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那时》旎若残阳

5、第 5 章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
　　我在这里，还在原地。
　　高中毕业后，我进了威海当地的一所普通高校，走读。
　　生活平淡得像覆膜的卡纸，没有一丝褶皱。
　　等待，等待，等待。
　　每一天，我都在做这三件事，如同一日三餐。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是寂寞穿肠，时常忧思萦绕，于内心深处，无尽漫延开来，悄然的，急速的，如狂风过境般席卷、肆虐，就连那些靠着意志，苦心筑起的希望的城墙，也都摇摇欲坠，濒临崩塌。
　　为了不让自己沉沦下去，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缓解方法，就是缠着两个哥哥陪我一起喝酒。
　　虽然，自己心里很清楚，借酒浇愁，愁更愁，但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好受些。
　　发会儿酒疯，哭过闹过之后，再晕乎乎地睡去，清晨，当阳光洒上窗台，已然整理好了情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正秀突然回来的那天，宋管家和我都在二楼的书房，为了完成第一学年的学述论文，哥正帮我翻找参考资料。
　　毫无征兆的，门被轻轻推开。
　　我怔了。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简单来说，四个字：百感交集。
　　眼前的人儿，消瘦，憔悴，眼窝深深凹陷，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的就跟漂过一样，眼睛有些微红，像是刚哭过。
　　见我们在，他正要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匆匆带上门就跑开了，连声招呼都没留下。
　　哥盯着门看了看，又转头看看我，再转头看门，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刚刚……门口……有人是吧？我没看错吧？那是……”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是正秀哥？”
　　话音未落尽，哥就扔了手里的书，拉着我飞奔出去。
　　正秀的房间在三楼，紧闭的房门，该是从里面给反锁了，哥用手掌拍门，叫了他的名，房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对视一眼，又一起跑下楼，边跑，哥嘴里还叫着：希仁、希仁。
　　客厅的沙发上，刘管家安静地坐着，表情淡淡的，右手的食指点在手机一角，而对角正触着玻璃茶几，轻轻推动，手机就在那上面不停旋转。
　　“是不是正秀回来了？”Ki哥问。
　　“那天一呢？还有小泯，他们找到小泯了？”哥又问。
　　“该不是……正秀都知道……”
　　一直沉默的希仁哥突然轻“嗯”了一声，截断了最后那一句的问话，指尖同时停住。
　　将手机放平，整个人深深窝进沙发，一手搭在靠背上，那样子，真的很潇洒又傲然不羁。
　　他轻笑出声，转而又一脸无奈地摇头道：
　　“守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李泯这小子，还真能忍。”
　　“是都很能忍吧！” Ki哥也坐到了侧边的单坐沙发上，示意着要我也坐下。
　　我没理他，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去听他们在那里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
　　想着正秀刚刚那样子，现在，我最想知道也只想知道的，不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李泯，而是正秀怎么了。说真的，这样的正秀，我看着，心疼。
　　“希仁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问。
　　“再等等。”哥说。
　　我无语。
　　等？等什么？哥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头没尾没中心又没主题了？
　　我不耐烦的横他们一眼，正准备再去敲正秀的房门，恰巧，哥的手机就在我转身之际响起。
　　一遍、两遍、三遍……静默的客厅里，悦耳的铃声，反复吟唱，手机微震，在茶几上缓缓移动起来，间隔数秒后又会重起一波，哥却只安静的看着，丝毫没有要接听的意思。
　　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到来电号码。
　　Ki哥告诉过我，他和希仁哥的手机，无论是哪里的来电，都能显示出各地的区号，即使是申请了匿名的保密电话。
　　不知道是第几遍铃声响过之后，哥的手机不再有动静。
　　总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即使他们都面带笑容，可那笑容，很复杂，复杂得让人心里发毛。
　　希仁哥转头看向Ki哥，挑了下眉，就这当儿，Ki哥的手机就响了。
　　还是那个标志性的轻浮的笑容，哥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调皮的对希仁哥撅了下嘴。
　　我当时就一感觉：特想打人。
　　幸好，哥接了。
　　“喂？”
　　“哦，是我。”
　　“希仁他……他出去了吧。”
　　“嗯，可能没听到。”
　　“是。”
　　“好。”
　　“我知道，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好，没问题。”
　　挂了电话，见我还杵在那里，哥就跑过来拉我坐下。
　　我说我没心情在这坐着，我担心得要死。
　　哥坏笑地看着我问，是在担心小泯呢还是正秀啊？
　　我被他这话给彻底激怒了，起身，冲着他大吼：
　　“宋起源！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刚刚也看到了，正秀哥那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着急就算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以前，最疼他的可是哥你！”
　　可能是被我突然的爆发给吓到了，哥收起了笑容，叹息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被希仁哥给拦下。
　　他起身，到我身旁，伸手揽住我，正在气头上的我想挣脱，哥却加重了力道，一把握住我肩膀：“冷静点。”
　　我不语，只低头，感觉眼泪都快出来了，鼻子酸酸的。
　　“不是不急，这事，我们急也急不来的。”
　　哥说，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彼此怄气或是吵架这么简单，他们有他们所要面对的，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说，不要再和我打哑谜了，哥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直说？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说完这句，在我背上轻拍了两下，哥就转身上楼去了，Ki哥随后也跟着上了楼。
　　看着他们脚下那盘旋而上的台阶，一时间，思绪错乱纠结的缠附在了一起。
　　他们，这都是怎么了？我问自己。
　　没有答案。
　　客厅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我转过身来，双手张开，用力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身体被柔软而细密的依托着，一下子感觉，心好累。
　　此刻，我再没勇气去三楼找正秀哥了。
　　哥说明天就会知道，可是，我突然害怕知道。
　　李泯喜欢正秀，正秀喜欢天一，那都是我和若云的主观臆断，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然而，正秀刚刚那很是受伤的表情……照这么推论，难道说天一不喜欢正秀？可我能想到的，天一温柔的眼神，软腻的话语，都只给过正秀，这样看来，又完全解释不通。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似乎忘了那个数字。
　　于是摸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是法国的区号。
　　法国……
　　在我记忆里，只听Ki哥提到过，曹氏企业的总部坐落美国，主营市场仅在韩国和俄罗斯，那么，法国，又是什么来头？
　　不得而知。
　　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满脑子都是明天这两个字，搅得内心惶惶不安。
　　我猛地一跃起身，跑回自己的卧室，一头砸进被窝里，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带着一种即将接受末日审判似的心情，一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