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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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眉心一跳，心中发酸，席暮望着他，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原谅你？”
“我没有。”
“不想承认？怎么，现在这样讨好我，忘了我欺师灭祖血洗无妄山的事了？”
席容身子一僵，睫毛轻轻颤动，心口血脉喷涌，他压在嗓子，腥甜肆起，那双碧目在此刻也泛红。
手腕的血痕未曾凝结，他手下紧紧攥着白纱，肌肤绽开，鲜血从手腕顺滑，将洁白的纱布染成血红色。
席暮看着席容，有一丝动容，他别过头去，淡淡道：“滚吧。”
这两个字，不必刀刃来的痛快。
这么多年了，席暮第一次说出这两个字，淡漠无情，如同陌路人。
席容静静坐下，先将自己手腕包扎了，随后换了新的纱布，他在上面抹了草药，幽香扑鼻，也不在乎席暮的抗拒，压着他，在伤口上绑上去。
席暮身体上有很多的伤痕，都是当年两人外出历练留下的，所有人都说他年少有为，乃是江湖子弟之首，一手殊华闻名天下，震慑四方。
可谁又知晓，当初历练，有了名望的是自己，但真正从血海走出的是席暮。席暮帮他解决了所有的对手，而他只需要在人前出现，便可坐享其成……
他当初问过：“师兄为何要将所有的名望都集于我身呢？”
席暮一笑：“江湖上只看实力，其余都是虚的。”这是席暮第一次的回答。
多年后，他又问了同样一句话，席暮只是温柔的说：“你太干净了，手上几乎不沾鲜血，你的至纯至善是我一手保护下来的，至于那些不干净的，有师兄在。”
席暮做到了。
血洗无妄山之前，那所有的时日，他几乎没有亲自动手过，殊华剑出鞘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甚至那么多年，他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
席暮正是他的利刃。
三年前，席暮血洗无妄山，屠山杀师，背弃同门，无恶不作。
血洗之日，他正在外出任务，那是唯一一次席暮没有跟着他出山。
他听到了江湖上的消息，只说是无妄山暴.乱。
匆匆赶回无妄山，见到的只有横尸遍野，鲜血成河。
青山绿水被染上了红雾，无妄山正殿悬挂着师父的头颅，师兄弟跪倒一片，自己的小师弟存了一口气，抓着他的手说：“是他……为我们报仇……”他顺着方向看去，正是一身战衣的席暮。
不可置信，五雷轰顶。
在他准备用尽全力查出真相时，席暮承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想要杀了席暮吗？
当时的他还没有那个勇气，悲愤欲绝，只愿自尽。
席暮拦住了他，之后重振无妄山，继位山主。
两年的时间，他不是准备自尽就是准备反抗，一次次，皆以失败告终。
有一次或许真的惹怒了席暮，他失去了往日的温柔，笑意全无，整个人像是从寒冰地狱走来，看着他的眼神……变了。
强要他以后，两人彻底崩裂，他对席暮心底里仅存的希望也消散了，只剩下绝望和耻辱。
回到现实。
席容给席暮包扎完了，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走出去。
有些罪责要自己来承受。
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这些仇恨，不会忘记。
赢，也要赢的光明正大。
夜晚的席容，有时就在想，席暮将他保护的这么好，从小到大从不指染江湖，究竟是好是坏，如果最后的对手是席暮，难道自己手上的第一滴鲜血也要是他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静谧小雨，夜雨垂落在花蕊之上，润物无声，稀稀疏疏，雨水从屋顶瓦片清脆的滴答到门口抬阶，穿透屋内晕黄的淡光，隔着一层窗纱看去，满院桃树芬芳起舞，落花无情，但却残留一分美景。
席容知道席暮不想看见他，这院子也大，来回几处房间，席暮主卧，他在侧屋守候，一边房中若是传来动静了，立刻起身。
这晚，或许是受雨声感染，席容推开了房门，一人站在门口，雨水飘起散落在身上，风一吹，冰寒刺骨，从袖口领口穿梭着凉意，浑身不禁冷颤。
伤口遇冷反而少了痛意，他看向肩头，湿漉漉一片，又看向主卧窗内的烛光，宁静祥和，虽有些寂寥，但这或许就是他心中的世外桃源归属之地。
无妄山的教导是，为人无情，手段狠辣，方能在江湖上搏出天地。
最忌讳的便是心软、长情和善念。
无妄山不参与江湖纷争，平日也做善事，但总是利大于功，加之如此观念，在江湖上褒贬不一，亦正亦邪，无法定夺。
一个人，从小看大。
