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男女》史官

11、下限

　　程娇娇工作的公司因为考虑到五一各大旅游景点的人潮汹涌，听取了职员的意见后把五一假期延后。然后做了一个旅游安排，程娇娇报了名。她烦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算趁机清醒一下。
　　远离了徐半夏所在的城市，大约头脑会清醒一些。然而她没有料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又是，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故。她在旅途中想得清楚，倘若江微菁真要把孩子生下来，那么自己抚养也是可以的，即使很可能因为如此自己不能再名正言顺的生孩子。只是徐半夏，这块被飞虫盯上的糕点，自己是决计不会让出的。辛苦一场，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还没如此风度。只是程娇娇心里还是小小期冀，江微菁所说的是假的。她肚子里并未曾有一个小小生命在成长。她预备回家后跟那位医师打听。毕竟这年头造假是非常容易的。虽然是对不起江微菁了，可是江微菁又何尝对得起自己，一报还一报罢了。
　　这么想着，程娇娇心情舒缓一些。一路上也算玩得愉快。不过公司的车子在回程的时候，大约是师傅太兴奋了，没看到红绿灯，直闯过去，与侧里出来的小轿车险险的擦过。还好人小轿车刹车灵便，程娇娇想。仿若死里逃生，对小轿车上司机的谩骂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心里怦怦的跳，不得消停。
　　车里一时寂静，接着喧嚣不已。本来众人都在打瞌睡，这下子睡意全无，后怕不已。
　　“天哪。老陈，你这是想老婆了啊？”男同事抽动几下喉结，战战兢兢的开玩笑。
　　“也不急在一时嘛。这样闯红灯很危险的说。不要美人没抱到反而把命送出去了。太不划算了。”另一人接口。
　　有女同事拍拍心口，眉一抬，眼一瞪，嗲声：“老陈，你就是不在意你自个儿的命，也不能把我们兜进去啊。这人就一生，一完可全完了。还好没事，这要是有事，不是伤就是死，你担待得起？”
　　女同事说话刻薄，可是司机没回嘴。是他自个儿的不是，受几句还算好的，要是真出了事，他就是把命抵上也偿还不清。
　　女同事本来还想说几句，但是听见外面小轿车的司机什么问候的话都出来了，也不依了。就好像自家的孩子自己要打要骂那是自己的事，外人你就动不得，这叫护短。
　　“叽叽喳喳什么？你会不会说人话啊。不就心急了点，不小心闯红灯了嘛，你就没闯过？这是我们不对，我们可以赔礼道歉，但这关司机师傅的祖宗十八代什么事？你是不是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啊？要不要打回去温习一遍？人哪，随时都要积口德的，小心哪天报应就来了。”
　　女同事的话气得对方七窍生烟。
　　“这么强词夺理的还是第一回遇见。”
　　“什么都有个第一回的，你不用心急。”女同事故意曲解对方的话。巴士里的人慢慢轻声笑起来，再不那么紧张恐惧。
　　对方被噎，连声说“好样的，你好样的”。
　　女同事探出头去，笑笑：“我们呢跟你真心道个歉，反正谁也没磕着碰着，就此揭过好不好？”
　　“放屁。”对方粗口。
　　“怎么着，卯上了？再怎么说我们师傅也不过是闯红灯，还没发生交通意外呢。顶天了就扣分而已。”女同事缩回头，高声，“师傅，走。”
　　留下只差在原地跺脚的小轿车师傅愤恨不已，又结孽缘。
　　程娇娇在距离徐半夏住处不远的街道下了车。要是再近一点，车子怕要绕路，耽误了人家的休息时间。只是当她想给徐半夏一个惊喜的时候，徐半夏给了她一个惊吓。
　　公司计划的是让各人旅游后回家休整一天，因此在早上便驱车返回。因而先前司机师傅有些力不从心也是情有可原，程娇娇如此想。她取出钥匙打开门，脱掉鞋子悄手悄脚的往主卧室过去。那张床大，徐半夏特别喜欢。
　　门没锁，程娇娇轻轻推开门，往右看去，心猛的坠落。满头乌发，雪白的手臂。程娇娇的手立时握成拳。她扯扯嘴角，往床边僵硬的走去。掀开被子，看脸型，是江微菁。□□半露，媚态撩人。因为程娇娇的动作，徐半夏咕哝了一句把被单拉过来搭在胸前。空调开得猛，有些冷。而江微菁则睁开了眼，看见是程娇娇，笑笑，又把头贴到徐半夏背上，装作熟睡。
　　程娇娇脑中轰鸣，血液逆流。她颤抖着左手一根一根掰开自己握着床单的右手的指头，咬着嘴唇，忍住心中绞疼的感觉，慢慢的转身，然后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
　　大概由于关门的声音太大，徐半夏揉着眼睛醒来。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檀香让他警觉。他默思一秒，随即翻身而起，套上裤子就往外奔。
　　“喂，你干嘛？”江微菁奇怪。
　　徐半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回来再收拾你。”走了几步，头也不回的说，“把衣服穿好从床上下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难道不是你情我愿？”江微菁脸色瞬间苍白。
　　“你个人做了什么个人心里明白。”徐半夏冷声，接着狂奔出门。然而哪里有程娇娇的影子。他顿了一下，往小区人们锻炼的地方走去。他记得那里有秋千，程娇娇素来喜欢。只是未使他如愿，程娇娇不在那里。
　　“会去哪里？”徐半夏自言自语。心中却是不急，料定程娇娇不会轻生，也不会自惭。她是个坚强的姑娘，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犹记得高中时她被打碎了左臂骨头，纵然她当时自闭，现在也走出来了，这次没那么严重才对。更何况她早已知道江微菁和自己的关系。
