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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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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身子一震。
正在此时,主卧传来杯碎之声,他看过去,三个黑衣人趁隙逃走。
席容站在雨中,除了震惊,没有别的感受。
又是一声清脆。
他赶忙扔下桃花枝,小跑过去,一把推开门:“师兄!”
席暮正半跪在桌前,茶杯碎地,他手下也鲜血淋漓,正握着一个瓷片。
席容上去,想要松开他的手,席暮却紧紧捏着,直至席容在松他手时,也被划烂,席暮才抬起头来。
“是谁?”席容沉浸良久,问道。
“滚。”
“你若不说,我现在就去向江湖各大门派请战,总有人知晓。”
席暮讽笑:“和几个废物动完手,就这么有自信了?”
席容沉默,起身就要离开,说到做到,绝不反悔,下战书请战又如何,便是屠尽百家他也要知道真相!
“师父若是知道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如今这么没出息,只怕宁愿一捧黄土埋于地下吧。”席暮嗤笑。
席容停住了脚步,手下握拳,湿漉漉的衣裳也抵不过他身上的燥热,连唇齿都在颤抖。
“三年了,我他妈和你斗了三年,你瞒了我三年!?”席容怒极转身,“你说我可笑,确实可笑!”
席暮静了下来。
席容上前一步,半跪下来,直视席暮:“你明明知道我势必要报仇,却瞒我至今,席暮,我想知道,究竟是何人,你想要如此帮他隐藏?”
“你不说,好,我去找韩炀解封内力,这个江湖毁了也罢。无妄山的血债,总要有人来陪葬!”
席容站起身,却忽然被席暮拉住,席暮漠然:“我虽不知是谁,但却知道,以你之力,不是那人的对手。”他踉跄起身,站都站不稳,一手拉着席容,一手撑着桌子,“阿容,别去。”
席暮身子倒地,无比虚弱,席容忙回头,搭上脉搏,随后连点三处穴脉,焦急道:“师兄!”席暮呼吸清浅,嗓音微弱,依旧低喃:“阿容……别去。”
席容心中复杂,被仇恨所笼罩,多年的怨恨倾泻而出,窃喜于他的对手不是席暮,痛心于他与席暮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
“好,我不去,你先别说话。”
席暮每说一个字,身上就会多一份痛楚,宛若刀绞,他的身体冰冷,像是在冰窖里浸泡过的,席容仓皇抱起席暮挪到床上,他找来厚厚的被子,盖在席暮身上,两人相拥。
这一刻,席容迫切的想要用内力为席暮取暖,尝试突破,终究闷出一口鲜血。
封内力的人是席暮,当初他的内功高超,若是要解封……
席容按下心中念头,在席暮昏迷时,温声道:“师兄,我在。”只是四个字,却让席暮放下心来。
这一晚,屋外大雨肆虐,深夜,狂风突起,将枝干吹的沙沙作响,窗边的烛火感受到了窗外的暴虐,将光芒消逝,低弱点亮屋内最后一束光。
次日,席容手抚摸向太阳穴,轻轻按压,疲倦不堪,他轻轻起身,将席暮放平,放血熬药,换纱布点穴位。
废内力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休养,在这段时间内,身体无比虚弱,时常会陷入昏迷,席暮因为他在外勾结乱党,被迫出关成伤,本就需要调整,如今叠加下来,身子不跨倒才有问题。
席容推开门,一夜风雨,正午明媚,阳光灿烂,地面水色犹在,露出五彩光芒,桃花树下成片的落花铺满地面,很美。
席容用手遮住眼睛,觉得有些刺痛,走了两步,眼下像是有蚂蚁在啃噬,很难受,他随后撕下一缕白纱,蒙在眼前,挡住灼光,这才好受些。
到了院外,他将院门关上,算了算位置,往左边走去。
雍城正街,人声鼎沸,小摊贩在路上叫喊着,孩童在街上嬉笑着,酒楼佳肴清香远远飘过,茶馆的说书先生讲的也正热闹。
席容站定,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这些,都是他很久没有体会过的了。
昨夜衣衫没有褪换,一身白衣,沾着血渍,染红半身,眼前白纱系在发后两缕轻飘,身姿俊秀,气度不凡,站在那里,不似席暮的不近人情,反而很和善,如沐春风。
只是这白衣带血,让人看着有些诡异。
雪白的手腕伸出,狰狞的伤痕更是让人心惊。
路人指指点点,绕路而过,直觉告诉他们,此人定是江湖中人,轻易不要招惹。
那些少女则不理会,满眼憧憬,只觉此人如画卷上的,真好看啊。
皮肤雪白,姿容胜仙,一头如瀑般的黑发垂在肩后,就算身上带血,但也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
“请问,藏花楼于何处?”席容礼貌出声。
那个少女本身满眼冒星,听了这话,瞬间脸红,啊一声:“藏花楼……那边……”顺带着指了方向。
“多谢。”
“公子,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嗯。”
藏花楼,也是馆楼,有风情万种的佳人,也有吟诗作赋的小馆,迎客于江湖,逢场于上层人士。
年少时,他来过一次。
到了门口,正门紧闭,幽香挥发,藏花楼一般夜晚才开,此时楼内之人都在休息,席容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小厮不耐烦地开了门,揉着眼睛,冷冷道:“谁啊谁啊?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啊!?”
