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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警察有固定薪酬,有服装补贴……差不多算是当初吸引我选择这份职业的理由之一。

      不仅能在危机四伏的世界中生存,就连衣食住行都有保障,简直是无上的幸福。虽然被分配到了公安,但每日要面对的也不过是文件而已,作为内勤似乎暂时没有抛头露面的必要。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样平静的生活能够持续到退休的那一天……原本是这么想的。

      “这份任务完成后……你也到了出人头地的时机啊。”

      上司突然宣布了这样的话。

      一夜之间,职位改变了,原本作为普通警察的档案就已经收入公安的保密系统,这一次似乎收到了更加彻底的保护,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检查全貌。

      从原本的内勤接受了任命,成为了过去的同期……也是作为潜入搜查官进入黑暗组织卧底的两个人,诸伏和降谷的联络员。

      在那个警察厅特别提供的秘密房间中,一直以来被我视为“主人公”类型的角色、连头发都闪耀着太阳光照的降谷,还有一向优秀却擅长隐藏的诸伏,他们礼貌地低下了头。

      “总之,我和hiro,就把性命拜托给你了。”

      已成定局。

      离开那个秘密会谈室的时候,降谷接到了电话先行出发。

      晚一点跟我说明了之后的见面方式、见面地点的是诸伏,他眼睛下面也有一点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如果是被命运眷顾的主人公的话就要好好休息,否则就算是幸运加身也免不了失败。

      本想这么告诉他,但是诸伏沉默下来时,眼底涌动的暗色令我也不知所措。

      他望着我,笑容像是从纸上剥下来贴在脸上。

      “之后也许就要麻烦你了……”

      “没什么,这种事……那个,诸伏……”

      也许这么说有点多管闲事,但是,看到他的表情,似乎很难就这样置之不理。

      我停了几秒,才继续说下去。

      “……虽然还没有升上地平线,但是……黎明就在眼前了。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呢。

      虽然脑子里涌出了很多画面,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比起生活固定,仅仅作为内勤的我,诸伏和降谷在那个组织中,一定面临了更多直接、残酷的场景,甚至不惜把双手弄脏。

      对我来说曾经只不过是作为背景板之后默默看着的他们的人生,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已经习惯了像是“路人”那样生活的我,似乎根本无能为力。

      “黎明……吗,也是。”

      怔了一下后,诸伏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他挠着脑袋点点头,这一次似乎语气多少恢复了正常,

      “我会的。那个……估计之后可能没机会,不过,这个……不介意的话请收下。”

      “诶……?优惠券……”

      “今天刚刚执行了那边的任务过来,身上没有可以实用的东西……姑且,先用这个……啊、我也知道很没有男子汉气概……”

      “不不不这个就很好了!”

      从诸伏那里拿到的是自助洗衣店的优惠兑换券。

      能够免费使用五次左右……

      接下来的生活,一定会随着潜入调查的两个人四处转移,这会是能帮上大忙的礼物。

      会面到此为止,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回到家,还是很难理解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能够一张时间表就框定的生活,竟然要背负上那样两个人生命的重量……虽然完全没有实感,肩膀却已经酸痛不已。

      ……啊、也许酸痛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增加工作量的缘故。

      需要按摩吗……

      整骨店,或者是……按摩馆……

      “……虽然事务比以前要减少很多,但是……果然,这种事,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

      冬天已经快不行了。

      我望着窗外的时候,不知为何这么想着。

      固定去买早餐的便利店似乎换了营业员,最近货架上也没有了以前总是吃的三明治,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蜜瓜包之类的口味。

      好像听谁说过,鸡蛋三明治是社畜的心理慰藉,但是对于我来说似乎只是每天固定的菜单而已。

      考虑每天吃什么很麻烦,考虑怎么做饭很麻烦。

      跟热衷做饭的人不一样,我只是偶尔为了改变心情才下厨,仔细整理食材的过程令人心情愉悦,不过最后得到成品时往往就失去了想要品尝的胃口。

      也许早点睡会比较好。

      缺乏睡眠会让人的判断力减弱。

      ……明天,能买到吗……想要的早餐……

      被有点吵闹的喧哗声弄醒时,我没搞清楚是几点。

      工作内容变动为联络员之后,为了设置新的安全小屋,也为了减弱之前我在警察队中的印象,必须要在家休息几天。

      这原本是一栋很高、管理也相当不错的公寓。

      在这个时间,这个高度,还能听到外面人群的骚动挺不寻常。

      ……发生什么事了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就算努力回忆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连日加班工作后又被紧急告知了新任务,只记得自己回来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都是能把人淹没的纸堆,我在里面游着泳,到处找着可以上岸的地方,但是岸上的降谷和诸伏露出了大魔王一般的微笑,将我推回了文件的地狱中。