师父当初就发现了他过于绵柔，故而不少派他出去历练，尽是诛杀绞杀的任务，为的是锻炼心智。然而次次席暮都会偷偷跟着，总在他为难之时，暗中出手，解决所有问题。
那个时候……多好啊。
风吹到耳边，主卧传来动静，他刚要走过去，耳边一阵嗦磨声，席容站定，眉目瞬寒，转眼间，手下三枚银针暗藏。
眸中沉静，席容脚步缓慢，侧身，躲在房檐下，只听房顶传来动静。
房顶上的人似乎要往下移动，席容面不改色，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重新系好，白皙的脸上除了雨水，没有任何修饰。
终于来人了。
多少人盯着无妄山，多少人等着这一天。
杀了席暮，他们便可占夺无妄山，也同时能向江湖表明实力，以此为证。
曾有人放言，虽说如今清风阁位居榜首，无人能敌，但只要有人能杀了席暮，不论是孤身还是门派，皆直越江湖第一。
如此豪言，自然有人想来试试。
席暮自废内力，江湖这种地方，早已人尽皆知。
席容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步走去，除了三枚银针，并无其他武器，正在这时，传来几道声音。
“我说咱们就这样来了，会不会太大胆了？万一消息作假呢？席暮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怕什么？假不了的，江湖都传遍了。如今席暮身边只有个席容，不足为虑。虽然也棘手，但是听说席容早想诛杀席暮，不会阻拦！”
“这两人不是师兄弟吗？”
“啧……都是陈年旧事了，当初血洗无妄山，席容误会了席暮……诶，说远了，快，下来！”
席容怔住了。
误会？
还没等他理解完这句话，那边的几个人就已经悄无声息的下来了，正巧，和席容面对面。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席容痴住了：“误会？”
三个黑衣人沉默了，一个戳了另一个，低骂道：“让你不要出声，屁话真多，现在好了！？”
黑衣人笑了笑：“席容是吧，我们兄弟几个来取席暮的命，通融通融？”
如果说黑衣人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毕竟面对的是当初闻名江湖的天才，那现在则是无所忌惮。
都是高手，他们明显感觉到面前之人内力被封，也不禁好笑，这下倒好，一个自废内力，一个内力被封，不愧是师兄弟。
席容问：“你们究竟还知道多少当初的事情？”
黑衣人轻咳一声：“我杀了席暮，再告诉你？”
席容摇头：“不可以。”
“那就别怪我们兄弟趁火打劫了！”
一刹那，随着寂静黑夜，残影划过，雨花飘散，三道铁链从空中闪烁着银光降下，直直朝着席容砸去，席容连退几步，三枚银针同时刺出，一枚正中一人。
剩下两人见势，立刻横空而起，铁链哗啦啦的从地上拽起，风驰电骤，地面雨水被拍打成水花，落在人脸，席容站在原地，波澜不惊，正当两人双双夹击来时，双手同出，双边一握，往下猛地一扣，传出两声尖叫。
席容白衣被染红，不是对手的鲜血，是他自己手腕的伤口又崩裂开了。
“用内力和他打！”一人道。
席容微微蹙眉，对方掌劲迅猛携带着深厚的内力，一掌下去，不死也残，席容警惕起来，横空折枝，桃花枝握在手中，凭空而起，脚尖踩地，桃花枝横空一刺，那两人立刻躲开。
殊华剑法讲究绵柔隐秘，大道于无形，上善及弱水。
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于沧海瓢舟藏于一身。
起剑势，步步紧逼，穿刺杂糅，手腕轻动，随着鲜血落下，剑影飘忽，密杂凌乱。而这，只是第一势。
两人被第一势已经击倒，面露恐惧，指着就道：“你不是内力被封了吗！？”
席容停手，剑背后，安静道：“对付你们，不用内力足矣。”说完，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伤人自尊，补充道：“席暮武功在我之上，你们在他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
三个黑衣人一阵胸闷。
席容上前一步，质问：“你们说的误会，是何意？”
黑衣人咬牙，没说话。
席容将桃花枝如剑一般指在一人脖颈之处，“忘了说，以我之力，杀你们，也足矣。”他加重了力道，黑衣人脖颈传来刺痛，心中一惊，赶忙求饶：“我说！我说！”
随后只见那人倒在地上，哀叹道：“这都是老早的事儿了，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当初还在大门派的时候听人说过，血洗无妄山的人……好像不是席暮？”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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