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倾翊

6、第六章

　　鲜血顺着斜土坡流到白雪跟前，缓缓顺着她纯白的裙角往上染，直至一圈都被熏成了血红。
　　白雪再也忍不住了，世上真正疼她爱她的人并不多，如今老天却狠狠夺走了其中两个。跌跌撞撞奔向这几日住着的小屋舍。
　　“大娘！大伯！”
　　胡乱在小屋舍任何地方寻着，可始终不见大娘大伯的影子。木桌上还盛放着方才她想吃的瓜，可屋内除了血迹，什么也没有。
　　白雪无助的软榻在地，双眸失去往日的色彩。咬破的嘴唇上还残留血迹。
　　天空陡然阴沉，凝聚起乌云朵朵，压黑了天际。伴随几声雷鸣，雨就像从天上被泼下来，打在大地上生疼。
　　妖怪顺着纸窗户飘进来，陆陆续续挤满了。硕大的雨滴滴穿了用茅草盖的屋顶恶狠狠打湿了小姑娘的发丝。
　　“好香啊——好久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气味了——”
　　“好香啊——”
　　“忍不住了，我已经忍不住了。”
　　“休想独食！”
　　几团黑雾猛扑向白雪。
　　她合上了双眼，脑海里回荡着大娘大伯的容颜，皇兄平日的关怀，沈鸢无时无刻的守候还有婉婉的笑脸。可美好的回忆转瞬被其他闲言闲语代替。
　　“哈哈哈哈哈哈，她不就是个窝囊郡主吗？”
　　“是啊是啊，母妃不喜父王不爱，要是没了二王爷，她什么都不是。”
　　突然闪过的白光令白雪睁开了眼睛，是沈鸢。
　　“躲在我身后，别上前。”沈鸢挡在她面前，持着长剑，紧盯随时还会靠近的妖物。
　　白雪抓住他的衣袖：“你可能会死的，我反正也只是一个废人，救我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值得。”
　　沈鸢抛下两个字，只身一人冲向黑雾。一道道黑影划破他的脸颊，衣袖，所到之处，皆可见血。
　　几轮混战下来，鲜血和汗水浸染了他的全身。沈鸢大口喘着气，身上各处都留下了伤。剑头插立于地，仍然死死护住身后的小姑娘。
　　“他们只是想吃我而已，沈鸢你快走，快走啊！为什么要救我这种窝囊废呢？”扯着嗓子大喊，白雪哭着，她不能再失去一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了。
　　沈鸢刚想说话，却看见黑雾中有一缕企图冲过来。他立即放开手中的剑，转过身将白雪抱入怀中。
　　她必须没事。
　　“铮——”
　　少年略施法术，黑雾就渐渐散了，天空上的乌云也少了几朵。
　　白雪颤抖着，一声不吭。
　　“既然是招妖体质，就别没事瞎跑。”祁故丢下香囊，“这暂且能掩盖住你的气息，好自为之。”
　　接过香囊，沈鸢仔细给她系上。每一个动作都拉扯到伤口，却硬生生不做声。
　　屋外传来车马声，马蹄踏在带有血色的土囊上，由于下了雨，土囊很容易被陷下去。茫茫然的雨也冲淡了血腥味。
　　“小妹？”白衍慌慌张张跑向白雪，检查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这时才发现身受重伤的沈鸢，他示意下属带沈鸢去医治。
　　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护着小妹，要么是真的忠心，要么是真的有城府。白衍的余光落在了被草席掩盖的玉牌上，眼底闪过一丝异光，便偷偷将那玉牌收了起来。
　　“小妹？”白衍用手在她面前晃晃，毫无反应。这么小的年纪就遇到屠村，于她而言不是好事。
　　抱起白雪，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白衍直径走向马车：“回府。”
　　二王府中消沉了好些时日，连碎嘴的杂役也默默低头干着活儿不出声。艳阳又回到原本属于它的位置，酷暑使街上的人马也少了。
　　“郡主，曲小姐来了。”
　　一个丫鬟报备一声便行礼退下。
　　“听闻二皇子说，你不吃不喝好几日了。”曲婉忻带着几碟小菜。
　　白雪无神的坐在床榻上，一句话也不说。
　　“一昧的逃避不会给你带来一点好处。我猜你很想知道是谁屠的村吧，而且也想知道为什么。”曲婉忻摆好几碟菜，她说这些话时，白雪的双眸恢复了色彩。
　　“那你且听我说个故事，也不迟。”曲婉忻尝了口碟子中的菜，满意的笑笑，“传说天地间万亿年才会由天地灵气聚集成一个人婴，这婴儿必须通过人才能来到世上。这人婴的血极为邪门，能够吸引几乎四海八荒所有妖怪，也会给身边人带来灾难和不幸。因此当有对普通夫妇发现自己生的孩子不寻常时，便忍痛抛弃在林子里。这个小婴儿命不该绝，活了下来。”
　　“我……我是……”白雪回过神。
　　“没错。当今皇上和皇后并非你亲生父母。而你的亲身父母，就是前几日被屠村的村长和村长的夫人。杀害你亲身父母的人，正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你可以不信我说的话，那日二皇子在屋舍找到你，便藏起来了锦衣卫的腰牌。锦衣卫直属于谁，我也不必多言。你若实在信不过我说的话，就去找你皇兄吧。当一个弱者，并不能保你周全。”曲婉忻放下筷子，“这几碟菜都不错，想尝尝就来吧。”
　　白雪鞋也没穿就夺门而出。
　　曲婉忻安然自若的继续品尝佳肴：“小五小六啊，你说白布被染成红布，还会如当初一样好看吗？”
　　一黑一白两天游蛇沿着她的手腕滑出来，一楼青烟过后，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站在曲婉忻面前。
　　“白布被染成红色，只不过换一种方式活而已。”小五小六齐声开口。
　　曲婉忻笑了，她折断木筷，随手丢在地上：“我可是很期待红布的表现呢，接下来，我们只需看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