去的风里,吹过了远山和海洋,如今又回到身边。
哆、来、咪。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单纯地享受乐趣了?
“逃课去买参考书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啊zero……”
“啰嗦,只是逃掉谈话而已,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忘掉就不会被责怪。”
“……哪有这种道理。”
逃掉老师的谈话,溜出校门,和降谷去买参考书。
小学生似乎已经放学了,有几个在书店门口经过,有警察和他们打招呼。
自己也许以后会成为这样的警察。
“就买这本吧,难度什么的也合适……”
“那我买一本不同方向的,可以和zero交换着学。”
嗯了一声确定了目标的降谷回过头,本来想说点什么,又停下来。
他看着另一边堆放漫画的地方。
“她是……”
是同学。
这个时间点,会在这里遇到令人意外。
她也一样穿着校服,雨天打湿的外套上溅着水。
降谷打量了一会儿,眯起眼睛。
“我记得是,之前那个……”
多半是之前锻炼时遇到的那个人。
自从决定要成为警察后,降谷提早了上学的时间,放弃了自行车来锻炼体能。
大概那次是难得的赶时间,我和降谷眼看着就要迟到。
那瞬间从拐角里闪出个人影,咬着鸡蛋三明治,和漫画里拐弯就撞见女孩子开启恋爱路线不同,她敏捷地避开了我和降谷,连头也没回,果断干脆地奔跑到附近的小巷,那里有一堵矮墙,是被截断的近路。
五秒助跑三步蹬上墙,她一手攀挂墙壁,两秒内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迅速地翻了过去。
留下的只有隔着墙壁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呜啊啊啊要迟到了啊啊啊啊——”
后来警校毕业。
潜入组织。
渐渐地,渐渐地……将道德揉碎。
交易结束时路过港口,集装箱和起重机停在原地,将阴天投下来的光割的支离满地。
踩在细细的影子上时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不是诸伏景光。
“Scotch!”
这个名字覆盖了脸。
我转头收好步枪,乐器包挂在肩上,背后传来阵阵起伏的潮汐。
功勋也好。
罪恶也罢。
这双手书写的故事不会在阳光下留下只字片语。
迟早都会和水泥封存在桶中的东西一样,石沉大海。
梦里所有人都背着光,看不清楚脸。
我穿着警察的制服站在路口,看着路口的红绿灯切换颜色,原本等待的人群开始流动。
——警察先生、警察先生。
——怎么了?
——我迷路了,请问,这个地方……怎么走?
拿出地图的人抬起头来,被弹孔毁掉的脸上仅剩的那只眼睛固执地睁着,死人的颜色,虹膜浑浊,瞳孔深处一片漆黑。
更多的人从地下伸出手,从十字路口涌来,黑色的半透明人影重叠在一起。
停止呼吸的受害者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松软的脑袋不可思议地低垂,残留着绳印和指甲抓痕的脖子里传出骨头断裂后粘腻的摩擦声。
——警察先生。
——请问你要去哪里?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惊醒的时候她坐在身边。
伸手帮我拨开被汗打湿的头发,手指有点凉,触碰到额头,体温很舒服。
“诸伏好像睡得不好……做噩梦了吗?”