      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疏散的人群、警车,负责引导的警察,还有机动队的车。

      “……机动队……难道是……?”

      喃喃自语着怀疑,胸口盘旋的不安越来越大。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上的星座占卜,也许今日的运势跟往常相比不一样。

      不仅见到了自从毕业后就毫无音讯的两位同期,也许……

      我迅速地收好必要物品,将背包牢牢地固定在身上,谨慎地贴着墙壁打开门,从死角向外看。

      走廊平时很安静,这一次却从深处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

      我走出来,沿着出口的方向慢慢探索。

      来到作为休息区的一小块凸出来的空地时,铺在地上的防爆毯立刻进入了视线,胸口的恐惧似乎立刻冻结成了沉甸甸的一整块,我抬头看着前方。

      没有穿防爆服的萩原就在那里。

      他的手边,已经停下了计时器的炸弹静静地摆放着,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还有没避难的居民!”

      站在旁边待命的机动队成员已经发现了我,他们紧张地呼叫着,立刻挡在了我的面前。

      真是时代变了又变人的习惯却一成不变。

      警校时代听到的传闻又清晰地想了起来——“啊你有看到吗,萩原君居然不穿防爆服就完成了!”,同期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绕来绕去,我叹了口气。

      “萩原……你是有自杀倾向吗?”

      挡住我的机动队员们停住了动作。

      萩原还没来得及擦掉头上的汗水,他有点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我、只是……太热了。”

      他像是很抱歉地在嘀咕,声音明显地变小。

      周围的机动队员们大概是前辈……放任作为后辈的萩原这么做,是不是稍微有点过分了……?

      我紧紧盯着他。

      萩原放下了双手。

      “……抱歉。啊、她是我的——”

      “你好像没有注意到那个……萩原,知道这个是什么吧?”

      在他说出“我们是同期”之前打断了他的话,明明已经是作为联络员的公安了,不可能再在这种半公开场合高调地宣布自己是警察,从现场古怪的气氛上来看,自己似乎被当成了萩原的某一任前女友。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个。

      向萩原举起的手里,我展示的是一个小小的微型探测器。刚刚才从诸伏手里拿到的见面礼,外壳是黑色的,只有一只甲虫大小,上面轻微抖动的波纹普通人也许一时之间很难看出来是什么,但是本身就对拆解各种小玩意儿很热衷的萩原来说分辨出来很容易。旁边的机动队员中也有一两个意识到了这代表什么。

      是远程遥控。

      萩原的脸似乎瞬间褪去了血色。

      我轻轻地往后退,他打了几个手势,机动队员们迅速而安静地整理好了队伍。大概是出动时太过突然所以没有准备液氮和封闭仪器,这些原本在这个场合可以派上用场。

      之所以果断地选择撤退……大概是因为那个缘故。

      我又看了一眼静止的炸弹。

      倒计时停留在六秒钟。

      这种情况下,没有任何固定炸药的器材,贸然地拆解,就是将在场的警察的性命都放在危险之中。而目前机动队是由现场警察合并共同听从指挥,跟负责谈判的本部相比,机动队员收到信号的时间本身就延迟了数秒,现在在这里停留得越久,危险越大。

      暂时被认定是一般人的我和没有穿防爆服的萩原走在最前。

      后面是防护服齐备的其他机动队员。

      防爆毯等器具为了减弱威力留在了炸弹的周围,一行人都尽可能快速且无声地向下转移。

      当我们往下走了六层时,空气仿佛忽然挤压了过来。耳膜一阵尖锐的痛楚,随后呼吸一瞬间停滞。

      大脑好像空白了一秒钟,或者也许是好几秒,之后随着地动山摇感觉到回荡在脑海中的轰然巨响,涌来的震颤和风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掀倒在地,砂土簌簌地落在身上。