小厮抬头望一眼,瞬间惊艳,随后收敛情绪,压气道:“现在不开馆,晚上再来吧。”
说着,就要关门,席容用手止住,“我来寻人。”
小厮好笑道:“我们这里天天都有人来寻人,不管你是哪方神仙,都给我等到晚上再说!”
“打扰了。”
席容说完,一手推开小厮,往里走去,小厮一愣,这人看着孱弱,怎么力气这么大?
楼内五层,顶层最尊贵,席容一层层环绕而上,地上红毯渗透着酒味,他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浑身上下都抗拒起来,小厮在后面追着,楼内人听见了动静,也站出来几个护卫,横向阻拦。
席容低眸,看着面前两个壮汉,退后一步,当别人以为他退缩的时候,席容一把抓住从顶层坠落的红布,空中摇荡,脚下猛踢,直接翻身跃向顶层,因着没有内力,站不稳,一时失误,将一处房门无意撞开,白纱松开落地。
两个壮汉见势就要追上去,小厮赶忙拦住,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不要命了!?没命令,顶层谁上去谁死!”他惋惜的看眼席容,叹一声:“可惜了……行了,都下来,一会儿收尸就成!”
房中传来小馆的呜咽声,似乎在撒娇,小馆起身,往外走去。
席容看去,瞧见了那把赤红折扇在桌上,于是站定,静静等待。
侧边帘内走出一个男子,一身轻纱,长相柔美,鼻梁高挺,眉眼流波。
席容怔住了。
男子也愣了一下。
席容心中诧异,这个男子和他为何有一分神似……
那个男子皱起眉头,将搭在肩膀上的衣衫拉拢一分,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他,嗤笑道:“求宠求疯了?竟敢擅自闯上来。”
“啧,大清早的……谁呀?”
慵懒的嗓音带着倦赖,帘内薄纱晃动,人影伸着懒腰打着哈气走了出来,那人出来后也没看席容,瞧着那男子就笑道:“伺候的不错,下去吧。”
说完话,坐了下来,赤红的衣衫半搭着,随意坐在一边,眼也不抬。
男子道:“您不是说让我这几天一直跟着么……”
“啰嗦。”说完,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忽然定住了,“阿容!?”
韩炀睁大了眼睛,身子一僵,看了半天,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衣裳穿好,随后给小馆个眼神,小馆退下。
席容微微一笑:“是我冒失了。”
韩炀穿戴好后,自己踱步半天,神色紧张,解释道:“刚才那个就是我用来解闷儿的……你别误会啊,我……我没想到你会来……我……我穿整齐了,你别生气啊。”
韩炀一头大汗,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对对对!你不闻酒味儿!”说完,立刻推开窗,风吹进,散味道,之后他又急道:“你身子弱,开了窗冷,你等等!我现在就点火炉!”
“不用麻烦了。”席容失笑。
韩炀摇头,蹲在地上笨拙的点着火炉,席容上前,手轻轻拍在他肩膀上,韩炀的身子显而易见的不敢动了。
“别紧张。”席容虚扶了一把韩炀,让他站了起来。
韩炀扯笑,随后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羽衫披在席容身上,说道:“这件衣裳没人动过,很干净,我一直藏起来的,不脏。”
席容笑了笑。
韩炀道:“你离开山中后,我知道你心性,去找你怕你不乐意,准备等半月后你情绪调整好了再去看你……”
“嗯,你别紧张。”席容用手将外衫重新系好,露出手腕,韩炀一眼就看见了,眸中一顿,面上也沉重许多。
韩炀道:“今日你找我来,是有什么要帮的吗?”
席容静默:“与你也是旧相识,我不遮掩了,韩炀,我想知道当年血洗无妄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