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倾翊

5、第五章

　　茂密翠绿的叶片赐予这一方净土，小姑娘身着雪白长裙，手持木棍蹲在树旁，无聊的挖着土。
　　“唉唉唉，快看快看。那不是咋们的窝囊郡主吗？”
　　“还真是，这又怕是被谁嫌弃了，一个人跑这来挖土？”
　　“挖土？哈哈哈哈哈，郡主娇躯竟也挖土？哈哈哈哈。”
　　“谁叫她如此没有出息，皇上不疼，母妃不爱。”
　　白雪努力集中注意力挖着土，想要那些话如风般从耳旁飘过，最终归于天际。
　　“可是嫌太晨宫的杂物少，竟有心思在这说起闲话来？”尖锐的呵斥声赶跑了说风言风语的丫鬟们。
　　“婉婉？”
　　白雪欣喜的抬起头，便瞧见曲婉忻朝她走来。
　　古树沙沙的声音像宫廷中的乐器，曲婉忻拿掉白雪头上的落叶：“既然进入宫中，为何一人在此，也不见二皇子陪同。”
　　“皇兄原本是要带我见父王母后的，但他们似乎有事商议，就叫我先出来了。我寻思着杵那傻站着无聊，就跑这来了。唉，婉婉，你今日怎么也在宫中？”白雪拍拍手上的灰尘，把木棍放回起初拿起的地方。
　　曲婉忻取出手帕替小姑娘擦拭：“父亲想同皇上安排我的婚约。”
　　“成婚？可婉婉你不是未到年岁吗？难不成你也要像长姐她们一般出嫁他国？”白雪激动的握住了手帕，“可是可是我还不想你离开我。”
　　“傻丫头，是婚约，定亲罢了。”曲婉忻笑着，继续替白雪擦手。
　　“小妹，你又乱跑了。”
　　不远处白衍站在那，少年的棱角被日光照的分明，连声音里也好似藏窝着小太阳。
　　白雪瘪瘪嘴：“才没乱跑。”
　　小姑娘咧嘴对曲婉忻笑笑示意再见，就跑向皇兄：“皇兄皇兄，我要跟你一起去断念山。”
　　“好。”白衍揉揉她的头。进宫于她来说会听到太多流言蜚语，可每次在宫中分离再见时，她总是能甜甜的笑出来，好像从来没听见什么令人糟心的话。
　　曲婉忻缓缓勾起嘴角，丢掉手帕，左手腕上游出两条一黑一白的小蛇：“好一幅夏日兄妹图呢……可怎么会一直好呢，你说是不是，小五小六。”
　　传说一位有仙人，主宰着四海八荒，为解救丧生是祸乱而存在。可日子久了，便也乏了，抛去肩上之责任，逍遥于云海之间。而其最终被天帝在一座山上处决了，那山名为断念。
　　“沈鸢沈鸢，到了没到了没？”白雪兴奋的从马车中探出脑袋，兴致勃勃的问着骑在马背上的沈鸢。
　　沈鸢摇摇头。
　　秀色的美景恍惚之间多了些白雾，聒噪的蝉鸣愈来愈小。马儿突然止步不前，任凭马夫再如何鞭策也毫不动弹，甚至连疼叫声也没有。
　　白衍观望四周，示意随从提高警惕。
　　“呼——呼呼——”
　　狂风四起，硕大的树干似乎也被吹动。众多小树已弯下腰，企图得到大地的安抚。
　　一行人马被吹的四分五裂。
　　“保护王爷！”
　　不想风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随之雾也散开了。
　　沈鸢下意识的朝马车看去，马车中的小姑娘已不见踪影。心头一紧，立马拉紧马绳，独自朝山路前方冲去。
　　“禀报二王爷，郡主，郡主她，她不见了。”
　　“什么？”白衍蹙眉，马绳被掐断了半截，“派出所有人，务必找到小妹。”
　　汗水顺着脸颊滑入颈脖，嘴角的甘甜让昏睡的白雪渐渐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身着布衣的女子，她脸上刻画着几条皱纹，眼角却饱含温柔。
　　“小姑娘，醒了？”
　　白雪迷迷糊糊起身：“这是哪？”
　　“此处是断念山的山腰，你现在在我们村里呢。我夫君前去山腰捕鱼，就发现了昏睡的你。小姑娘穿的是上好绸缎，想必是哪位富家小姐，如今是同家人走散了吧。”女人放下装有水的泥碗，和蔼的摸了摸白雪的头。
　　好温暖的手。
　　女人准备收回手时，却被另一只稚嫩的小手握住。白雪有点颤抖：“可不可以陪陪我。”
　　“好。”
　　从女人那得知，白雪自己如今身处在余家村，女人的丈夫是村里的村长，大家都习惯唤她村夫人。整个村的气氛都非常融洽，孩子天真烂漫的玩耍，大人们辛勤耕耘，老人享受天伦之乐，大家都过着朴实的生活。
　　三日后。
　　“为什么皇兄还没找到我。”白雪啃着红薯，眼馋着盯着地里绿油油的瓜。
　　“白雪想吃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白雪转过身，笑嘻嘻的看着村夫人，一股脑吃掉最后的红薯，扑通一下扑进温暖的怀中：“大娘你怎么来了，干嘛不在屋里好生歇息。”
　　“当然是来看小白雪有没有偷吃我家的瓜了。”村夫人舒展开眉颜。
　　撅起小嘴，白雪嘟嘟哝哝：“才没有才没有呢，等我回到家，就请大娘吃遍山珍海味，还要让我皇，我兄长好生谢谢你！”
　　“白雪又在逗你大娘高兴呢？”
　　闻声而望，是村长回来了。
　　“大伯，这怎么能叫逗呢，明明是我很讨喜，大娘才开心的。”在余家村住的这些天，大娘和大伯对她都特别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想到她。
　　“对了白雪，你能不能帮大伯去村外不远处的小溪边打勺水回来浇浇你大娘的小野花。这三伏天也不见老天爷下雨，家中水缸也没多少水了，还要……”
　　白雪立即欢快拿起水勺就往溪边跑，：“现在就去咯！”
　　溪水顺流而下，白雪提起裙梢小心翼翼的打水，林子边突然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小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呢？快逃命吧，村里不知道哪来一群人，话也不说，见人就杀。快走吧快走吧，可千万别回去啊！”
　　水勺滑落在溪水中，似无声落花，从光鲜亮丽的高处转瞬即逝为泥土的肥料。
　　耳旁嗡的一声传入大娘和大伯温柔的笑声。白雪拼尽全力往回跑。
　　拜托，拜托千万别有事。
　　鲜有的腥味熏跑了几十里内的活物，艳阳躲在了云彩身后，野妖陆陆续续从四方兴奋的赶过来，连连带起几阵阴风。
　　尸横遍野。
　　白雪孤弱无助的看着血淋淋的村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肆意流在小脸上，白雪咬破了嘴唇也不希望发出呜咽声，因为大娘说过她不喜欢听见她哭。
　　“大娘……大伯……”