“欸……?很明显吗。”
“这倒不是,只是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我……”
最近一直在下雨。
雨水在窗台外的缝隙积蓄,又顺着墙砖流动。
滴滴答答,好像连深藏的心也一起泅湿。
那是一段很久的寂静,我一个人待在公园里,坐在秋千上时,周围也是这么安静。沙坑里会有小孩子在堆城堡。我并不是真的想玩秋千,却总是坐在那儿,看着夕阳慢慢把影子拉长。
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绘出这座城市的面貌,背着营业道具走过的城市,白天黑夜里从高处俯瞰的感觉都那么清晰。
从上面看就是这个样子。
景色很清楚,生命很模糊。
开始尝试描述的时候我有点沮丧,因为梦里的事总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忘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只有焦躁与心悸。
她把手里的三明治掰了一半,递给我。
自从我开始制作三明治后她就很少再出去买了。
“诸伏,”她很平静,“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我知道。
这种事,早就知道了。
什么为了正义,为了将来,即便背负着罪恶也会被原谅,虚伪至极。
“……我知道的……我知道……”
那些被杀掉的无辜的人,憎恨也好原谅也罢,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开口。
我握住她的双手。
语无伦次。
一遍又一遍地……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啊、酒好像被降谷喝完了……你要抽根烟冷静一下吗。”
点燃的烟能燃烧掉记忆。
今天的雨水会冲刷掉昨日的血水。
隔着雨幕看不清街道的那一头有没有熟悉的人。
我低着头看着烟盒,双手动弹不得。
“……累到程度了吗。”她轻声自言自语,像是明白了什么。
纤细的手指从烟盒里抽取了一根,耳边传来很轻的打亮火苗的声音。
猩红闪烁的一点光。
“——就当是我在强迫你。”
香烟随着呼吸而燃烧,深吸一口后夹在手指间。
她用手盖住我的眼睛。
朦胧的黑暗中嘴唇接触到了柔软的东西。
渡气一般跟随吐息的清冽烟味。
“这下我们都有罪了。”
直到组织毁灭为止,已经没有办法再停下来了。
也许是来自上层的憎恨,又或者是有被别的老鼠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被老巢的人卖掉了。
降谷很安全,大概黑色的人存在于警视厅吗……
noc被发现了,明明被逼到了绝路,我却久违地开始考虑明天是不是个好天气。
已经只有黄泉之路可走。
交错的拳头和腿在空气中嗖嗖作响。
跟组织的干部缠斗着在地上翻滚。
之前奔跑没有平复的呼吸像是一柄利刃,每一次起伏都沉重地拧紧肺部。身体好像坏掉的风箱,渐渐毕竟极限。
手刃劈在Rye的右肩上好像听见了什么错位的声音,他抬腿踢来,不堪重负的腹间狠狠一缩,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看见了他嘴角的擦伤。
即将从Rye手中偷走手枪时,有人闯入了天台。
“离Scotch远点!”
根本没听见脚步声。
是因为收到了告别短信吗……记忆中模糊地回想起她的在这门的表现似乎相当出色。
牢牢端着的枪口对准了Rye。
她重复了一遍。
“后退,举起双手。还有——Scotch,过来。”
“嚯……”
Rye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他的手中也有枪,在她挡住我时,Rye正游刃有余地将手指搭上扳机。
“觉得能在这种场合下赢过我?公安还真是勇气可嘉。”
“过奖了。”
看不见她的表情。
两边的第一声枪声几乎重叠在一起,Rye的头发掉了几根,在她的手边,刚刚擦过的子弹正嵌在后面的墙上。
对双方枪术都很了解的我耳边仿佛有严重的耳鸣。
“Rye……是吗。”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在我和Rye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忽然笑了。
奇怪的笑声。
很轻,很柔软。
作为高中同学时,我不知道她都做过些什么,只隐约记得那一天,她在书店里挑漫画,橙金色的夕阳斜斜地照进,在她的头发上晕开一圈模糊的光。
警校时呢……
警校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同样的话还给你,敢冲着我开枪,勇气可嘉。”
那一瞬间的快意的语气没有听错,我和Rye都停住了。
僵持的空气静悄悄,在近处响起的规律的声音,像是电子计数,一下,一下,稳定而持续。
声音从她的衣服里传出来,在心脏的位置,就像是……
“……你在身上绑了炸弹?”Rye一瞬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过了一会儿眼神又重新变得冷淡锐利,“公安还真是疯子……这对你没有好处。”
“对你也没有好处。”
“你想要什么?条件。”
流淌在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无法分辨,我只知道这种情绪为谁而生。
“放下枪,我不会引爆炸弹。这是个交易,我不会对你动手,你可以告诉组织Scotch已经死了,只要你还在为组织做事,我能保证他不会再活着出现在组织面前。你可以考虑答应,或者是来陪葬。不过……”
她端着枪的手很稳,轻声讥笑。
“组织给你的价码,能高到让你死而无憾吗。”
倒计数的声音,滴滴答答。
像是一场电子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