      萩原支离破碎地似乎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他冲过来拦住我的肩膀,利用冲击力迅速地带着我一起滚到了一处大梁和承重墙的连接点,刚才队伍站立的地方,砰咚一声掉下了许多碎块。

      摇晃散架的意识慢慢回归。

      头很晕。

      靠着的地方是萩原的胸口吗。

      他呼吸急促又激烈,心脏在我耳边很近的地方咚咚跳动。

      ……还活着。

      所有人都还活着。

      遥远的地方,似乎听到了同期悲痛的呼喊。

      【萩原】

      雨季快要来了。

      我又想起后来经常做的噩梦,梦境中反复出现的那一天没有她的存在,只有自己,脱了防爆服,靠在炸弹旁边的墙壁上抽烟。

      香烟点燃的火光猩红色,一闪一闪像是流泪。

      当我一边打电话,一边用余光观察炸弹时,已经停止计数的炸弹上的数字,突然开始跳动。

      之后……

      流着汗醒来时,躺在床上的我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场噩梦。

      距离那次十亿元谈判和公寓爆炸事件以来,已经过去了很久。

      今天也习惯地使用了走廊尽头的吸烟室,咬着香烟望着绿植发呆的时候,有人推门走进来。

      “……什么啊,是小阵平啊。”

      “偷懒也有个限度,下次再全部推给我的话就揍你。”

      “唔……变得勤快一点容易受女孩子欢迎哦?”

      “你这家伙……!”

      被戳到痛脚的松田皱着眉呼地冷哼。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大概是为了找打火机。很快,翻出来的打火机咔嚓一下点着了淡蓝色的火苗,松田咬在唇间的香烟往下晃了晃,燃烧起了淡淡的味道。

      我稍微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留出半边长椅。

      “hagi,你最近……不是没怎么睡吗。脸色很差劲。”

      “啊真的吗?我还以为自己有好好掩饰……”

      “想要瞒过我?你的头果然坏掉了吗。”

      “小阵平如果担心就直接说不就好了——噗唔!”

      总之先吃了一记拳头,在腹部。

      我配合地痛呼投降。

      轻轻地揍了一发的松田露出坏笑,将手收回去,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吐出烟雾。大概是在待机的缘故,他摘掉了墨镜,挂在上衣口袋,露出来的脸也有点倦怠,大概是因为暂时不在勤务中,而且又坐在可以放松的吸烟室里,多多少少变得松懈。

      “小阵平……你记得那个人吗?”

      “啊?你说谁。”

      果然松田也没什么印象。

      湿漉漉的街道上留下无数脚印,很快就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从这里经过。

      习惯了跟周围的人把气氛炒得热热闹闹,其实偶尔也有这样的时候。

      ……安静,沉默,就只是跟松田并排坐着,手里拿着烫热的酒,什么话也不想说。

      有时候同部门的家伙的流言不是没有传到这里,“萩原一说起话就停不下来。”“因为他很会炒热气氛所以这一次也拜托他一起去算了。”“啊但是女孩子全被那家伙吸引了还真是可恨。”“也稍微收敛一点啊那个混蛋。”,男人间的嫉妒不像针那么锐利,但是总有堵壁垒在。

      因为是个擅长说话的家伙所以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涌过来,不知不觉的时候,“萩原对女人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的流言就已经悄悄传开。

      我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偶尔开小差的时候会碰到松田也溜进来,两个人思考着工作结束后去哪里喝一杯时,就从外面传来刚刚进入洗手间的人的声音。

      “干脆拜托萩原跟女孩子搭讪然后甩了她,反正那家伙前女友肯定很多,不会介意的。然后你就安慰她,趁虚而入怎么样?”