　　程娇娇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大家都是那么面目模糊，可是江微菁的面相她却抛而不掉。她不太明白自己心中的烦乱的来由。不是一直知道徐半夏风流么？不是一直知道他有跟其他女人上床么？为什么这次受不了？不过既然两人上床了，那么孩子的事该是子虚乌有了罢，程娇娇苦笑着想。
　　手机震动，她拿起来关了机。无论是谁，现在她不想说话。这种被背叛的感觉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街上的人见多，店面也开了不少，热热闹闹的。程娇娇蹒跚而行，东倒西歪，似乎醉酒。有好几个人就差点上前搀扶她了，然而见她眼光澄澈，不是醉鬼，这才安心离去。程娇娇明了他们的意图，轻轻的笑。陌生的温暖赶走了少许寒冷。
　　徐半夏是不敢往程家去电话的，他怕被人扒皮。他打了程娇娇的手机，意料之中的，没人接听。再打却打不通了。他昨晚本来邀了江微菁谈孩子的事情，没料到她敢在自己喝的饮料里加东西，一时不察，造成如此局面。当然不可否认，昨晚的一夜激情中，他也曾真正快活，虽然不比与程娇娇的身体相契。
　　自然，最该死的是把江微菁带回了家。他从来在外风流，在家还是乖乖巧巧，循规蹈矩的。这一回破了戒，不知程娇娇要多久才会原谅。当务之急是找到人，徐半夏叹口气。日头高升，汗液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去买了一把伞，蔽了阳光，好使自己能好好的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他看见程娇娇无精打采的迎面而来。
　　幸好这是个小地方，徐半夏忍不住庆幸。他上前去，握住程娇娇的手臂。
　　程娇娇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放松一下，继而全身戒备，挣脱开去。
　　“娇娇，不是你想的那样。”徐半夏解释。
　　呵，程娇娇差点以为自己是言情剧的女主角，真与男主之间有了误会。可是徐半夏是什么人，精明到款得住自己的，哪里会被人设计。只有自己才会这么傻，这么天真。
　　“那么，是哪样？”程娇娇问。应该是这么说吧，她不确定，也没心思真的接话。她只想离面前这人远远的。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退让，可是似乎还是侵占了他人的空间。那么一次让个彻底吧，彻底的把外来物驱逐出自己的领地。
　　徐半夏看她脸色变幻，忽然心间一跳，预感不祥。
　　“不是我醉酒糊涂。是她给我吃了药。”徐半夏委屈。他以为如此可以打动程娇娇，至少以前是，她从来舍不得他委屈。可是这次他失算了。
　　“什么药，这么厉害？混迹于酒吧的你还遭了道？”程娇娇眯着眼微笑。
　　“失误嘛。而且至少知道她没有孩子了，这会就不用为那个操心了。”徐半夏道。
　　“谁知道过了这次她是不是就真有了？！你回去陪她吧，慢走不送。”程娇娇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徐半夏拉住她不放。
　　程娇娇皱眉，手上使劲，把徐半夏的胳膊反在了后面，压紧了，待自己的身子进了车子，这才使力一推，将徐半夏推出老远。
　　“师傅，开车。”程娇娇道。
　　“小姐去什么地方？”
　　“我给你说路怎么走。”程娇娇一路指点回了家。
　　彼时，程莽出门，家里没有人，程娇娇付了车钱，上楼，坐在藤椅上闭着眼发呆。
　　开了风扇。空气流转，带出少许凉意。
　　程娇娇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觉得自己或许失忆才会比较痛快。遗忘过去，重新开始。当然，自己的爸妈是不会允许徐半夏再接近自己了。自己几乎未试着给予他闭门羹的待遇，所以似乎让他得寸进尺了？程娇娇揉着额头苦笑。原来还以为自己可以坚定不移的跟着他，一生一世。可是现在想想，分明是个笑话。人心易变，自己都能对以往生出疑惑了，还有什么能够坚持长久呢。当初自己似乎太高抬自己了，真是失败。
　　她慢悠悠的起身，到洗漱台那里浇水净脸。对着镜子的是一张憔悴的脸。没有神采，一时间仿佛已步入暮年。搞什么，程娇娇自问，使力砸在水面，溅起无数水花。
　　程娇娇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没有感觉。没有难过，没有空洞，只是憋着气不能疏导。好几年没爆发的戾气上来，她的眼里一时间鲜红一片。
　　可是，过一会儿，她安静下来，慢悠悠的回到藤椅上坐着。
　　该怎么做呢？舍不得放手啊。
　　徐半夏此时已经驱车过来。从楼下向阳台上眺望。看不见人影。他按了门铃。程娇娇装作没听见。
　　“喂，娇娇，你在吧？我知道你在。你听我说。我跟她是断了的。她设计我们，我怎么可能再跟她好下去。所以昨晚的事确实在我意料之外，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强迫的啊，所以，娇娇别生气，好不好？”见程娇娇没来开门，徐半夏大声喊道。好在这地方人家不多，没人出来围观。
　　程娇娇没有说话。她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什么都僵硬了。
　　“昨天找她谈事，没防着，阴沟里翻船。娇娇啊，你也知道我武力不行，是不？”徐半夏撒娇似的说。
　　没多少女人跟自己一样学武的，程娇娇想，抿着嘴角浅浅一笑，走到阳台边，看着天空：“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你。”
　　“说什么气话呢？我还想给你接风洗尘呢。”徐半夏笑。既然出来了，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对不起，我要不起。请回吧。”程娇娇扫了他一眼，一脸正色的说，然后转身回屋，拉上窗帘。
　　徐半夏觑见了她的脸色，于是瞬间苍白。原来，老天就是这么捉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