      “是啊是啊,对于萩原那家伙来说估计是家常便饭了吧。“

      “真羡慕啊……”

      旁边的松田紧紧地捏住拳头,我拦住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水声后那群人就离开了。

      跟公认性格冷淡又不好说话的松田不同,洗手间里说闲话的这种家伙我见得多了,事到如今再跟同僚为此争吵没有好处,反正印象已经无法改变。

      何况……那群家伙,大概没意识到这些话令人反感,反而觉得是在吹捧也说不定。

      ……正式开始工作后也多少变得圆滑了一点,这些姑且还是能明白的。

      在出人头地、得到自己的位置之前,没必要让松田为了那种言论动怒。

      记忆里能算是知根知底的家伙用一只手就能数得上来,没有必要额外花力气去解释。

      同期的五个人里有两个一毕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发简讯也从来不会回复。

      大概是分配到了那种地方。

      即便不说,但是连关系要好到这种程度的我们都必须隐瞒,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只有一个。但是因为是降谷和诸伏,都是精英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就像他们信任我和松田一样,我和松田也同样信任他们。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小学曾经是同班同学,学号恰好夹在我和松田的中间,但是一直到小学毕业为止,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话。

      从来没有想到在警校毕业后还能够遇到她。

      那时的柔术对抗训练中,出去稍微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我看到她也靠在那儿发呆。

      原本按照成绩进行自由抽签训练的她,似乎把位置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了出去。大概是注意到我在旁边,她有点紧张地挪动了一下脚,看起来像是想逃跑却又放弃。

      “说起来,我们不是小学同学吗。”

      “……嗯……”

      “座位靠的很近却没怎么说过话吧。”

      “好像是的……”

      “没有想到你也进入警察学校了,吓了我一跳。”

      “哈哈……”

      吓了一跳大概就是随口说的夸张词汇而已,事实上在警校中第一次碰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发育成长,除了觉得脸有些熟悉,也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回忆。

      回想起来,小时候的我,尽是在跟松田热衷于拆东西再重新组合。

      她模糊地随意应付,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

      “……萩原,那件事,拜托别说出去……”

      “啊、卖掉位置的事情吗?”

      “……被本人知道的话多少有点丢脸。”

      “这样啊……我已经忘掉了哦?”

      因为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这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她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熟络,但也许多少看穿了我的本性……

      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她又去了哪里呢。

      即便是做了两次同期也没有拿到联系方式,一毕业就失去了踪影,偶尔在和别人闲聊的时候试探两句,才发现她似乎也不知道下落。

      到底是原本的交友圈就很小,还是说,也成为了“不能说的警察”……?

      没有想到再见面就是这里。

      突然出现的她,还有做工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玩具的探测器材,敏锐果断的判断力……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即便是她悄悄把首位的位置卖掉,也没办法掩盖本身的出色。

      炸弹爆炸时身体似乎下意识地掩护住了她。

      我至今还记得体力是她的短板。

      因为冲击波而发晕的脑袋不知为何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片段。

      我和松田结束训练后喉咙干渴得冒烟,只能跑去买水。

      大概是撞上了女子组的休息时间,那里围绕着一群女孩子,打完招呼买好水之后我和松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只觉得天气闷到令人喘不过气,茂密的植物把我们两个都遮住,隔着绿植从铁丝网后面飘来交谈声。

      “啊……不愧是萩原,刚才绝对是跑去和女孩子搭话了。”

      “唔……”

      “长得很高,脸也很好,如果可以的话随便说两句话今天也有动力了,不想看到头发稀少的教官……”

      “别这样,教官会哭的。”

      “绝对是把谁作为目标了吧……你觉得萩原君会喜欢谁?”

      “……诶?我觉得……啊、盐分的运动饮料吧……”

      是她的声音。

      我咕咚吞下大半瓶饮料,确实是可以快速补充盐分的那种。

      旁边的松田在手指上转着太阳镜,似乎也没有打断对方说话的意图。

      “不是啦!是说萩原喜欢刚才的谁啊?不然突然跑去自助贩卖机不是很可疑吗?”

      “啊这……”

      “绝对是喜欢上谁了。”

      “……可能萩原只是渴了吧。”

      “好无聊的答案……”

      “……但是也只有渴了才会跑去买饮料啊……这么说起来,我也有点渴了,去买点牛奶吧。”

      “欸?!牛奶能解渴吗?”

      “能让我看到教官的头发时心平气和并且坚信自己一定不会那样。”

      “哈??”

      能够像松田这样的青梅竹马一样,单纯地把我当个笨蛋一样看待的家伙,不是还有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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